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澈走後,普光和尚就端着糕點湊到晴初邊上,閒扯了半晌,忽而話鋒一轉,一臉讚嘆地說:「老衲活這麼久,就沒見過比澈兒生得更美的男子。」
晴初不明所以,直接回道:「美則沒已,然男生女相,少了英氣。」
普光和尚解釋道:「生得美,一般得女子便無法入眼,能斷了不少桃花。」
這話倒沒錯,怪哉溫澈就愛那青樓里的名角花魁,還不惜與竇懷祖干架。晴初不免贊同地點點頭。
普光和尚目光一亮,繼續說道:「澈兒這人做事細緻,尤其是對女子體貼入微。」
晴初立馬想起他抱着自己行在崎嶇小道上,確有幾分體貼,但轉念又記起在這荒山野嶺他看到個湖還念着要與花魁泛舟,立馬就否定這可不是體貼,而是風流罷。晴初腹誹着,面上卻笑了笑不置一詞。
普光和尚見晴初不為所動,又加把勁道:「澈兒同你一樣,時不時就來看望我這個老和尚,還捐送了不少佛經孤本。」他斜眼瞟着晴初,見她依舊面無表情,略帶焦急,「澈兒與你,我看着都是極好的,若金童玉女般,出生門第也相配,真是天作之合阿,哈哈哈哈。」
這下晴初聽懂了,敢情兒繞了半天,普光大師是來做媒的,她似笑非笑道:「大師入了佛門,倒是不忘插手紅塵事。」
「哈哈,佛祖自是在心中,」普光和尚大笑道,「初丫頭長大了,竟學着揶揄人了。我就瞧你與澈兒般配的很,若結了親,還能一塊兒來孝敬我。」說完,滿臉的憧憬,活靈活現的就是一個老頑童。
晴初狀似正經地說:「您的這算盤打得不對,本來我和溫公子是有兩人都孝敬您,禮都能收兩份兒,若是結了親,孝敬您的禮可就變成一份了。豈不是不賺反虧了?」
普光和尚起先一聽,確實有那麼點道理,再仔細一想,就知晴初是在誆人,以此藉口絕了他牽線搭橋的好意,「初丫頭可要想仔細了,澈兒的相貌品性可是一等一的,打着燈籠也難找。」
晴初真想翻白眼,就溫澈那品性,全京城的人都知曉,是與竇懷祖旗鼓相當的風流紈絝。她未直接駁了普光大師的好意,反而坦誠道:「溫公子的家世門第太好,晴初如今還寄居在薛府,斷然是配不上的。」
「嫁人自然要是享福的,豈有低嫁受苦的理,」普光大師振振有詞地說,「澈兒有一個貴妃姐姐,又是溫家唯一的嫡子,林家還指望着這個外孫,初丫頭嫁過去往後定吃不了虧。」
「大師不去做媒人,真是可惜了。」晴初嘀笑皆非地說道。
「哈哈哈,老衲看着你們能配成對,心裏就舒坦。」普光和尚笑道。
「大師可有對溫公子提起此事?」晴初問道。
「這事只要你點頭,澈兒那邊保准沒問題。」普光大師信誓旦旦的打包票。
「問題很大呢,」晴初搖了搖頭道,「溫公子出身簪纓貴胄,這輩子自然是有享不完的福,但是我若嫁過去,他的福就是我的災。」
「此話怎講?」普光大師不明白。
「貴妃、溫家、林家都把溫公子當寶貝疙瘩,娶得媳婦自然是要讓三家都過了眼,人無完人,豈有十全十美的姑娘,即便都過了眼能嫁進去,作了他媳婦,平日還得謹言慎行,不得有差池,因為這不是一個婆婆盯着,而是三家人都盯着,很不巧,這三家都是開罪不起的。再者,溫公子一根獨苗,嬌貴的很,這生下來就帶的福澤越是深厚,身邊跟着的小鬼兒就越多,他娶的媳婦得命硬,能替他擋了這些妖魔鬼怪才行呢。」
話音落,「吱呀」一聲,門被推開,溫澈陰着臉,靜靜站在門口,手裏提着一雙繡花鞋。
普光大師略帶尷尬地吐舌,憨憨笑了笑:「澈兒回來得挺快。」他拿着糕點趕緊重又回到之前不遠處的蒲團上坐着,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樣,心中暗暗想着真是好心辦了壞事啊……
溫澈「恩」了一聲,走到晴初旁邊,蹲下身來,將繡花鞋放在地上。
晴初謝道:「有勞溫公子了。」
溫澈未說話,拿起一隻鞋子舉起,狀似要給晴初穿上。
「我自己來罷。」晴初抬手飛快要去拿溫澈手裏的鞋子,但溫澈先一步將手挪開,冷冷道:「男女授受不親,這鞋當是孟姑娘自己穿才是,我不過是想比對一下舊鞋與新鞋的尺寸是否合適。」
晴初一噎,見溫澈面無表情,想是聽見了自己先前的話語,被眾人捧在手心裏的孩子果然就是不能受一點點歧視啊……晴初默默嘆着,將獨剩下一隻的鞋脫下來放在地上,與溫澈拿來的鞋並在一起放着,笑着贊道:「溫公子費心了,短短時間竟然能找來如此相差無幾的鞋,晴初真是感激不盡。」
溫澈的嘴角勉強扯了扯,將一雙鞋提起放在晴初腳邊,「試試看,好不好走。」語氣明顯緩和了不少。
晴初穿上鞋,起身走了一圈,故作興奮地又是一陣夸:「大小適合,比我之前的鞋還要舒適,真是太謝謝溫公子了。」說好話不要錢,哄小孩就得贊。
在晴初來回走着試鞋之際,溫澈悄然將獨剩的那隻繡花鞋收進了袖子裏。眼尖的普光大師瞟到了,趕緊撇開頭裝沒看見,心中不免陣陣嘆息。
「哎,時辰不早了,澈兒送送初丫頭罷。」普光大師募得說道。
「不勞煩溫公子了,我自己能下山。」晴初的聲音低低地,面對溫澈她忽而就生出了尷尬。
溫澈不發一語,招呼也不打額,直接拉起晴初的手就往屋舍外走。
晴初被迫跟了上去,嘴裏喊道「普光大師。」她半是求助,半是告辭。
普光大師笑了笑,默默地閉上了眼,心中暗道:老衲只能幫到這了。
及至下山小道,溫澈才鬆開她。
晴初揉了揉被抓的有點疼的手腕,臉上青白交加,罵人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
兩人靜默着前行了一小段路。
溫澈忽而停下步子,沉沉道:「你既已知我的身份,在廣德寺見到我之事,當要守口如瓶,否則……」
「否則怎樣?」晴初問道,抬眼間,見到他居然一臉正經,完全不似先前的玩世不恭,才知他是慎重而語。
溫澈抿了抿唇,想到這個否則似乎用不到她身上,徑自嗤笑一聲,才道:「若換做其他人,已經無法開口說話了。」
晴初的心猛地一抖,怔怔望着他。只見他眸深如潭,神邃莫測。她忽覺遍體生涼,「那為何我例外?」
「因為,」溫澈湊近過來,靜靜凝視着晴初片刻,那面若春花的容顏明媚得讓人移不開眼,就在晴初愣神之際,他募得狡黠一笑,伸手勾了下晴初的鼻子,說道:「因為我對美人兒下不去手。哈哈!」他笑着轉背繼續邁開步子向前走。
狀似被他戲耍了一陣,晴初反常的並未惱羞成怒,反而憂思重重。因為她覺得溫澈的話有八分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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