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塵九重 第十九章清歡如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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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茶亭建立在秋家後面靠山的一段石階之上，離地四五丈，從亭中向下看去可以俯瞰整個秋家，就連山下的楓葉鎮也能依稀可見。

    茶亭之中，柳緒一行正在秋落忻的陪同下一起品茶閒聊，享受着幾日奔波後的難得的休閒時光。

    「落忻，你們家不是不喜歡傭人，一直都是三個人住的嗎？那位陸叔是什麼人？」余玹薰輕抿了一口茶問道。

    秋落忻回道：「陸叔本名陸帆，前不久受了重傷倒在了門口被父親所救，前幾日恢復之後得知我們家沒有傭人，執意留下作仆，父親勸不過他，便只好讓他留下了。」

    「難怪這麼呆板，真是一根筋。」余玹夢坐在石凳上搖着小腿道。

    面對夢兒的口無遮攔，余玹薰無奈的笑了笑。

    對此，秋落忻抿茶一笑，道：「不說這個了，談談你們吧，半年多不見了，這次過來，冰雪身魂兩傷，是出了什麼事嗎？」

    秋家對於塵世之事不想有太多牽扯，因此才會選擇定居在楓葉鎮這種位於龍淵帝國邊疆附近的地方，自出生起就受其身邊環境薰陶的秋落忻更是無意紅塵，余玹薰自幼時就與其相識，深知她的性格，平時秋落忻並不會過問這些，這次恐怕是看到連冰雪都受了重傷，真的擔心了。

    「其實……」余玹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正欲解釋，一旁的冰雪卻突然打斷道：「落忻，你們家一直想要避免塵世的勢力紛爭，這次的事一不小心就會被牽扯進來，你們秋家三人都不善武，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秋落忻微笑道：「嗯，那我便不再多問了。」以冰雪的身份和實力說出這番話，說明事情確實比較危險，她和父母三人的確都不善武力，知道了也無力幫助什麼，雖然擔心，但與其自尋煩惱，還是不知道的為好。

    「有人來了。」一直坐在亭凳上獨自品茶的柳緒，忽然看向石階道。

    眾人上來茶亭休息已有盞茶時間，一對衣着樸素的中年男女，正自石階處向茶亭信步走來。

    正嫌無聊的余玹夢，一聽到柳緒的話便立即跑到了石階前，看見來人便立即蹦跳着揮着小手喊道：「秋叔，傅姨。」

    「呵呵，二小姐，別來無恙啊。」秋問來到亭中看着余玹夢笑道。

    余玹夢嘻嘻一笑，摸着自己平滑的小肚子道：「吃完睡睡完吃，沒事玩玩好的很。」

    傅妍笑着伸手輕輕的捏了捏余玹夢嬌小的臉蛋，道：「難怪小夢兒又胖了。」

    余玹夢笑道：「沒事，我正嫌自己瘦呢。」

    「秋叔，傅姨，許久不見，薰兒又來打擾了。」茶亭中，余玹薰起身微笑道。

    秋問笑道：「大小姐屈臨寒舍，秋某可不敢說是打擾。」

    傅妍看向從剛才起就一直站在一旁有些拘謹的柳緒，笑問道：「這位公子有些面生，不知怎麼稱呼？」

    聞言，柳緒連忙拱手行禮道：「小子柳緒，是夢兒和冰雪的朋友，秋家主和夫人叫我小緒便可。」

    柳緒緊張的樣子，看得傅妍不禁掩嘴一陣輕笑，余玹夢更是直接「咯咯咯」的笑出了聲，就連余玹薰和秋落忻的臉上也露出了笑意。

    唯獨冰雪在一旁清冷的看着。

    自雪域至今，柳緒也算是有了一番經歷成長了不少，雖然現在冰雪已經不能再對其輕易的使用心靈感應，但是一路下來，她對於柳緒的性格已經十分了解，即使眼前的人早已放棄了曾經所擁有的地位，但餘威仍在，第一次近距離的面對上位者，以柳緒的性格難免會有些拘謹。

    「呵呵，小緒你不必緊張，我們夫妻倆如今就是閒雲野鶴，早已沒有了家主夫人一說，你若不嫌棄，就和大小姐她們一樣稱我們一聲叔姨就行了。」秋問微笑道。

    柳緒摸了摸鼻子，尷尬的笑了笑，一時間不知說什麼好，只好回道：「嗯，好的，秋叔。」

    看着柳緒傻笑的樣子，冰雪無奈的暗嘆一聲，出聲解圍道：「秋先生，今日我們過來，是想要請你幫忙煉製一枚養魂丹。」

    「養魂丹？」秋問驚疑的看向了冰雪，「你魂體受傷了？」

    冰雪輕輕頷首，道：「出了點事，現在已經恢復了不少，需要養魂丹也是因為擔心會留下暗疾。」

    秋問點了點頭，眼神微凝道：「暗疾……以你的實力居然也會傷成這樣，本家那邊沒有說些什麼嗎？」

    一聽到「本家」兩個字，余玹薰和夢兒甚至連冰雪的臉色都頓時變得有些不太好看，一旁的傅妍見狀立即「咳咳」的咳嗽了兩聲，手肘狠狠搗了秋問一下，一副「你哪壺不開提哪壺」的表情無奈地白了他一眼。

    反應過來的秋問也是發現自己說錯了話，連忙出聲轉移話題道：「哈哈，那個什麼來着，哦對了，養魂丹是吧，我記得上次正好煉製了一顆，放在丹房裏，我這就去幫你拿來。」

    冰雪調整了一下心情旋即恢復過來，輕應一聲道：「好，那就有勞秋先生了。」

    秋問點頭，隨即和傅妍轉身離去，很快便消失在了視線之中。

    在等待秋問取藥回來的這段時間裏，余玹薰和冰雪一直優雅的喝着茶沒有說話，連余玹夢也變得安靜了下來，只是坐在亭凳上輕輕的晃着小腿。對此，秋落忻一時間也無從開口安慰，無奈露出了一絲苦笑。

    就在氣氛逐漸變得有些低沉凝重的時候，柳緒及時出聲打破了沉默：「秋姑娘，之前你僅從外表就能看出冰雪的傷勢，難道是名醫師？」

    聞言，秋落忻微微一笑，道：「因為我在修煉上沒什麼天賦，正好又對醫術頗感興趣，所以自小便將時間用在了各種醫書上，故而算是懂點醫術，不過稱不上師。」

    柳緒瞭然的點了點頭，難怪他一直感覺不到秋落忻身上有任何的能量，也沒有絲毫修真者的氣息，原來她只是一個普通人，不過對於秋落忻對自己在醫術上的謙詞，柳緒微笑着不置可否，僅從外表就能看出冰雪身魂雙傷，這可不是一般的醫師能做到的。

    秋落忻輕抿了一口茶，看着柳緒微笑道：「小緒你是御心者吧。」

    柳緒有些訝異地道：「秋姑娘是怎麼知道的？」自從聽余玹薰講過御心者現在的情況之後，他就一直隱藏着自己身為御心者的標誌——「勢」。

    擁有着超高凝實度的孤獨之勢極其容易控制，只要柳緒不想讓別人發現，除非是實力差距太大，或者遇到擁有魂力感知的先天靈獸以外，沒有人能從他身上感覺到勢的存在，正常人看到他也只會認為是一個普通人或者是修煉暗屬性的殉道者才對。

    秋落忻平淡一笑，道：「只是有這種感覺而已。」

    柳緒苦笑道：「要是人人都像你一樣有這種感覺的話，那我以後怎麼辦？」

    「放心吧，不是所有人都像秋姐姐一樣這麼會看人的。」余玹夢突然出聲笑道。

    余玹薰也輕輕一笑道：「落忻從小看人就比算命先生還准，在這點上，連御心者都不如她。」

    見氣氛總算是恢復過來，柳緒頓時感到一陣輕鬆，旋即又問道：「秋姑娘不討厭御心者嗎？」

    秋落忻淡淡一笑，道：「我心中沒有需要藏匿的秘密，自然不會討厭，況且，招人生厭的不是御心者的這一身份，而是用其能力不斷竊取他人秘密的人。」

    看着秋落忻淡然談笑的美麗容顏，柳緒不禁笑道：「秋姑娘若是御心者的話，一定沒有人會對你有什麼偏見。」

    秋落忻輕輕抿茶，美目中忽然閃過一絲憂傷，悠悠道：「如果可以，我倒挺想成為御心者的。」

    沒有修煉天賦只能做一個普通人的她，十七年來從未離開過這楓葉鎮，這其中雖然也有一些父母決心歸隱的原因，但更多的原因是因為她沒有能與自身容貌和身份相匹配的實力，在這楓葉鎮，秋問夫婦還能護她，但是一旦離開這裏，想要護她周全，就有些困難了。

    秋落忻天生沒有任何元素親和力，無法成為殉道者，十七年以來一成不變的生活環境與習性，使得她對一切感情事物看的都很平淡，這是她無法成為御心者的原因，同時，卻也是她想要成為御心者的原因……

    「落忻。」看到秋落忻這副少見的樣子，余玹薰有些擔心的輕喚了一聲。

    聽到余玹薰關切的聲音，秋落忻淡淡一笑：「我沒事。」臉上雖是笑靨，但卻不知為何讓人看得有些心疼。

    不知不覺，這番說話間，秋問夫婦已經取藥回來。

    來到亭中，秋問從懷中取出了一個白色的玉瓶，將其遞給了冰雪，道：「冰雪姑娘，這裏面便是你要的養魂丹了。」

    「謝謝，」冰雪接過玉瓶道，「秋先生，不知能否借靜室一用，我想在這服用了之後再離開，恐怕還會多打擾一兩日的時間。」

    秋問笑回道：「無事無事，反倒是我還希望冰雪姑娘你們能多留幾日呢。」

    冰雪轉身看向柳緒幾人道：「養魂丹是四階巔峰，最快我也要閉關兩日左右的時間，你們若是不急的話，在我閉關的這段時間裏，就在這多呆一會。」

    聞言，柳緒等人相視一笑，紛紛道，「我不急，而且一直奔波也累了，正好可以休息一下。」「我與落忻也有半年不見了，正好可以聊聊。」「嘻嘻，冰姐姐，你可別出來太早哦。」

    看着這一幕，秋落忻如畫般的嬌容上悄悄浮現了一抹暖暖的微笑……

    ……

    三日後，楓葉鎮前，柳緒一行正在此和秋落忻進行着最後的告別。

    冰雪雖說是一兩日就能結束，可結果卻直到第三日傍晚才出來。

    這三天間，與秋問夫婦的相處讓柳緒感到十分親切，因為初來乍到剛開始還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沒多久，在秋問輕鬆有趣的談吐和傅妍如自家兒女般的照顧之下，不到一天的時間，柳緒就卸下了一切拘束，同他們夫妻倆輕鬆自如的交談相處起來。

    秋落忻三天時間，時刻都有餘玹薰和夢兒陪着，柳緒閒暇之餘也會坐下來和她下下棋順便聊上許久。

    不歸界的棋是故鄉華夏的圍棋，也不知是曾經有故鄉人將圍棋帶入了這個世界，還是這裏原本就有圍棋，時至今日這些也都無從考量了，柳緒對於圍棋也只是略懂皮毛的程度，所以雖說是對弈聊天，但實質上其實是秋落忻在教他下棋的時候順便聊天談笑而已。

    愉快之下時間總是過得很快，三天轉眼便過，雖然心有不舍，但畢竟柳緒的路途才剛剛開始，冰雪和余玹薰她們也都還有不少事情在等着她們去做，他們也只能選擇離開。

    冰雪出關後，再在秋家庭院度過了一個夜晚，第二天清晨一早，柳緒一行便向秋問夫婦辭別了。

    「好了，就送到這吧，再遠秋叔和傅姨就該擔心了。」看着秋落忻，柳緒微笑道。

    秋落忻輕輕頷首，美目又再看了一遍眾人，柔聲道：「你們路上小心，多保重。」

    柳緒一行人點了點頭，旋即不再拖沓，轉身快速離去。

    ……

    大半刻之後，柳緒一行已經離楓葉鎮有些距離了，趕路之餘，柳緒忍不住回頭向楓葉鎮的方向看了一眼，只可惜現在連輪廓都已消失在了視線之中。

    用力的搖了搖頭，柳緒調整好心情不再亂想，看向前方開始專心趕路。

    然而，就在這時，從他們身後遠處的空氣之中突然間傳來了一股極其細微的波動。

    冰雪三人也察覺到了這股波動，立刻停下了身子，余玹薰面色凝重的看向了冰雪，冰雪沒有說話直接閉上了雙眼將魂力迅速投射向波動傳來的方向，見此，余玹夢也似乎是想到了什麼，臉色一下子變得難看起來。

    片刻之後，就在柳緒疑惑忍不住想要提問之時，冰雪瞬間睜開了雙眼，一雙寶藍色的瞳孔之中一股驚人的寒意正在迅速擴散，清脆動人的聲音比與柳緒剛剛相遇時的還要冰冷徹骨——

    「秋家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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