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長女第四十八回公主嫡女

竇嫻與孟晴嫣像孫老夫人請安見禮畢，孟晴嫣立馬就邀着孟晴初共遊園子，明顯的醉溫之意不在酒。孫老夫人沒多言，還點頭贊同道：「姑娘家一塊玩去罷。」

本是孟家姐妹，久不見面，既相邀也沒有拒絕之理，晴初就跟着孟晴嫣與竇嫻去了。

她們才離開，陳嬤嬤略帶擔心道：「晴初姑娘該不會受委屈罷？」

孫老夫人沉吟道，「早晚還得回一趟孟家，初丫頭總不能從侯府里出嫁罷。若成了當家主母，這點交際應酬是免不了的。」

陳嬤嬤知道孫老夫人是讓晴初多學着處理些人情世故，並不再多言。

離了孫老夫人不遠，就有幾家姑娘圍了上來，都是竇氏派系的，圍着竇嫻溜須拍馬，一陣奉承，孟晴嫣只顧着跟着竇嫻和其餘的姑娘說話，完全不似先前邀晴初來時的熱情，全作晴初是透明般。晴初心中知曉孟晴嫣就是故意冷落她，顯擺與竇氏的關係。

她根本不去湊趣插嘴，這能結交者就結交，交不來的不得罪就是。晴初饒自做壁上觀看着這群小姑娘家嘰嘰喳喳聊着。好半會，有一位姑娘問起晴初的身份，「這位是？」

這廂孟晴嫣才介紹道：「這是我家寄居在侯府多年的姐姐。」

孟晴嫣刻意點名寄居二字，圍在周圍的幾位姑娘臉色都有輕視。孟晴嫣母親是竇太后表侄女，與竇嫻最為相熟，竇氏派系的姑娘時常玩在一塊兒的都聽孟晴嫣提過這上頭夫人留下的長姐。孟晴嫣心中對孟晴初從小就多有嫉恨，幼時孟晴初飛揚撥扈，常常出言頂撞孟晴嫣的生母呂氏，孟晴嫣自己也沒少與孟晴初吵架，且孟晴初還擔了個孟家嫡長女的名頭，那幾年前誘得孟晴初去廣德寺後山，孟晴嫣還有參與的份。本以為孟晴初那惡劣根性病後好會大肆報復一番，未料這幾年動靜皆無，見面也少，孟晴初幾乎與孟家斷了聯繫。

現在見孟晴初已然長成婀娜少女，且五官貌美出挑，那麼素的妝扮，在人群里還是一眼就能見着，讓孟晴嫣越發想踩上一腳。

孟晴嫣饒自同情的對着孟晴初道：「我瞧着宣永候府的小姐們今日都打扮的花枝招展，為何姐姐卻是如此清素？」

孟晴初因為習舞的緣故身姿玲瓏，又生得一雙桃花眼，穿亮色尤其是紅，會顯得格外妖艷，她可不想搶了侯府姑娘的風頭，且老太太是有意將她許在侯府裏頭，妝扮太張揚免不得有些吃着碗裏看着鍋里的閒話。今日這身雖看着淺淡，但裙衫和飾物都是實打實的名貴之物，也不會被人輕看了去。

但是，晴初發現孟晴嫣眼力不夠，似乎不識貨，因為孟晴嫣在晴初還未接話時就徑自補充道：「寄人籬下無人疼，侯府對待姐姐也太苛薄了。」

「之前我堂兄懷祖哥求娶宣永候府的大姑娘，還是德慶候夫人親自遣派人來說親，竟然被幾次拒之門外。」竇嫻倏爾開口道。

周圍的幾位姑娘見風使舵，也跟着碎嘴說起宣永候府里各種不好的做派。

抹黑宣永候府的話頭是由孟晴初寄人籬下這個引子提起的，若傳出去少不得拖累了晴初。但她若直言覺得宣永候府各人都待她挺好，又顯得故意跟竇嫻作對似的，一時間只想法跟這群人撇開關係就好，不然這麼抹黑侯府的話傳出去，她可就成了吃裏扒外的黑心肝了。

恰好，孟晴嫣可能覺得本來是想踩一踩孟晴初，卻變成了議論侯府，反而不樂意了，又將話給拉到孟晴初身上，說道：「姐姐穿這麼素，真跟要飄走似的，回家我讓母親給姐姐置辦一幅上好的頭面送來。」意思是晴初的妝扮不夠貴氣。

但孟晴嫣只是說送一幅頭面來，而不是接晴初回孟府，有點耐人尋味了。

經孟晴嫣這一說，邊上幾位溜須拍馬的姑娘開始邊損宣永侯府邊開始誇讚孟太太的賢惠大度了。

晴初聽聞孟晴嫣的話，心思轉了轉，笑道：「太太置辦的頭面可有妹妹頭上這支鑲嵌紅珊瑚的金步搖一樣好看嗎？」

幾位姑娘的目光瞬間被吸引到孟晴嫣頭上的金步搖。孟晴嫣得意了起來，這支金步搖是她的壓箱底了，雕工精湛，質地上乘，特意帶來顯擺的。

只是孟晴嫣被晴初這一問，還是有點猶豫，若真是當眾人誇了海口，還當真給孟晴初置辦這麼好的頭面？她二兩撥千斤的答道：「姐姐放心，定是與這金步搖差不多好的。」

看孟晴嫣那躊躇之色，這差不多好的也就是不如這個好了。晴初暗自發笑，她自己頭上的這支白玉兔簪有價無市，是生母薛菱玉留下來的，比金步搖貴重不知多少倍，孟晴嫣看都看不出來，一來可能是孟晴嫣年紀小，亦或是沒見過沒有對比罷。

晴初想起孫老夫人一直鄙夷現任孟太太呂氏，說竇太后娘家根基淺薄，非名門之後，是藉助竇太后之勢發達起來的。那孟家被權勢迷了眼，裙邊角也當寶似的往上湊。當然，這些話有諸多是孫老夫人偏見所致，卻並不全無道理。由孟晴嫣做派就可見一般。

晴初莞爾一笑，反而答謝道：「妹妹有心了，用不着讓太太破費，我在侯府的穿衣用度都挺好的。」

孟晴嫣還想再貶損晴初一兩句，倏爾邊上不遠處傳來一聲嗤笑。

眾人隨聲望去，只見一位穿着湖藍色裙衫的姑娘正在餵着錦鯉，那目光投向竇嫻一行人這邊，眼裏儘是嘲弄。

這位姑娘來頭不小，正是長平公主府的嫡女顧丹秋。她進侯府之時，連孫老夫人都有幾分詫異。長平公主是當今聖上的親妹妹，身份尊貴，卻一直有腿疾，不常走動，且公主府嗎都十分之低調，與任何官家世族的交集都是淡淡的，不親不疏，不遠不近。顧丹秋性子倨傲孤僻，與尋常閨閣中的姑娘家都處不來，難得打一次照面，通常帖子照常往公主府送，來不來人誰也沒抱過希望。可能真是顧丹秋到了議親的年紀，這一回居然破天荒來了侯府作客。

竇嫻從來都是嘲弄別人，哪有被嘲弄的理，硬聲道：「不知顧姑娘偷偷摸摸聽我們談話後，笑意作何？」

顧丹秋反唇相譏，「身是客，聚眾堂而皇之妄批主人是非，豈是知禮之舉？」意思是你們無所顧忌的說，她可不是偷偷摸摸地聽，不知禮的人還笑不得？

竇嫻是礙於顧丹秋的身份，不然就沖她那冷嘲熱諷的話，竇嫻早喊人上去打她耳光子了。被顧丹秋這禮節的帽子扣下來，竇嫻立馬就落了下乘，她十分不悅，卻也要爭勝了這口舌，繼續道：「是與非自有公論，錯了豈有說不得的？」

「請問錯在哪？」顧丹秋直言道，嘴邊笑得更甚。

竇嫻本想說她堂哥竇懷祖娶妻被拒的事，尋思下還不足以拿出來糾這個錯，倏爾想起一旁的孟晴初，指着她說道：「堂堂侯府苛待一個姑娘家，豈不是錯？」

顧丹秋這下笑出了聲，「她方才明明就說的是在侯府的穿衣用度都挺好。」

竇嫻冷哼了一聲，轉而對孟晴初說道：「在侯府受了什麼委屈儘管跟我說，我替你做主！」

孟晴初怔了怔，怎麼又牽扯到自己身上？公主府的嫡女跟衛國公的親孫女吵架，哪個都開罪不起啊！

孟晴初正在躊躇如何言說脫身，顧丹秋先一步發了話，「這位姑娘頭上戴的簪子有銀子還不一定買得到，是世家傳下來才有之物，豈是花錢就能打出來的金步搖能比的。」

經顧丹秋一說，眾人又將目光投向了晴初頭上戴着的簪子。起初不顯眼，仔細一瞅，這玉兔簪子白如凝脂，雕琢的兔眼處還渾然天成一點猩紅，是為巧奪天工之物。

晴初趁機恍然道：「我倒是不知有此一說，這簪子是外祖母賞的。」

這下，眾人不語了，以晴初的身份，這麼貴重的簪子就這樣送人了，也是世代紮根京城的宣永侯府才有的做派了罷，孟家只有金步搖……如此，晴初又怎會受到苛待，真是那石頭絆了自己的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