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到這個逃字之時,神情稍微猶豫了一下,看得出來,他極不願意我和初一見面,就顯得如此狼狽不堪,可三山盜匪追兵在後,卻也由不得他不急。
我勸道:「王刺史莫急,有我在此,定會護衛你周全。」縱馬趕到他身邊,問道:「不知後面有多少追兵?」
王刺史喘息未定,咬牙道:「說來慚愧,賊兵不過五千之眾,尚不足我軍一半,但個個悍勇異常,匪首尤其凶狡。老夫一時抵擋不住,無奈之下,只得棄城出逃。追兵在身後只恐不足三里,我們還不快走,恐怕就走不掉了。」
我搖搖頭:「就這麼逃下去也不是辦法,就算敵軍有五千之眾,又有何妨,末將倒有個計較。」
王刺鳴見我神情鎮定,一怔問道:「丁將軍有何妙計?「
我指了指滿山生長的藤條,揚眉朗聲道:「此地山路險峻,漫山古藤,就是現成的絆馬樁了。就請將軍挑數百悍勇軍士,設下機關。待賊人追來,被絆倒之際,衝上去砍其下盤,管叫他們行動不得。然後我再去捉那盜賊首領。古人都說擒賊先擒王,我們只要抓住為首之人,就不難應付。這招在千軍萬馬中未必有用,但五千盜賊只是區區小數,大亂之中,又是群龍無首之下,想必不難攻破。」
王刺史身邊一人忽然喝道:「胡說八道,丁珂平,你貪圖一時痛快,定要和賊人硬碰硬,我家將軍可犯不着為你陪上性命。」
我聞聲望去,卻見此人是個白面無須的中年漢子,神情頗為陰沉,我平生最厭貪生怕死之輩,何況此人在戰場之上,公然擾亂軍心,此事大犯我的忌諱,若非今日初見王刺史,我就要一刀斬了此人,以壯軍威。尚未說話,身後朱痕已拍馬趕來。
二女原本略懂武功,雖被我嘯聲震倒,不多時已經站起。朱痕聽到有人對我出言不遜,大是氣憤,立刻沖了過來,喝道:「你是什麼東西,竟敢對我家將軍無禮。」
她人本美麗,這麼脆生生地一罵,卻也不覺難聽,白面漢子聽得大是尷尬,一時之間,竟也說不出話來。
我眼看王刺史神情不豫,對朱痕搖搖頭,示意她不要再說,一拱手道:「王刺史,我家侍女疏於□□,出言不遜,還請不要見怪。追兵就在身後,還是趕緊佈置,王刺史神情微緩,道:「丁將軍要如何佈置?」神情半信信疑。他愁急之下,早已沒了計較,只好聽我安排。
我抓緊安排數百人佈置機關,砍斷古藤匆匆設下百餘處絆馬索,再令五百彪悍之士設伏,匆匆佈置完畢,賊兵已大舉殺到!
此時天色已是微黑,光線昏暗之下,眾賊兵也不及細看,縱馬飛奔,被地上的藤條絆得人仰馬翻!叫喚不絕!
我趁機一聲令下,埋伏兩旁的人沖了出去,一頓砍殺,有如砍瓜切菜,直殺得賊兵血肉橫飛、大有斬獲!為首之人見勢不妙,一聲虎吼,就待突圍!我如何肯放過他,閃電般衝出,仗劍直取賊首!
那人見我快如流星般殺來,卻也面色不變,喝道:「好武功!」舉刀迎來!
刀劍相擊之下,砰然一聲巨響,火星四淺!
我虎口流血,手臂微微發麻,手中長劍龍吟不絕,當下贊一聲:「好力氣!」
那賊首卻已被我這一劍之力砍得身子微微一彎,一口血噴出!他身下戰馬經不住這等大力衝擊,仰天哀鳴一聲,四蹄俱斷,轟然倒下!
那賊首倒也矯悍,遇變不亂,大吼聲中,跳下馬來,閃電般一刀向我砍來!
我眼見這人天生神力,此時才知為何王刺史為何被殺得大敗如此,看來山上盜賊確也有幾分真功夫。知道不可力敵,只宜智取。
卻見那賊首刀光轉眼已到面前,我眼看他招已用老,忽然伸出手,快如追風,手臂貼着刀勢直落而下,一記手刀,快如閃電般斬斷了他的腕骨!
那賊首慘嚎一聲,卻已被我制服。刀勢未絕,把我的戰甲劃出一道缺口!
我神情一振,一把抓住他,將他的身子高舉過頂,厲聲喝道:「眾盜賊聽着,你等的頭目已被我擒住,要性命的立刻投降。」
那賊首又急又怒,大罵不絕,我頗不耐煩,一掌打在他的嘴上,賊首昏了過去,頓時啞了!
眾盜賊眼見頭目被我抓住,大是驚惶,王刺史趁勢帶着手下,追殺過去,一時間,情勢逆轉,眾盜賊哀嚎聲中,已被殺得丟盔卸甲、血流成河!
朱痕碧影初試身手,也頗有斬獲。一邊尖叫着,一邊不斷砍殺。兩個女孩子除去了剛開始時的恐懼之感,反而很是振奮,雖血染衣甲,仍是神情飛揚,爭着跑到我身邊表功。我看了她們一眼,只是微笑。
王刺史正待追殺,卻被我攔住:「刺史大人,窮寇莫追,還是整頓一下的好。何況已經捉住一個賊頭,如果好生盤問一下,也許可省不少力氣。」
王刺史經此一役,對我已是十分信服,當下點頭稱是,收拾人馬。
又是那白臉漢子跑了過來,叫道:「刺史大人,難得今日大獲全勝,如不乘勝追擊,恐怕錯失戰機!」
我眼看這王刺史神情又猶豫了起來,暗暗皺眉,這白面漢子每次說話,也不管什麼道理,偏偏要和我做對,卻不知是何意思。
王刺史本待一言追擊。眼看我神情有些不快,低聲問我:「今日勝了賊兵,如果趁勝追下去,想必可以擴大戰果。丁將軍,你意下如何?」
我也不看他,只是盯着那白面漢子,冷笑道:「將軍身邊似乎有人專出主意,定要陷將軍於不測之地。如果依了此人之話,追擊下去,焉知賊人在前面沒有設下厲害圈套?我軍連敗之餘,難得有此一勝,如不持重,只怕勝果化為烏有!此人竟敢用不實之言,蠱惑刺史大人,就該軍法從事,立刻處斬。」
白面漢子聞言,臉色大變,急忙向王刺史求救,顫聲道:「小人向來忠心可昭天日,今日實在冤枉,大人饒命啊!」
王刺史頓時神情不忍,遲疑着求情道:「丁將軍,我這幕僚向來和我親厚,今日冒犯將軍虎威,還請將軍恕罪,饒他一命。」
我眼看王刺史對他如此倚重,知道殺了他,必和王刺史結下樑子,大敵當前,軍中不和乃是大忌,當下哼了一聲:「今日且寄下你的狗命!」
那白面漢子被我搞得灰頭土臉,卻不敢答話,神情怨毒。
當下我配合王刺史整理殘部,一輪清點下來,加上我帶來的一千人馬,卻也有八千之數。收拾停當,領兵趕向天威郡。
路上我問起王刺史,原來那白面漢子是軍中師爺,名喚白劍,卻是個落弟秀才,倒也有幾分學問,只是不知為何,有意無意之間總是和我做對。被我一嚇,略為收斂,倒也不敢過份,但看着我的神情,卻總是藏着幾分說不出的陰沉之感。
我看在眼中,只是冷笑。平生做事,卻不怕什麼牛鬼蛇神,白劍若敢玩什麼花樣,就休怪我劍下無情。
行軍之中,我們抓緊時間盤問那賊首。那賊首原本倔強,幸有白劍匆忙中想出幾條逼供的厲害刑具。也算他厲害,賊首經不起幾次大刑,也就老實,一一招來。
此人原本叫洪長風,卻是天橫山大頭領,在武林中也頗具名頭。洪長風雖做了多年的山大王,卻一向只在天橫山附近一帶活動。我問起他為什麼忽然大起興兵,洪長風也說不出個所以然,被拷問得急了,這才吐實。
原來,三山大盜不知從何處聽到消息,以為當初黃金城被劫走的天量黃金就落入王刺史手中。這些大盜原本窮得怕了,聽得這消息,一個個紅了眼,商議之下,合力打武威郡。
我聽得這話,心頭一動,疑惑更深。
林歸雲得到大宗軍餉,自然要稟報朝廷的。所以,黃金城財寶已到北天關的秘密,知道的人其實也不算很少。也只有窮得叮噹響、粗愚魯勇的三山大盜,才會上了這樣一個惡當,當真打起了王刺史的主意。
不知是何人散佈謠言,引得三山大盜攻打天威郡?那人若真是對黃金城財寶感興趣,打算借三山大盜之力來個漁翁得利,要打的就該是北天關,為何反而扯上了天威郡?
我忽然想到,是了。林歸雲向來威名卓著,若三山大盜知道財寶在林歸雲那裏,他們肯定不敢動手的。反是王刺史,聽起來比較容易下手。
但引得眾大盜攻打天威郡,到底有什麼好處?
我反覆思量,急切之間不得其解,只好罷了。心頭卻一團疑惑,有些隱隱約約的不妙之感,似乎有什麼重大關節,一直被錯過!
洪長風雖武勇,卻也怕用刑,大刑之下,一旦被突破了口子,就此一潰千里,什麼都說了。從洪長風口中,我們問出了三山大盜行軍佈防的不少秘密。
我們得了消息,大喜之下,挑了三千精兵星夜突襲,一夜之中數次惡戰。三山盜賊雖知道洪長風被擒後大大不妥,卻沒料到我們來得如此快,應變不及,當夜之中,三山盜賊盡數蕩平。
王刺史得我之助,總算平滅匪患,大是高興,沒口子地道謝。
來天威郡數日,總算平定匪患,我松得一口氣,卻記掛北天關軍務,總覺得有種隱約不妙之感,就待告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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