重生盛世醫女 132.第 132 章

    顧重陽啞然。

    王九郎的意思是說,名師出高徒,就算偶爾會有不成器的弟子,別人也不會說是師父沒本事,只會說徒弟沒好好學。

    同理,如果她沒有學好,別人只會說她資質魯鈍,絕不會說是抱真夫人教得不好。

    可是,他憑什麼就認定她默默無聞、平庸碌碌,一定學不好呢?

    這未免太小看人了吧!

    上一世,大堂姐顧重華在蕊珠書院才藝比賽中獲得第一名,所有人都以為她會成為抱真夫人的關門弟子,這份殊榮不僅僅會給大堂姐才女的名頭加冕,就是當時的慶陽侯府也覺得這是一件能給家族增添光彩的事情。

    可沒想到的是抱真夫人卻拒絕了大堂姐拜師,理由是她身體不好,不堪勞累。

    雖然沒能成為抱真夫人的關門弟子,但依然不損大堂姐才女的名頭,那時候誰不知道顧家大小姐顧重華才冠京城,是才女中的翹楚。

    只有大堂姐自己對這件事情耿耿於懷,甚至心灰意冷了好久。

    一年後,大堂姐在蕊珠書院肄業,上門提親的人不知凡幾,幾乎不曾把顧家的門檻踏破。可她誰都沒嫁,隻身一人離家出走了。

    兩天後她被人送了回來,失魂落魄,萬念俱灰,不僅把琴砸了,把書燒了,還剃了頭髮選擇了出家。

    誰又能想到,蕊珠書院的才女們擠破頭才能獲得的殊榮,大堂姐上一世沒有得到的遺憾,就這麼輕輕巧巧地落到了她顧重陽的頭上。

    一飲一啜,皆是天定,這麼難得的機會,這麼厲害的老師,說不定就是老天爺對她上一世苦難的補償。

    還有王九郎,這樣小瞧她,她一定要學出個樣子來。不蒸饅頭爭口氣,她才不能讓他看扁。

    &知道了!」

    顧重陽把頭一揚,雄赳赳氣昂昂地走了出去。

    王九郎皺眉呆住,他這是……被人甩臉色了?

    這小丫片子脾氣未免太大了,口齒伶俐、性格驕傲,這才是她的真面目吧。雖然孩子氣了些,總比她故意裝成戰戰兢兢、小心翼翼的樣子要好得多。

    門口傳來故意踏步的腳步聲,這些小廝越發沒規矩了,王九郎不悅地抬頭,就看到顧重陽板着臉氣鼓鼓地站在門口。

    她手裏捧着一個閃閃發光的紅寶石髮飾,徑直走到他面前,將那髮飾放到他面前。

    這是什麼意思?剛才不是還戴在頭上的嗎?

    &發箍是抱真夫人送給我的。」顧重陽聲音硬邦邦的,也不看他,一副跟人慪氣的樣子。

    原來這東西叫發箍。

    王九郎恍然大悟,這些小女子個個都是心眼小,斤斤計較,如果穿了新衣裳、戴了新首飾,別人沒注意,或者注意了卻沒有誇讚她們的話,她們就會不高興。

    她故意將發箍放到他面前,就是想讓他注意到吧。

    雖然她跟那些膚淺的內宅婦人不一樣,但到底還只是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正是愛美愛漂亮、弄花了一件心愛的首飾都會哭鼻子的年紀。

    罷了罷了,就當是哄她玩了。

    王九郎看了看那發箍,又故作認真地看了她幾眼,方點頭道:「熠熠生輝,光彩奪目,跟你很配。」

    顧重陽的臉「騰」地一下漲得通紅,她只是想讓他將東西交還給抱真夫人,並不是問他這發箍跟她配不配。

    難道在他的心中,她就那麼膚淺?

    不過這也怪不得他,是她沒有說清楚。

    顧重陽覺得臉發燒,強忍着臊意,故作鎮定道:「這紅寶石發箍太珍貴了,我不能收,請王公子替我轉交給夫人。」

    她紅撲撲的臉,含羞的雙眸,小扇子一樣忽閃忽閃的睫毛,毫無遮攔地呈現在他的面前,小姑娘的嬌憨純真一覽無餘,她的肌膚比羊脂玉還要光潔細膩,她的眼睛比紅寶石還要耀眼。

    王九郎有些不自在地瞥開眼睛,平靜地問:「你不喜歡?」

    &不是喜歡不喜歡的事。」顧重陽抬起頭看了那發箍一眼:「不屬於我的東西,再喜歡我也不能要。」

    &然你喜歡,那為什麼不收着?」

    王九郎有些納悶,這些小姑娘心思太難猜了,一會生氣一會臉紅,真是個孩子。

    &喜歡不喜歡沒有關係,這東西太貴重了,我不能收。王公子代我轉交給抱真夫人吧。」

    &然給你了,你又喜歡,那收着便是。」王九郎微微一笑,眸中波光流轉,說不出的風流儒雅:「不過是個發箍,值當什麼?我們王家人送出去的東西,斷斷沒有收回來的道理。」

    就這樣,她只能捧着那紅寶石發箍回了沈家。

    沈家富貴,珠寶不少,可饒是如此,這紅寶石發箍依然讓眾女眷開了一回眼界。

    沈謙的妻子董氏道:「從前我只見過人家用寶石做戒指做耳釘的,我還是頭一回見到這麼多寶石在一起做成發箍的,可真是漂亮。」

    沈太太就淡定多了:「王家是什麼人家,幾百年的底蘊,什麼好東西沒有。重陽救了抱真夫人一命,用這個發箍做謝禮,倒也合情合理。」

    沈素迎早被那閃閃發光的發箍所吸引,拿着發箍戴到自己頭上,對着鏡子照,還嘖嘖稱讚:「真好看!你這回賺大發了。」

    沈太太拍了她一把:「別亂弄,仔細弄壞了,這東西有錢也難買,要放起來給你重陽表妹做壓箱底的嫁妝,以後嫁人了,可以當成傳家寶的。」

    沈素迎一把抱了沈太太的腰,磨蹭道:「娘,你也幫我做一個紅寶石的發箍吧,等我出嫁的時候也用來壓箱底,以後我也當成傳家寶,傳給您的外孫媳婦、外孫女,還不好?」

    沈太太哈哈一笑,點了點她的鼻頭:「沒羞沒臊的,看你嫂子跟表妹笑話你。」

    沈素迎把嘴一撅:「這有什麼,每個女子都要嫁人,我不過是說出來而已,我又沒錯。」

    看着她們母女溫馨的互動,顧重陽想起四夫人在世的時候,眼中流露出淡淡的羨慕。

    察覺到顧重陽的失落,沈太太有些心疼,她一把攬過顧重陽道:「我的兒,你實在是比你素迎表姐懂事太多了,你們總在一處,她就能跟你學個眉眼高低。我已經跟你舅舅商量了,給你們姐妹兩個請個教養師父回來,這幾日正在物色女先生,等人定下來了,你們就要將禮儀規矩學起來。」

    舅母這是一番好意,可是她已經答應了要做抱真夫人的弟子了,正好把這件事情告訴舅母。

    顧重陽還未開口,沈素迎已經從沈太太懷裏跳了出去,不滿地叫嚷:「這是誰出的餿主意,故意針對我,一準是二哥,我這就找他算賬去。」

    沈太太一把將沈素迎拉住,虎了臉道:「素迎,這件事情跟你二哥無關,是我的主意。讓你學規矩是為了你好,你看看你,整天東跑西竄大馬猴一樣片刻都閒不住,眼看着就到了說親的年紀還這樣,嚇得媒人都不敢上門。你難道就不想嫁個好人家?」

    沈素迎只是活潑,並不是不懂事,聽了沈太太的話就像霜打的茄子沒了精神,她焉焉地應道:「娘,我知道了,我會好好跟着女先生學規矩的。」

    說着她看了一眼顧重陽,臉上露出幾分喜色:「有重陽表妹陪着我,學規矩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顧重陽抱歉道:「素迎表姐,我可能沒有辦法陪你了。」

    &為什麼?」沈素迎大急:「你不想學規矩?還是你要回京城?」

    &不是。」顧重陽搖了搖頭,把抱真夫人要收自己做關門弟子的事情告訴了沈太太。

    沈太太呆了一呆才反應過來,欣喜道:「竟然要做抱真夫人的關門弟子,這可是天大的喜事。上一次抱真夫人收弟子還是三年前的事情吧。」

    謙表嫂也一臉的驚奇喜悅:「娘,你記性真好,就是三年前。那年年底,我剛好嫁過來。我跟相公成親沒多久,羅小姐就嫁進了福國公府,這事情鬧得整個南京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是。」沈太太嘆道:「那時候福國公夫人還雲英未嫁,她娘家父親不過是個七品的小官,就因為她是蕊珠書院的學生,參加才藝比試的時候雖然落敗了沒有成為抱真夫人的弟子,可因為她是第三名,人還未回到南京,就有很多世家貴族上門提親,最終她嫁給了當時的福國公世子,如今的福國公。」

    都是同齡人,小的時候還見過面,謙表嫂不由得有些唏噓:「從一個七品小官的女兒一躍成為國公夫人、皇親國戚,羅小姐的時運不是一般的好。」

    第一代福國公與先帝是堂兄弟,開府的時候本是福王府,因福王參與王子謀反案,被捋了王爵降為國公府。事情已經過去很多年了,這幾年福國公緊緊抱着新帝的大腿,還算得寵。所以,福國公的確是皇親國戚。

    &也要人家有才華才是。」沈太太拍了拍兒媳婦的手道:「我家雖然沒有福國公府那樣富貴,但日子也還過得去,謙兒對你也是一心一意,福國公府雖然花團錦簇,卻左一個侍妾右一個通房,國公夫人看着高貴,整日要跟那些侍妾鬥法,心裏不知道怎麼苦呢。」

    謙表嫂一驚,意識到自己在婆婆面前說錯了話,忙道:「婆婆是親姨媽,待我親生女兒一般,相公人謙和又上進,能嫁給相公,是我幾生修來的福氣,就是羅小姐,說不定心裏反倒羨慕我呢。」

    &知道你的心,並不會怪你,只不過是唏噓罷了。」沈太太又喜不自禁地看了一眼顧重陽:「這麼大的喜事,難為你能沉得住氣,到現在才說。我這就去跟你舅舅說一聲,這樣大的事情,讓他也高興高興。」

    沈太太走了之後,沈素迎就盯着顧重陽看。

    顧重陽就笑:「素迎表姐,你看什麼?」

    &看你有沒有做國公夫人的面相。」沈素迎打趣道:「一個七品小官的女兒,沒被選上都能成為國公夫人,你可是侯門千金,又成了抱真夫人的關門弟子,那你豈不是要做娘娘了?」

    &啊,你敢打趣我!」顧重陽跑過來追着沈素迎玩笑:「我要是做了娘娘,第一個就要治你大不敬的罪。」

    沈素迎哈哈大笑,不僅不躲,反而迎上來撓顧重陽的胳肢窩:「等你做了娘娘再發號施令吧,眼下你是我表妹,我是你表姐,你以下犯上,看我怎麼收拾你。」

    兩個女孩子擠在床上笑鬧一團。

    沈太太則笑着將這件事情告訴了沈玉成,沈玉成也是高興,雖然他是男子,又是商戶對這種事情不怎麼在意,但是福國公世子迎娶七品官的女兒的事情卻也是知道的。

    他開懷一笑:「我們重陽如珠似寶,但凡跟她接觸的人,都知道她的好處,我看抱真夫人的確有眼光,竟然挑了重陽做關門弟子,不錯,不錯。」

    沈太太則另有打算:「重陽做了抱真夫人的關門弟子,這是天大的喜事,只是這樣一來,她與讓哥的婚事……」

    沈玉成聽了,也不由皺了皺眉。

    原來,沈太太一直打算讓自己娘家侄女嫁給沈讓,沈玉成原先也默認了。可自打顧重陽與郝邵陽退親的消息傳來,沈玉成就轉變了口風。

    重陽是喪婦長女,又是被退過親的,以後若是遇到好人家還好,若是不能嫁個知冷知熱疼她的夫君,他這個做哥哥的,百年之後到了地下又什麼面目去見妹妹?

    所以,沈玉成就直言不諱地告訴妻子,沈讓的婚事不能這麼早定,如果顧重陽十八歲之前能遇到合適的人嫁出去,那沈讓就在顧重陽出嫁之後成親。如果顧重陽到了十八歲還沒有遇到合適的,那就讓她嫁到沈家來。

    總之,一定不能虧待了顧重陽。

    沈太太一開始頗有怨言:「讓哥比外甥女大了五歲,那樣子,讓哥豈不是要等到二十三才能成親了?真到了那個時候,與他年齡相當的姑娘們早就嫁人生孩子了,我豈不是還要很多年才能抱上孫子?」

    沈玉成卻異常堅持,一輩子沒有與妻子紅過臉的他語氣十分硬:「大丈夫何患無妻?晚一點成親又能如何?讓哥兒是次子,不需他支應門庭,謙哥兒已經成親,他的兒子難道不是我們的孫子?我只有一個妹妹,也只有重陽這一個外甥女,若不是謙哥兒已經成親,我還覺得讓哥兒配不上她會委屈了她呢。」

    沈太太也只是重陽小時候見過一面,這麼多年未見,也不知道她怎麼樣了,更怕她有侯門貴女的眼高於頂的脾氣,看不上沈讓。

    沒想到見到顧重陽之後,她不僅漂亮大方懂事,還識字算賬做生意樣樣在行,越看越喜歡,比她娘家侄女強太多了,就動了心思想讓顧重陽早點嫁過來。

    沈玉成覺得顧重陽給年紀太小,又想着說不定外甥女以後能遇到比沈讓更好的人,所以一直在猶豫。

    一個是侯門千金,一個是商戶之子,本來沈讓的身份就有些勉強,眼下顧重陽又成了抱真夫人的關門弟子,身份的差距就更大了。

    沈太太心裏也知曉,顧重陽這枝美人蕉,落到沈家田裏生根發芽的可能性十分的渺茫。

    &本我還想着這次重陽來了,就讓她留在南京,就算不讓她嫁給讓哥兒,也一定要在南京給她找一戶好人家。沒想到這孩子竟然有這樣的機緣。」沈玉成有三分的遺憾七分的喜悅:「是她跟讓哥兒無緣,既然如此,等為公祠修好了,就讓她跟着抱真夫人回京城去了。抱真夫人的關門弟子,總比沈玉成的外甥女更讓人看重。」

    &讓哥兒……讓哥兒的婚事?」

    沈太太想起娘家嫂子在給侄女物色婆家,就有些急,既然重陽不會嫁到沈家來了,那娘家侄女也是不錯的人選啊。這樣一來,兒子也能早日成親生子了。

    &急什麼?」沈玉成到底沒有鬆口:「我還是那句話,大丈夫何患無妻?讓哥兒性格跳脫,多歷練幾年對他是好事。」

    沈太太埋怨地看了一眼丈夫,說來說去,還是心疼外甥女,所以她的兒子就要做備用的車軲轆。

    &也別不高興。」沈玉成嘆了口氣:「我只有這一個外甥女,別說是耽擱讓哥兒幾年,就是拿我這條命去換她以後的幸福,我也沒有二話。我也想叫讓哥兒把舉業拾起來,今年皇上新登基,明年一定會加恩科的,你怎麼就知道讓哥兒沒有機會更進一步?」

    沈太太到底心軟,丈夫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她也不能無動於衷:「你心疼外甥女,我這個做舅母的又何嘗不疼她。罷了,罷了,等幾年就等幾年,讓哥兒又不是等不起。」


    沈玉成拉過沈太太的手,嘆息道:「這些年辛苦你了。」

    沈太太臉一紅:「老夫老妻了,說這些做什麼。」

    沈家人口簡單,沈玉成與沈太太有什麼事情都不會瞞着兒子媳婦,先是沈謙與董氏知道了他們的打算,接着是沈讓與沈素娥知道了。

    傳來傳去,這事情就變成了沈玉成打算叫沈讓娶顧重陽。

    沈讓一聽就傻了眼,他只將顧重陽當成妹妹,在他心裏,顧重陽跟沈素娥是一樣的,他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娶顧重陽做妻子,這事情怎麼看都有些違和。

    他二話沒講就去找沈玉成,父子兩個在書房談論了很久,最後的結果以沈讓被說服為結果,他雖然依然不能接受,但到底不是那麼抗拒了。

    顧重陽聽到風聲也嚇了一跳,讓表嫂與讓表哥青梅竹馬,對讓表哥一往情深。雖然中間因為蘇秀月鬧過幾年,差一點和離,但後來讓表哥迷途知返,與讓表嫂重歸於好,二人過上了琴瑟和諧的生活。若不是因為偽帝的事情,讓表哥與表嫂一定能恩恩愛愛,白頭到老。

    她把蘇秀月趕走的目的就是為了讓表哥與讓表嫂能少生閒氣,和和美美的,沒想到舅舅竟然有想讓她嫁給讓表哥的心思。

    這不是亂點鴛鴦譜嗎?這怎麼能行呢?

    不管舅舅是不是真有這個想法,她都一定要阻止。

    沈讓從書房裏出來,沒想到在門口遇上了顧重陽,一想到剛才在書房裏談論的事情,沈讓的臉頰一下子漲得通紅,他一時慌亂,不敢去看顧重陽,甚至連說什麼都不知道。

    &表哥,舅舅在書房嗎?」顧重陽微微一笑,好似沒有察覺沈讓的窘然:「你也是來找舅舅的嗎?怎麼站在門口不進去?」

    她落落大方,面帶微笑,沈讓反而鎮定了下來,表妹她肯定還不知道這件事情呢。

    沈讓收斂心神,站直了身子:「我已經跟爹說完話了,表妹你來找爹是有什麼事情嗎?」

    顧重陽揚了揚手中的一本賬冊:「這是舅舅前幾天讓我算的賬,我已經算得差不多了,來向舅舅交作業。讓表哥,你的賬算完了嗎?」

    &也快算完了。」想起那些賬冊,沈讓頭有些大,他催促道:「爹在裏面呢,現在裏面沒有別人,表妹你快進去吧。」

    顧重陽點點頭,見沈讓有些狼狽地跑了,方轉身走進去。

    真沒想到竟然會遇上讓表哥,看他的樣子定然是已經知道舅舅的打算了,她一定要打消舅舅的念頭才是。

    她是將讓表哥當成哥哥看的,讓她嫁給讓表哥,這不是開玩笑嗎?

    不過,幸好有這個想法的人是舅舅,她也不用遮遮掩掩,只要大大方方地把想法告訴舅舅就可以了,他向來疼愛自己,一定會聽她的話的。

    顧重陽一進門就直接說了自己的想法:「舅舅,我不想嫁給讓表哥,你能別讓我嫁給讓表哥嗎?」

    &不喜歡你讓表哥?不喜歡留在這裏?」沈玉成有些驚訝,他以為顧重陽應該喜歡留下沈家才是。

    顧重陽感覺到舅舅有些受傷,她趕緊道:「舅舅舅母疼我,表哥表姐對我好,我喜歡這裏,也喜歡大家,也喜歡讓表哥,就像喜歡謙表哥與素迎表姐是一樣的,可是我不想跟讓表哥做夫妻,舅舅,我不想撒謊。」

    看着顧重陽因為害怕自己生氣而忐忑着急的眼神,沈玉成的心不由自主就軟了下來,他摸了摸顧重陽的頭,輕聲道:「你現在還小,不用考慮這些。等再過幾年,你長大了,再說這件事,如果到時候你還不想嫁到沈家來,舅舅一定不會勉強你。」

    她當然知道舅舅不會勉強她,但是舅舅會讓讓表哥等她,一直給她做備胎,師父說過備胎可不是什麼好的意思,就是冤大頭、就是女子做針線時的唾絨,用不到就一口吐出去的意思。

    舅舅表哥們對她這麼好,她怎麼能叫讓表哥做唾絨呢?那她成個什麼人了!

    還有讓表嫂,那麼好的姑娘,讓表哥娶到她簡直是前世修來的福氣。若是讓表哥一直給她做備胎,讓表嫂不是要嫁給別人了嗎?若是因為她,讓表哥錯過了那麼好的姑娘,她一輩子都會寢食難安的。

    不行,她堅決不能做這樣的事情。

    &舅舅會讓讓表哥很快就成親的,對嗎?」

    &這孩子!」沈玉成此時才覺得外甥女太聰明了,用哄女兒的那套方法哄她根本行不通。

    &不想讓哥兒那麼早成親,一來是跟你有關,二來是想讓他好好看書,多在舉業上下功夫。」

    &可以叫讓表哥先定親,等舉業有成了再成親也可以啊。」顧重陽語氣十分的鄭重:「舅舅,我當讓表哥是親哥哥,我不能這麼自私,耽誤讓表哥。若是您執意要讓讓表哥等我,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心裏會非常愧疚,甚至會覺得虧欠讓表哥一輩子,一輩子都良心難安的。」

    舅舅舅母對她已經這麼好了,怎麼能因為她讓他們起爭執呢?

    顧重陽有些難過,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舅舅,你會明白我的心情的對吧。我現在已經成為抱真夫人的弟子了,她說過會幫我找個才貌雙全的夫君的。」

    為了打消舅舅的念頭,她連這種謊都撒出來了。

    顧重陽每每有事相求都是撒嬌賣痴,像這樣說着說着難過起來,還是頭一回,沈玉成於心不忍,終於妥協:「好吧,就按你說的辦,我會叫讓哥兒早日定親的。」

    &可太好了!」顧重陽抬頭,眼睛亮的像天上的明月:「我就知道舅舅最疼我,對我最好了。」

    &呀!」沈玉成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連舅舅都被你騙過去了。」

    沈太太得知消息之後,又是高興又是心酸,拉着顧重陽的手嘆息了很久。

    三天之後,抱真夫人正式收了顧重陽做弟子。

    王九郎不欲大肆宣揚,而沈家也低調慣了,因此,南京城裏的權貴與清流,只知道抱真夫人收了關門弟子,卻並不知道這弟子究竟是誰。

    入門後第一節課顯得尤為重要,顧重陽將預先寫好的字拿給抱真夫人看。

    抱真夫人看了,略略有些吃驚。

    像顧重陽這樣的侯府千金,不是很小就該跟着夫子學寫大字念書的嗎?怎麼她的字寫得這樣……平常?

    &不起,先生。」顧重陽也知道自己字不好看,赧然道:「我以後會好好跟您學的。」

    她聲音很小,實在是底氣不足。

    她害羞的樣子很可愛,抱真夫人微微一笑道:「字寫得還算工整,慢慢來,我們有的是時間。」

    她之前教的弟子都是蕊珠書院頂尖的才女,她幾乎什麼都不用做,只要將王家的藏書給她們看就行了,雖然省心省力,但也十分乏味。那些學生,與她只有師徒之名,並無師徒之實。

    像顧重陽這樣未經雕琢的璞玉,她還是頭一回遇到,不由就起了要好好教她的心思。

    抱真夫人拿了字帖給她臨摹,教她如何執筆,如何運筆,何為藏鋒,何為露鋒。

    抱真夫人很溫柔,一點也不嚴厲,聲音聽在人的耳中,簡直就是一種享受。有這樣的師父,顧重陽學的很認真,從一開始的露怯,到後來漸漸投入到寫字中去。

    一個時辰之後,顧重陽已經寫了三四張了,最後一張她覺得最滿意。

    看着自己進步了不少,她心裏多了幾許輕鬆,她一定要好好學,不能被人看扁:「先生,您看我寫得怎麼樣?」

    她抬起頭來,發現抱真夫人不知去了哪裏,而椅子上坐的是王九郎。

    他坐在椅子上一聲不響,盯着她案上的字看,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顧重陽臉一紅,下意識地就想把自己寫的字蓋起來。

    她見過王九郎的字的,規整精工,清秀健俊,起承轉合氣韻貫通,非一般書法家所能比。她的字這樣難看,他一定會嘲笑自己的。

    顧重陽拿白紙蓋在自己寫的字上,裝作不經意的樣子:「寫了這麼久,都有些累了呢,王公子是等先生嗎?」

    王九郎臉色平靜,看不出喜怒:「你跟我來。」

    顧重陽看他板着臉的樣子,不由有些奇怪,又怎麼了?

    才走了沒幾步,王九郎又轉過頭來,一雙眸子清冷如冬日的月,他對丹心道:「你留下。」

    顧重陽雖然不明所以,但卻能感覺到他不高興,她沖丹心輕輕點頭:「你別擔心,我沒事的。」

    王九郎的院子中間跪了三個被綁起來的人,見顧重陽來了,他們紛紛低下頭,不敢與她對視。

    這是怎麼回事?

    顧重陽不解,疑惑地朝王九郎望去。

    說也奇怪,在她望向王九郎的一瞬間,王九郎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好似春風吹走了寒冬,原本的冷凝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和煦。

    &院中的山茶開得甚好,你何不摘一些放在書案上?」

    顧重陽呆住!

    王九郎叫她來,緊緊是為了讓她摘花?

    不、絕不可能,她望着那在驕陽里吐蕊的山茶,說不出的明媚可愛,想起先生屋裏放的鮮花,一瞬間就明白了。

    王九郎知道先生喜歡鮮花,卻不願意摘了送去,所以想借自己的手給先生送花。

    她心裏湧起一股憐憫,嫡嫡親的母子兩個,這又是何必呢?

    她二話沒說,就去采了幾朵,然後認真道:「王公子,你放心好了,我都明白的。」

    她捧着花走了,王九郎不由抽了抽嘴角,說她笨吧,她偏偏比誰都通透;說她機靈吧,她又經常幼稚地自作聰明。她明白什麼了呢?他不過是支開她而已。

    瑞豐一揮手,暗處迅速出來幾個人,將那三個五花大綁的人帶了下去。

    瑞豐低聲道:「九爺,看樣子,顧小姐並不知道這幾個人跟在她身邊,暗中保護她。」

    王九郎挑了挑眉,不置可否:「算她知道好歹。」

    &爺,給我們夫人做關門弟子,這是多少名門千金夢寐以求的事情,顧小姐又豈會對夫人與九爺有那麼重的防備,這幾個人雖然來自京城,卻是這兩天剛剛到的,顧小姐並不知情。」

    不管九爺是不是動了心,但他對顧小姐的在意是顯而易見的。要擱在從前,他豈會因為這一丁點的小事就動怒,果然關心則亂嗎?

    王九郎則暗暗搖了搖頭,別人認為是夢寐以求的事情,那小丫頭片子可不見得會這麼認為。

    瑞豐躬身問道:「這幾個人該怎麼處置?按老規矩嗎?」

    &他們回去吧。」王九郎冷笑一聲道:「我知道他們背後的主子是誰。」

    剛退親沒多久,就差點與沈家二郎定下婚事,沈玉成剛剛打消念頭,前未婚夫又纏了上來,小丫頭,你的爛桃花,不是一般的多啊。

    瑞豐暗暗納罕,既然知道他們受何人指使來保護顧小姐,為何剛才會對顧小姐生那麼大的氣呢?

    瑞豐正要走,又聽見王九郎清冷的聲音:「給他們一點教訓,免得他們以為雞鳴寺王家精舍是什麼地方,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嗎?還有,讓他們帶話回去,既然已經退親,讓他不要再騷擾顧重陽,她是我王家的弟子,她的安危不勞別人費心。」

    瑞豐又是一驚,這到底是顧小姐的私事,九爺會不會管的太多了。若是顧小姐知道了,會不會生氣呢?

    &小丫頭性格倔強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既然已經退親,絕不會再吃回頭草。還有郝邵陽為了所謂的救命之恩、師父遺命辜負了小丫頭,他根本配不上她!若是我沒有遇見她就算了,既然遇見了,斷不會讓她受這樣的委屈,等再過兩年,我自會給她安排一門妥當的親事。」

    瑞豐更是吃驚,九爺這是跟他解釋嗎?

    怎麼有種越描越黑的感覺?

    瑞豐心驚肉跳地退了下去,不停地告訴自己,一定是他想多了。

    &豐!」背後傳來王九郎的聲音:「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瑞豐如遭雷擊,突然止住了腳步。

    王九郎的聲音突然變得十分無奈而蒼涼:「瑞豐大叔,我並非對她動了男女之情,只是這世上的女子聰明伶俐貌美如花的多,堅貞剛強寧折不彎的少,我只是想呵護她這份難得的性情罷了。我少許的照拂,就能她活得輕鬆愉快,我又何樂而不為呢?」

    他的聲音漸漸低下去:「至於我,我的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能活多久,三十歲還是四十歲……」

    瑞豐是王九郎父親的小廝,雖是主僕,但自打王九郎八歲喪父之後,他就一直照顧王九郎。他實際上是將王九郎當做自己的孩子看的,聽了王九郎這些話,他也不由濕了眼眶:九爺太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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