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暗叫不妙,須知天刀流的刀術和輕功並稱天下第一,我雖然佔了先跑之利,多一會也難保不被他們趕上!急奔中眼看面前路過一個院落,心念電轉,急飛而上,翻過圍牆躲入莊園之內!
這一進來,才發現原來是個廢園,到處堆滿了雜物,蕭條異常,根本沒有人跡。我百忙中打量了一下環境,飛速躲到一個乾枯的荷花大缸之後。
我也不怕他們追,反正這時天黑異常,我躲在暗處,他們要找我也難,何況在這個亂七八糟的大莊院中也施展不開天刀大陣。我大可以各個擊破,一一殺之。
就聽牆外腳步急促,緊接着一個個刀客越牆而入!開始在院中瘋狂搜索!
我眼看着一人正好走過我身邊,背對着我,還一幅小心戒備的樣子,當下暗暗一笑,無聲無息伸出手,一掌拍實了他的背心,那人哼也沒哼出一聲,內臟碎裂而死!我不等他倒下,悄悄一把將他的屍體撈了過來。這一下冒險出手,還好動作快如閃電,竟無人發現。
就在此時,又一個殺手跑過,這回居然是擦身而過,一下子看到了我,就待驚呼出聲!
我哪敢怠慢,悄然出手,閃電般扼斷了他的咽喉!那殺手來不及呼叫,已斷了氣!我鬆一口氣,悄然拖過那殺手的屍體,一模之下發現竟然是個女人,暗叫一聲天助我也!忽然起了一個移花接木的念頭,當下輕手輕腳剝了那男子的衣服,幾下子換上,還是蒙了臉。把屍體丟入樹洞之中藏好。卻把那女刀客剝去黑色夜行衣,套上我的衣服,一掌打爛了她的臉,將她屍體塞在荷花缸後。心想實在不行,我還可以裝成殺了孟天戈的大功臣。就算沒什麼說服力,至少可以抵擋一時,賭個反應!當下提着刀施施然而出,也裝模做樣到處搜查。夜色黑暗,眾刀客也不以為意,沒發現有人掉包。
我也就不時找着機會,不聲不響,一會殺一個,這一次大搖大擺到處行走更加方便,不多時已暗暗解決了三人!
搜了一番,眼看毫無結果,冷不防有人發現了同伴蜷伏地上的屍體,眾殺手不禁驚慌起來!那為首刀客微一沉吟,冷哼一聲:「不信這女人能躲上天去,肯定還在這裏,咱們這麼搜下去也是白白損失,不如這就退出去,守定了四下方向,放火燒莊,她要不出來,就燒死在這裏好了!」
我聽的一驚,暗贊一聲好毒計!可惜,他卻不知道我就在他旁邊!忽然起了一個念頭:既然北帝立意要殺我,想必這次南下困難重重,也不知有多少天刀流高手等着對付我,還真不如讓孟天戈這個名字死在這裏,少了許多麻煩!那個荷花缸邊的女刀客,就當是死了的孟天戈吧!這一把火,其實燒得好。
當下那為首刀客帶着我們飛速退出,幾下吩咐佈置,命令眾人各守一角,點燃火摺子,開始四下放火燒莊!不多時,已烈焰熊熊!我趁着他們忙於放火、沒功夫清點人數,施展輕功,飛到三丈外的大樹上!
就這麼鬧騰半天,他們自然沒看到孟天戈出來。不多時,火勢熊熊蔓延,開始燒及附近民房!附近的百姓被驚動起來,哭喊着要救火,為首刀客眼看眾怒難犯,有點垂頭喪氣,不敢再作惡,招呼眾刀客飛快離去,只留下一干老百姓不斷哭喊咒罵着滅火!我看得心頭大是歉疚,除去蒙面布,悄悄跳下大樹,也幫着他們撲火。
接近天亮的時候,火勢將滅,我不想被人發現,趁眾人忙着撲火,悄然離去。
我在附近找了戶人家,用身上夜行衣和那家主人換了一身衣服。那主人被我弄得莫名其妙,不過倒也不反對這個明顯有賺頭的提議,歡歡喜喜地拿出一套縫縫補補的男裝與我交換,還塞給我兩個乾麵餅子充飢。我也真是餓得慌,謝過那家主人,幾下子解決了肚餓,就借着主人家的地頭睡了一覺。
一覺醒來,精神大振,眼看已是日色中天,我決定到街上轉一圈,打聽一下消息。告別主人家,尋個僻靜處,隨意用灰土塗污了臉,上街去了。一上街才發現居然冷清了許多,我覺得有點奇怪,隨便拉了一個過路的,作出一副傻頭傻腦的樣子問他:「大哥,今天怎麼啦?沒往天熱鬧。」
那過路的匆匆忙忙答了我一句:「大家都去看熱鬧去啦!聽說皇上的紅人孟法師燒死了!我也要去!」
我心頭一動,還想再問,過路的頗不耐煩,扔下一句:「你不知道自己去看啊?」甩下我急步走了。
我沒料到消息傳得如此之快,心頭記掛着那詐死埋名之事,當下跟着那過路人,尋向昨日被燒的莊院。
才走到附近,就看到圍了一大堆人在遠遠的指指點點,不斷議論。定睛看時,居然在廢墟中有很多士兵在不斷翻找着什麼。我心頭一動:莫非北帝還是不死心,打算要翻出我的屍體才算數?幸好,我把衣服套在那女殺手身上,她已經被我打得面目稀爛,又被大火燒了一夜,想必看不出什麼破綻了。唯一的問題,就是天刀流清點人數的時候,少了一個女人,可能會發現毛病。不過,昨天死在我手下的不在少數,有男有女,他們要猜到我玩了掉包計,也不是一下子的事情。何況我現在換了男子裝扮,也算一個礙眼法。
看着眾士兵忙碌不停的清理火場,我忽然有點荒謬的感覺,覺得好像真有一個過去的自己在裏面燒成了灰燼。然,留下來的這個軀體,還算是孟天戈麼?
我淡淡苦笑了。
經歷過很多變故,我也有過痛苦欲狂之時,卻從來不曾有過今日的彷徨迷惑,我越來越不知道不知道自己還算什麼,莫名其妙的,我變成了一個活在虛無中的人物。
恍惚中,突然想到雷澤,呵呵,他已經這麼恨我,想必聽到我的死訊時,會有些報仇雪恨的快樂吧?也許,他會遺憾沒能親手殺我?
真的很想笑。
只是有點奇怪,為什麼我笑得這樣明朗的時候,心裏還是隱隱裂痛?
不,不能再想他,否則,我算是離瘋狂不遠了!
靜靜凝視着不斷搜尋的那群士兵,我擠入擁擠的人群里,隱約有點憑弔自己的荒謬感覺。身邊密密麻麻的看客都在議論紛紛,有兩個人的對話引起我的注意。
「聽說,這次的火災可不得了,連聖上最重視的孟法師也燒死在裏面!」
「怎麼會?孟法師不是在征戰滄海郡麼?」
「嘿!你小子的消息也太不靈通了!孟法師和雷元帥昨天就回來啦!聽說聖上爺愛惜功臣,要他們先回來歇一陣,換了木王爺去打滄海郡!聖上對雷元帥可好了。」
「可是,孟法師怎麼會跑到這個廢院子來?」
「嗯,說你笨呢,你就是笨!肯定是執行聖上爺的什麼機密任務啊!帝王家的事,咱們小老百姓可不能亂猜的。」
「可你怎麼知道燒死的就是孟法師啊?」
「這還不簡單,裏面找到了一具女屍,身上還帶有她的御前大法師金令啊!雖然她被燒成了一團焦炭什麼也分不出來,那個御前大法師金令可是獨一無二的身份象徵!孟法師不可能把它丟掉的。就憑這一點,已經能斷定死者的身份了。」
我聽的暗暗好笑,心想丟了這金令,想不到反而幫我確認了詐死之事。看來昨天作對了。
「哦,這麼說,孟法師本來可以回來享福,卻就這麼燒死了,豈不是可惜得很?」
「那是啊!聽說孟法師可是個天仙似的玉人兒,死得這麼年青……真是紅顏薄命!」
我暗叫一聲要命,慢慢漲紅了臉孔:也不知道我什麼時候變了天仙化人,想必這北國民風粗豪,他們喜歡的天仙比較孔武有力也是有的?這話如果讓林歸雲那老小子聽到了,只怕會笑得倒地不起吧?
老天!這……這真是——可恥得很……
一想到那老小子笑得見牙不見眼的樣子,我就有點手癢——哼哼,天仙化人?好小子,該讓你領教一下天仙的大仙拳頭可好?
不過,在北國的地頭上,我說什麼也不能真的亂來,只好認了。
卻聽另一人道:「是可惜得很呀。你不知道,今天上午連雷元帥和丹達速大將軍也來看過火場啦!來的人都很為她惋惜呢!」
我心頭一震:雷澤來過了?一時間心頭不知是何滋味。
卻聽那二人還在議論:「雷元帥死了戰友,一定也很傷心吧?」
「你真笨!雷元帥是何等樣人,當代大將啊,喜怒不形於色!他傷心不傷心,咱們小老百姓可看不出來,反正他看過,沒說什麼就走啦!倒是丹達速大將軍,對着孟法師的焦屍大哭了一場!」
我聽得一陣,只覺得耳邊嗡嗡作響,也不知道是何味道,有點想笑,還是沒笑出來。只聽那兩個人的聲音一陣一陣傳來。
「不過,雷元帥的樣子很奇怪啊,走路都是歪歪倒倒的,一頭頭髮花白,看來他好像在生病,怪不得皇上要把他召回來。」
「是啊,雷元帥可是我們的大英雄,他生病了可了不得!希望他早點好起來!真可惜,去年我在大街上偷看到雷元帥過去,那時候他可神氣啦,怎麼一年功夫就白了頭髮……」
我聽得一陣惘然:白了頭髮麼?不是一年,是一夜啊!雷澤,雷澤啊,為何竟然一夜白頭?
難道,那天刀流的化功散毒性如此霸道?又或者,他竟是一夜憂思糾結所致?
我大力搖搖頭,決定不能再想下去,我再想雷澤一分,只怕就要控制不住自己,忍不住回到他身邊!
不,不要想他!
我拼命要自己回憶北天關攻城的雷澤,一根長矛扎倒若水的雷澤,沙場上冷笑揮刀、橫掃千軍的雷澤……是了,是了,他只是北國軍中戰神。而且,這樣頑強……
「孟天戈,你……等着吧。我垮不了,以後……總有一天……」
不錯,我留在這裏,只怕早晚做了他的妻子。雷澤的生命力如此強悍,難保有一天,或者他會捲土重來、東山再起。難道,我能眼看他殺戮天下,或者要助他攻打南朝麼?
我狠狠一咬牙,從人群中悄然而出,獨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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