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大太太等人剛進大少爺薛明逸的屋內,大姑娘薛語萱也緊跟着來探望。她站在門邊還未進去時,就聽到了裏面關于晴初餵藥給大少爺喝的對話,不禁暗暗嘆了口氣,轉身讓丫鬟領着自己去廳堂里候着,她要單獨與大少爺薛明逸說說話。
見大太太一行人來,且大少爺重又拉下帘子累乏了睡下,三房龍鳳胎以及晴初就告辭離去。大太太與董姨媽,沈依凝問安了幾句,薛明逸都是有一渣沒一渣的答話,大太太也心疼兒子,沒多久就散了離開,鶯兒起身跟過去相送。
支開了旁人,大太太開門見山地道:「你怎麼不看在大少爺邊上?」
鶯兒答道:「太太有所不知,三姑娘、四少爺與孟姑娘來之時,我就在大少爺屋裏伺候着,是大少爺親口命我退下的,我心中尊聽太太的教誨,還以餵藥的藉口想要留下,大少爺差點就發火,強令奴婢退下,奴婢不得已就出了屋子,誰知奴婢一走,孟姑娘竟餵藥給大少爺喝了。」
「孟晴初太不安分了!」沈依凝忍不住氣惱道,「姨媽,您一定要懲戒一下孟晴初,不然她更加肆無忌憚的勾引表哥。」
大太太臉色也不好看,緩緩道:「可是老太太護着她,當初不過是給了一隻手釧兒,老太太就給我臉子瞧。」
董姨媽沉吟了一下,先對鶯兒說道:「你是個伶俐的,好生伺候着大少爺,莫要在惹惱了他,失了信任。」
鶯兒應道:「奴婢省的。」
「先回去罷。」董姨媽屏退了鶯兒,接着又對大太太說道:「若是都學着孟家姑娘的手段,確實容易亂了規矩。」
大太太的眼裏閃過寒光,「是要殺雞儆猴略加懲戒了。」
此時,大姑娘聽丫鬟傳報大太太等一行人已走,便起身要去找大少爺。丫鬟支支吾吾半天不帶路,大姑娘一問之下,丫鬟才言大少爺剛睡下,每每擾之就會發火。大姑娘能猜出弟弟的幾分心思,就讓丫鬟莫擔心,她自己走過去便是。
兩頭都是主子,丫鬟們不敢違逆,鶯兒這會走開了又不在,她們沒了主意,也就任大姑娘去了。
巧得很,二姑娘薛語菡也跑了來探視。
二姑娘一見大姑娘就樂開了花,「我就說尋不着大姐姐,原是比我還先來了。」
大姑娘暗道來的不是時候,一會還要想法子避開二姑娘,但她面上依舊帶着笑顏,拉着二姑娘一同去了大少爺的屋子。
鶯兒回來見大姑娘與二姑娘往大少爺屋子裏去,想了想大太太的囑咐,於是快了步子上前道,「鶯兒領着兩位小姐去罷。」
大姑娘撇了她一眼,嘴邊噙着笑,說道:「不用了,你先去忙別的罷,我們只是探望一二,說會話就離開。」
言下之意,是不想外人打擾。
鶯兒想着大姑娘與二姑娘都是大少爺一母同胎,大太太也定不會防着,她何苦去討個沒趣,於是說道:「那奴婢就在外面候着,有什麼吩咐小姐就喚奴婢一聲。」
大姑娘點點頭,與二姑娘一起進了大少爺的屋子。
薛明逸的床上帷帳拉的嚴實,儼然一幅睡熟的模樣。
二姑娘看看大姑娘,又望望帘子,試探性喊道:「大哥哥?」
床上的薛明逸其實聽見有人進來了,還以為是大太太一行人周而復返,就悶不做聲的,這一下聽出二姑娘的聲音來,但又怕大太太也在,就沉沉「恩」了一聲。
大姑娘笑了笑,說道:「我和妹妹兩人一同來探病人了。」她刻意在「兩人」上加重了語氣。
薛明逸聞言,掀開了帷帳一角,見到屋裏只有大姑娘與二姑娘。於是,坐直了身子,將帘子拉了起來。
二姑娘來到薛明逸的床邊坐下,仔細往他臉上看了看,皺眉道:「大哥哥好憔悴,有沒有按時喝藥?」
薛明逸點頭道:「喝過了。」
提起喝藥這事,大姑娘想起適才在門邊多聽到的對話,難免又在心中一嘆。
二姑娘與薛明逸閒扯了幾句,就募得掏出一串佛珠來遞給薛明逸,說道:「大哥哥,這個送給你了。」
薛明逸記得這佛珠,是二姑娘幼時央求大太太去寺廟裏求的,且他們三兄妹里,大太太單單就求了這一串給了二姑娘,薛明逸和薛語萱都沒份。二姑娘還故意請了他倆來,孩子氣的顯擺這佛珠。
薛明逸一笑,「這可是你的寶貝疙瘩,怎麼捨得給了我?」
二姑娘臉上微微泛紅,「那會我還小,娘親只疼哥哥和姐姐,我可吃醋了,好不容易得了個獨一份的佛珠,自是要拿出來顯擺下,讓你們知道娘親最疼的可是我。」一邊說,一邊將佛珠硬塞給薛明逸,「保佑哥哥的病早些好。」
薛明逸怔怔看着佛珠,想的卻是二姑娘方才的話語,因為吃醋所以故意顯擺。是不是晴初也是如此,因着府里多來了三個姑娘,所以吃他的醋,為了證明他最在意的是她,才將送她的畫拿出來顯擺給另外幾個姑娘看?
薛明逸如此一想,精神立馬好了些,原來晴初還是在乎自己的。
接下去,二姑娘與他閒扯的話,薛明逸幾乎都未聽進去,思緒里整個都在憶着晴初的一言一行了。二姑娘還以為薛明逸是因病所以神情恍惚,如此也並未見外。說了一陣話,忽而有嬤嬤喚二姑娘,說是閨學的時間到了。
二姑娘想多呆一會,還未開口推拒,大姑娘先發了話說道:「二姑娘馬上就出來了。」隨即,大姑娘對二姑娘說道:「明日再來探望就是,閨學可不能落下了。」
二姑娘陡然笑道:「姐姐要和哥哥單獨說話,要把我支開呢,姐姐可別說不是,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都看得出來呢,我這就走了,不耽誤你倆說悄悄話。」
大姑娘也笑道:「語菡果然長大了,若是從前,定是攆也攆不走,要湊趣着聽。」
二姑娘吐吐舌,「我才不會這樣呢。」又對薛明逸說道:「哥哥,好生養病。」接着,就快步與嬤嬤離開了。走前還刻意將門給關上,真是一幅讓大姑娘與大少爺說悄悄話的架勢。
等二姑娘離開後,屋裏沉靜了一會兒。
大姑娘徐徐開口說道:「弟弟,可是屬意晴初妹妹。」
此言一出,薛明逸不禁望向大姑娘,隨即又撇開頭,目光有躲閃之意。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如此讓大姑娘越發確定,說道:「婚姻大事,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薛明逸的臉上立馬現出厭惡之色,「要娶誰是我的事。」
大姑娘搖搖頭,暗道薛明逸還是孩子氣了些,未來要如何撐起這侯府,「兩全自然是最好,但現下娘親明顯更喜歡依凝妹妹。」
薛明逸的語氣帶着氣惱,「我要娶與我琴瑟和鳴的女子。」
「晴初妹妹難道與你琴瑟和鳴了?」大姑娘直接問道,若薛明逸答了是,問題可就大了。一個巴掌拍不響,琴瑟和鳴自然是要兩人情投意合才是。
薛明逸的神色一暗,又沉默下去,晴初的心意他也是猜不透的。
大姑娘見薛明逸的樣子,稍稍舒了口氣。
「晴初妹妹還小,從小養在薛府,你若真屬意她,現下更不應該害了她才是。」
薛明逸聞言怔了怔,支吾道:「我,我對她好還來不及,又怎會害她?」
「如今府里來訪了三個姑娘,你若對她好,就是害她。」大姑娘直言道。
薛明逸緊緊抿着唇,不發言語。
其實大姑娘也知薛明逸心思純善,只愛風雅之事,最不喜聽府里的污糟事。可他年紀見長,若是一直這樣糊裏糊塗,凡事不理,如何能當起整個侯府的頂樑柱。爹爹如此,那是有太夫人頂着,到薛明逸當侯爺時,太夫人指不定就沒了,誰還能當起這個家。娘親雖能幹,但見識眼光與太夫人真是沒法比。如今借晴初妹妹這個契機,也該讓他懂事些了。
大姑娘語重心長地說道:「娘親屬意依凝妹妹,那是明眼人都瞧得出來的,你單獨送一幅畫給晴初,就算只是無意之舉,落在別人眼裏,那就是你屬意晴初。你沒定親,又是大少爺,是世子,誰都不會排揎你的不是,反而會說是晴初勾引於你。」
「胡說!」薛明逸惱道。
「是啊,了解晴初妹妹為人的都知曉此是無稽之談,可不了解的人呢?你這一送畫,說不定娘親和太夫人也會這般想了。」大姑娘說道。
「送畫的事我沒跟別人說,若不是晴初……」薛明逸後半句話止住了口。
大姑娘搖搖頭,「府里上上下下這麼多人,你不跟人說,給你送畫的奴僕不知道嗎?你府里的丫鬟婆子看不見嗎?灼華苑的丫鬟婆子看不見嗎?這事你不說,難道就斷定誰也不知道嗎?」
薛明逸擰着眉,也認同了她的話。
說到這個份上,大姑娘就乾脆挑明了,「你才給晴初送完畫,到府做客的幾個姑娘連同我就一道不請自去的到灼華苑一睹你那幅畫。幸而僅僅只是望春園之景,與你後來送三個姑娘的畫一般無二。不然,那畫上若有一星半點出格違禮的意思,眾目癸癸之下,你和晴初就是百口莫辯了。你這個身份自是不要緊,可就苦了晴初妹妹了。」
薛明逸徹底愣住,才恍然出,不過是送了一幅畫,竟是生出這般多的枝節。而且,大姑娘方才說那畫司空平常,可畫上明明就繪了晴初……他心有疑問,但又不敢直接說出來,試探性問道:「姐姐,覺得我送晴初的那幅比之其餘三人的可有不同之處?」
「若我看,你送晴初的那一幅筆法生疏得很,根本不如送其餘三位姑娘的畫作得好。這樣也好,倒是平了眾人的口。」大姑娘說道。
薛明逸暗自琢磨着,以大姑娘的眼力不可能沒看出畫上多了晴初妹妹這麼個人,若如大姑娘所言筆法十分生疏的話,那麼很可能晴初妹妹拿出來示人的是幾年前的那一幅望春園之景。他真真是錯怪她了……此時,他恨不得就趕緊下床找晴初解釋清楚。
大姑娘沉沉的聲音又響起,「我也是看着晴初長大的,三位到訪的姑娘還在薛府的這段日子裏,你最好莫要再去尋晴初,否則就是害了她。你一時送畫,一時讓她親自餵你喝藥,已經讓娘親對晴初有所意見,支使着我來探你口風。若是你覺得你可以頂着不孝的名頭與娘親作對,就當我沒有勸過你。」大姑娘加重語氣,「你和娘親真要是鬧僵起來,苦得定也是晴初。」
見薛明逸神情晦頹下去,大姑娘又緩了緩,說道:「你現在年少氣盛,這情意來得快也去得快,做不得真。晴初是個好姑娘,你若真喜歡她,不妨等上一等。反正她還小,又是太夫人的親外孫,你還怕她跑了不成。沒事多去太夫人那誇誇她,沒準太夫人給你保這個媒。」
這一棒子打了下去,一顆甜棗又給勾了回來。大姑娘明晃晃的指路,薛明逸還是聽明白了,嘴邊募得一笑,「還是親姐姐好。」
大姑娘也是又氣又笑,氣他的不爭氣,又笑他真是個痴的,說道:「萬事都先放一放,把病養好罷。」
薛明逸笑道:「謹聽姐姐教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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