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脫北國追兵,騙出關門,琦歌眼看荒野中四下無人,鬆口氣道:「天可憐見……」
龍靜淵昏昏沉沉「嗯」了一聲,琦歌見他雙眸迷濛無光,心下一寒:「龍公子?」
龍靜淵吃力道:「我怕是不成了,呵,可惜不能陪你回家……」他伸出手,想摸摸她的面頰,只是指尖顫抖無力,怎麼都碰不到。
琦歌用力握緊他的手:「別胡說,我一定治好你!」龍靜淵聽着她焦煎的口氣,心頭又苦又甜,一陣血氣上涌,猛然暈迷過去。
荒野中自然沒有藥店,琦歌只得星夜趕路,盼着在追兵趕到之前尋個村落買些藥材救治龍靜淵。龍靜淵路上時暈時醒,琦歌心下焦慮,運功為他療傷,不料內力才下去,他身形格格顫抖,忽然一口血噴出。琦歌驚道:「怎麼這樣?」
連忙扶住他下馬歇息,撕下衣襟小心翼翼為他包裹傷口。龍靜淵只是搖頭,目光迷茫,忽然輕輕說:「我要死了嗎?」星月下,他面色煞白,眉心黑氣卻是凝結不散。這分明是中毒之兆。
琦歌一凜道:「你,你怎麼又中毒了?」
龍靜淵迷迷糊糊道:「頭疼,明九霄要回來了……我,我給了自己一刀。」
「一刀?」琦歌愣了一下才想到,原來龍靜淵為了保持神智,不惜以那刺客刀上劇毒傷害自己。這才明白,剛才內力下不去,實在是因為先催動了這霸道的劇毒,龍靜淵重傷之下抵擋不住毒性,頓時嘔血。她傷心之下道:「你,你這是何苦?」
龍靜淵悽然一笑:「我若變成明九霄,便又要忘記你。我不想……」
他內傷極重,再加上毒性越發厲害,才說兩句,口鼻間血水汩汩而下、琦歌焦急之下忽然想起,懷中還有鐵玄凜所贈的一瓶天山雪蓮,這是療傷聖品,也不知道是否有卻毒之功,且餵龍靜淵吃了再說。
方才伸出手,卻被龍靜淵軟弱無力的手握住,他搖頭吃力道:「我不能卻毒。明九霄要回來。」
琦歌情急道:「那也得留下青山在,現在管不得明九霄不明九霄了!」
龍靜淵目光散亂痛楚,喘息道:「連自己做不成,這麼活着可算,咳咳……生不如死……不……」
琦歌眼淚慢慢滾了下來,柔聲道:「若是我求你呢?」她溫柔的嘴唇一點點吻去他臉上血水,顫抖着說:「我求你活着。不管你變成怎樣,沒了你……我……我不能……」
龍靜淵身子一陣激烈顫抖,終於默默接過藥瓶,吞下天山雪蓮。
隨着藥力化開,五臟六腑那種烈火燃燒一般的中毒之感逐漸散去,神智卻一滴一滴在流逝。還是要離去嗎?不甘心啊……
半夢半醒中,他吃力地握緊了琦歌的手,低聲說:「不要忘記我,不要喜歡別人,記住!」他用力把斷刀塞到琦歌手中,低聲說:「這個收好,想要我回來的時候,你……你……」
琦歌眼中含淚,伏首相就,把他緊緊摟在懷中,燙熱的臉與他冰涼發抖的手掌挨在一處。
太火熱,可也太冰涼,令他覺得這一生,什麼都輕淡了無所謂了,只有眼前這點真實的體溫是活生生的,讓人安心的。
「小丫頭……」龍靜淵輕輕吐一口長氣,慘白的臉上隱現笑意,雙眸卻微微闔上。
琦歌心驚肉跳,厲聲道:「龍公子!別睡過去!」可龍靜淵卻沒有回答,神色安詳得可怕。蒼白的月光下,他安靜地躺在那裏,似乎只是個毫無生命力的雕塑。甚至讓她懷疑,之前那些話,只是自己的幻覺……
琦歌正在心膽欲裂之際,忽然有人輕輕一笑。她一驚凝目四顧:「誰!」
風動樹梢,木葉嘩嘩輕響,忽然一雙人影在密林深處翩然而出。
琦歌深深吸口氣:「又是賢伉儷。你們想做甚麼?」
蕭夢弦似笑非笑道:「我忽然想起當日虎劼太師府上有個色迷迷的小鬼頭……我本待把這小鬼的眼珠子挖下來,原來是林姑娘,那也罷了。」
琦歌語塞,當日在太師府對蕭夢弦無禮,卻是被她記下了。可龍靜淵正是生死關頭,她哪有心思和江氏夫婦糾纏,嘆道:「江夫人,當初是我無禮,可你們劫走我琳琅表姐,更加過分。你夫婦與我的帳且過後再算,我現下另有事情。」
蕭夢弦噗嗤一笑,眨眨眼:「甚麼事情,莫非你在等着送你家情郎臨死一程?」她本來儀態十分端莊溫柔,被琦歌先調侃過了,這時候忍不住一一回敬。
琦歌心頭陡然刺痛,神情一凜,寒芒畢露,蕭夢弦見了也是一驚。龍靜淵迷迷糊糊聽到聲音,吃力握緊琦歌指尖,低聲說:「別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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