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皇族慣例,皇子年滿十五便可出宮立府,入朝參政,去年,太子的最大威脅二皇子秦釗終於等來了立府參政權利,可以與太子真正地分庭抗爭了,只是很可惜的是太子西北的戰功,以及母族安陸侯府的醜聞如同兩座大山一般將他死死壓住。
西北收復失地,讓太子秦霄令所有人刮目相看,徹底坐穩了搖搖欲墜的太子之位,可是卻讓他這個本該可以取而代之的二皇子儼然失色。
接着易家的恩怨,安陸侯府的醜聞,讓他顏面盡失,更讓他最大的儀仗荊皇后失寵於承平帝。
可霉運還沒有完,就在不久之後,他的雙胞妹妹也來湊熱鬧,竟然說喜歡上了那個他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了的易之雲!
喜歡一個導致母后失寵,讓安陸侯府陷入奪人夫婿的醜聞中的人?
她的腦子到底裝了什麼?!
秦釗很疼愛這個皇妹,畢竟雙生之胎,是比親兄妹還要親的雙胞兄妹,可是他萬萬沒想到就是這樣一個千疼萬疼的皇妹竟然狠狠地刷了他的臉面一把!
所以,當他接到宮裏面傳出的消息,第一次對這個沒腦子的皇妹生出了恨意,「你說什麼?!」
私自出宮?!
她竟然私自出宮?!
「……二皇子……已經查過了……公主是偷偷藏在運山泉水的水車裏逃出宮的……皇后娘娘請二皇子儘快去找……太子殿下已經先行一步……皇后娘娘說一定要在太子之前找到公主……」
秦釗的相貌長得很不錯,雖然少了太子秦霄的一份成熟穩重,但是卻多了一份意氣風發,而且論長相,秦霄更多的是像母親,而秦釗則更多像承平帝,不過此刻臉色有些陰沉的可怕,「本殿知道了,你回去轉告母后,本殿一定會將景陽完好無損地送回宮中!」
「奴才告退。」來傳消息的是昭陽宮的大太監安生,荊皇后的心腹。
秦釗待人走了之後臉色更加陰沉了,像是在醞釀着暴風雨一般,圍場的事情太子雖然壓下了,可是若是連這件事他都無法查到的話,還怎麼跟太子爭?原本是想等太后的壽辰過後再處理這件事,可是沒想到她竟然——
「來人!」
便是再惱恨這個妹妹,卻無法不管。
就算不念及兄妹之情,也得放着秦霄利用這件事算計他!
……
從皇宮到玉泉山要走大半天的路程,不過水車方才走出城門沒多久便被攔下了,來人除了宮中侍衛之外,還有太子秦霄。
只是搜尋一通,卻並未找到人,不過也並非沒有線索。
「太子,在一個水桶內找到這枚玉佩!」一個侍衛將一枚白玉雕成的鏤空鳳紋玉佩奉上。
秦霄一手勒着馬繩,一手拿着接過玉佩,翻看了會兒,一向溫潤的面容泛起了冷厲之色,「是景陽的隨身玉佩!」
「太子……太子殿下……」負責運送山泉水的總管太監聽聞當即撲通跪下,渾身顫抖,「太子殿下,奴才不知……不知……」
「一個大活人藏在水桶裏面你們出宮來如今又不見了你們都沒有發現?!」秦霄慍怒道,「你們的眼睛瞎了?!」
「太子殿下……奴才真的不知道公主在水桶里……奴才出發之前明明檢查過所有的水桶的,當時公主並沒有……」
「途中可在何處停留過!」秦霄沒等對方說完便喝道。
那總管太監面色死灰,「在……在……出了宮門……到了中央大街……那時候前邊有一輛馬車壞了,車隊停了一下……」
「留兩個人將他們押回宮中等候處置!」秦霄下令,策馬轉身,「其他人隨我來!」
眾人聽令。
中央大街是京城最繁華最大的街道,從皇宮的大門一直通往京城南門,乃整個京城建築群的中軸線,除了靠近皇宮城門的那段之外,中央大街兩邊街道商鋪林立,一片繁華景象。
整條大街寬闊整潔,足足可以容納八輛馬車並行,從街頭走到街尾,便是騎馬也需要小半個時辰的時間。
從以這條中軸線為中心,數條繁華有名的街道向外輻射,更被說那些小街小巷了,在中央大街上可以找到通往京城任何一處的通道。
也便是說要在這裏找一人,如大海撈針。
當然,也不是真的不能撈出這枚針的,只是動靜將會很大。
京都府尹黃道宏在得知秦霄到來的時候滿心忐忑,京都府尹這個位置說重要其實算不上重要,雖然它掌管着京城的治安,可並無真正的實權,京都府尹衙門中不過幾十個衙役,要是真的出了什麼嚴重治安事件,還得靠五成兵馬司,便是衙門中處理的案件,嚴重者需上呈大理寺或刑部處理,可若說不重要,它卻是最了解這座皇城官職!
所以,要在京城找一個人,去京都府尹衙門便沒錯,可前提是該怎麼找!
景陽公主偷跑出宮,這件事絕對絕對不能宣揚出去的,所以,當太子要求他協助找尋偷跑出宮的景陽公主之時,黃道宏謹慎問道:「請問太子,此事可經皇上准許?」
「本殿還沒來得及稟明父皇。」秦霄正色道,「只是景陽離宮已經有些時辰,若是不儘快找到,本殿擔心她會出事!黃大人儘管放心,一切後果本殿一力承擔!」
「既然如此,臣馬上安排人手隨殿下一同找尋!」黃道宏神色凝重地道。
秦霄頷首。
黃道宏隨即安排人手,一刻鐘後,秦霄領着衙門當值的衙役離開,而黃道宏先是回了辦公處擬寫了請罪的摺子,隨後便寫了一封密信送往安陸侯府。
黃道宏,安陸侯府一派的人。
……
安陸侯府,大周開國功勳,亦是協助先帝登基的功臣,雖說一年前的易家父子事件讓安陸侯府遭到了皇帝的訓斥,但是百年勛貴,豈會如此輕易便倒下。
若是一個外嫁之女便可以損傷到根基,那荊氏一族早就淹沒在歷史的長河之中。
如今的低調不過是因為皇帝的態度而蟄伏。
如今的安陸侯是荊皇后的父親,承平帝的岳父,亦是一個老謀深算之人,而在黃道宏將書信送往安陸侯府之時,他已然得到了景陽公主的消息。
「將消息送去給二皇子。」
「是。」
安陸侯吩咐完了之後,便召來了府中圈養的謀士,將此事道出,「各位認為此事背後可有太子的手臂?」
謀士紛紛表達意見,雖然所說的話不一,但是統合起來意見分了兩邊,一是認為此事必定是太子在背後用計,乃至景陽公主看上易之雲也都是太子的陰謀,為的便是打擊皇后,更甚至利用這件事分化皇后二皇子與安陸侯府的關係,還有人認為太子是試圖將易之雲安插進他們的陣營之中。
而另一邊便是持相反意見,理由便是太子如此做太冒險,一個不好,易之雲便會成為棄子,雖說易之雲目前為止並不算是一個舉足輕重之人,但是卻是與太子有過過命交情的人,若是他出事,那跟隨太子的人必定寒心,而沒跟隨的也會退避三舍,而便是如另一邊謀士所說的,太子是故意為之,可是所得到的好處並不算多,相反還會在皇帝的心中落的一個算計手足冷血形象,划不來。
安陸侯聽完兩邊說話,沉默良久,目光深沉地緩緩道:「太子,是本侯輕敵了!」
原本以為不過是一個躲在太后羽翼之下的小黃鶯,卻不想這小黃鶯竟然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脫碳換股,成了展翅的雄鷹!
更讓他失算的是皇上的態度!
「侯爺,如今太子風頭正盛,不宜硬碰硬!」一個青衣謀士起身拱手道,「而且皇上的態度分明是偏向於太子,我們更加不能妄動!」
「李先生說的沒錯!」另一個陳姓謀士也起身,「侯爺,皇上春秋鼎盛,太子過於的鋒芒畢露,未必能夠長久!我們如今要走的就是避其鋒芒,請侯爺提醒二皇子莫要過於的急躁!」
「侯爺,太子多年藏拙,其心機手段必定不淺,此事不管是太子謀劃還是只是巧合,都不能繼續下去!景陽公主再鬧下去,皇上必定動怒!屆時結果只有兩個,一是皇上賜婚,成全公主,二便是公主徹底失寵於皇上。」第三個謀士開口。
「范兄錯了。」那先前說話的青衣謀士搖頭,「若是此時再鬧下去,最後只會有一個結果,就是皇上動怒,公主徹底失寵,皇后和二皇子被遷怒!」
「李先生為何如此肯定?」
「侯爺。」李先生轉向安陸侯,「多年來太后一直不過壽辰,今年忽然回宮過壽必定不簡單,小人查之太子曾經前去相國寺見過太后,之後太后便應了皇上過壽辰的請旨,再有之前太子妃請宮中教養嬤嬤去教易之雲的妻子易柳氏宮中規矩,若是小人沒有推斷錯,太子是想讓太后庇佑易之雲的妻子!也便是說,太后絕對不會允許皇上賜死易柳氏!」
安陸侯沉了沉眼眸,「不管如何,景陽公主不能再鬧下去!」
「其實……」范先生沒有反駁李先生的話,卻是說起了另一個話題,「太子最大的儀仗始終是太后,若是我們能夠拉攏太后,那就等於擊毀了太子背後的靠山!」
「范先生所言極是,只是要操作起來卻是極為艱難。」李先生沉聲道,「皇后娘娘多年來對太后孝順有加,可是卻始終無法獲得太后喜愛,小人相信並非皇后娘娘不好,而是太后心裏偏着太子!」
「倒不是真的沒辦法。」李先生開口,「若是我們能夠找到失蹤的永安長公主,那太后便是不會因此而捨棄太子,也必定對我們……」
「李先生此言差矣!」一直沉默的陳先生搖頭道,「別說永安長公主失蹤多年,連皇上都沒有找到,我們要找到的機會少之又少,更重要的是……」看向安陸侯,「侯爺可還記得當年皇后娘娘差一點與後位失之交臂一事。」
安陸侯頷首,「本侯自然記得!」
「當年皇后派易晟前去找尋長公主的下落,太后得知之後非但沒有高興還因此震怒,這說明太后已經認定了我們找長公主不過是想利用長公主!如今太后為太子歸來,我們若是再用長公主,恐怕只會適得其反!」
安陸侯神色微沉,「易晟!」
陳先生見狀,「其實出了這事對我們也未必全是壞事,至少經過這件事,摸到了皇上的心思,而且,經過了這事,而且,為了二皇子將來,安陸侯府也需要自污一下!」
安陸侯自然明白,否則當日事發之後他就不會庇護易晟!易家父子的事情安陸侯府完全可以置身之外,只需要說一句不知情犧牲一個女兒便可以撇的乾乾淨淨,但是如今的環境不允許安陸侯府這樣做,所以,即便對易晟厭惡至極,安陸侯仍是要保下他,哪怕往後他只是一枚廢棋!「此事本侯有分寸了,諸位先生先行退下吧。」
眾人起身告退。
安陸侯隨後也起身離開了書房前往後院,而此時,安陸侯夫人也接到了來自內務府的消息,荊皇后不見她,還傳來了一句絕情的話。
「嗚嗚……娘,她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怎麼可以!」安陸侯夫人還沒反應,一旁的一個婦人便叫囂起來了。
她便是易晟的妻子荊氏。
自從易之雲狀告易晟之後,原本在京城中算不上是頭等貴婦,夫君的官職也不高,但是借着安陸侯府跟荊皇后的名頭也無人敢怠慢的貴婦,一日一日地憔悴,一年間仿佛蒼老了十歲,如今更是有些歇斯底里。
「什麼叫做我荊浩雪的事情跟她沒關係?!我是她的嫡親姐姐!怎麼?!當了皇后就翻臉不認人了?」
安陸侯夫人看着越發往市井潑婦方向走去的長女,頭疼的難受,「你給我閉嘴!」
「娘!」
「這事你能怪皇后娘娘嗎?!」安陸侯夫人瞪着她,「你自己想想這一年來皇后娘娘為了你跟那易晟的事情受了多少的委屈?到了現在她還被皇上冷落,你還好意思埋怨?!」
「娘——」荊氏氣極了,「這事能怪我嗎?!要怪就怪那個小賤種!」
「若不是當年你做事不夠乾淨,如今會落得如此地步?!」安陸侯夫人也怒了,當初要是將人都給弄沒了,不就沒這事情了?「還有,你丈夫早在十年前就找到了人,可你卻一無所知,浩雪,如今落得如此下場你能怪誰?!就算要怪誰也只能怪你自己,怪易晟這條白眼狼,怎麼也怪不到皇后娘娘身上去!」
「怎麼不能怪她!?」荊氏怒道,雙目圓睜,「當年要跟高家定親的人本來是她的,若不是她使了手段,根本就輪不到我!」
「你——」安陸侯夫人有些氣急敗壞,「你是長女,當年高家看中的人本來就是你,什麼叫做皇后娘娘使了手段?!你是長女,皇后娘娘是次女,你沒定親怎麼可能輪到皇后娘娘?!還有,當年高家的那門親事你不滿意嗎?!」
「一個短命鬼!」荊氏怒喝,眼睛發紅。
安陸侯夫人咬牙,「是!高家少爺是個短命鬼,可是他是意外身亡的,難道我跟你爹會預測未來之事?!高家少爺死後,高家想要你守望門寡,老侯爺也同意了,可我跟你爹為了你做了多少事情?!荊浩雪你捂着你的良心問問自己,我跟你爹對不起你了嗎?!」
「憑什麼她荊浩玥就能當皇后我就只能去偷別人的丈夫!?」荊氏面色泛起了癲狂之色,「憑什麼?!」
「你——」安陸侯夫人氣的渾身顫抖,抬手想打她耳光子,可是看着她憔悴的臉色又捨不得下手,「當時你不是也很滿意易晟嗎?!這些年你不是一直在顯擺說易晟將你當菩薩一樣供着嗎?!現在出事了,你不去想辦法解決,卻在這裏怨天尤人,恨自己的親妹妹?!浩雪,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我不知道不知道!」荊氏咆哮道,淚水涌了出來,明明已經年紀不小了,可是此時卻像是一個要不着便哭的孩子。
安陸侯夫人見狀,心頓時軟了,「浩雪,娘現在不是在幫你嗎?皇后娘娘終究是我的女兒你的親妹妹,她豈會真的不管?她只是沒消氣罷了,你且再等等……」
「我還有等到什麼時候?!」荊氏大叫道,「娘,我等了一年了!一年了!我再也等不下去了,我還要等到什麼時候!娘你知不知道我現在過的有多痛苦!所有人都笑話我,所有人都鄙視我,都拿譴責的眼光看我!還有那個雲氏——她竟然也爬到了我的頭上!娘,她憑什麼?!這個賤人憑什麼?!還有那個野種——娘,就算我可以等,可是旭哥兒不能等啊!娘,他今年十六了,去年他考了舉人功名,我正打算給他說親的,可是因為這件事……娘,我可以就這樣了,可是旭哥兒不可以啊!他是我的命根,我不能看着他被那個野種一輩子騎在頭上!娘,你讓我怎麼等下去!」
「等不了就滾!」這時候一道沉喝傳了進來,不是別人,正是安陸侯,沉着臉,目光慍怒,「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娘家幫扶只是情分,不幫誰也說不得一句不是!」
「爹,你怎麼可以……」
「本侯可以!」安陸侯起步上前。
荊氏迎向了父親的雙眸,頓時焉了。
「侯爺!」安陸侯夫人當即上前,「浩雪只是……」
「你閉嘴!」安陸侯怒道,繼續盯着女兒,「這裏是荊家,不是易家,你要撒潑要發威回易家去!」
「爹……」荊氏面色發白,搖搖欲墜。
安陸侯冷笑,「就憑你給荊家帶來的恥辱,本侯就可以不認你這個女兒!」
「爹!」荊氏大驚,「當年是你將我嫁給……」
「若不是你跟易晟私相授受,你以為我會看得上一個沒有任何背景的寒門子弟?」安陸侯毫不留情地揭破了女兒的遮醜衣,「我荊家的女兒就算死了未婚夫也一樣可以高嫁,是你自己不檢點,本侯當時沒有將你家法處置已經是念及了父女之情!」
「你……」荊氏腳步踉蹌幾步,跌坐在了地上。
安陸侯卻並未心軟,仍是冷聲無情地道:「馬上給我回易家去,如果你再上躥下跳給本侯麻煩,丟荊家的臉,休怪本侯真的不念父女之情!」
荊氏渾身顫抖,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安陸侯夫人也好不到哪裏去,看了看丈夫,又看了看女兒,「侯爺……浩雪……」
「來人!」安陸侯直接開口。
很快便進來了幾個婆子。
「送大姑奶奶回去!」安陸侯下令道。
隨後,荊氏在混混噩噩之下被送走。
而安陸侯夫人卻只能看着,便是再心疼也只能看着,待女兒走了之後,她的心緒卻並未能夠平復,看着眼前沉着臉的丈夫,想着剛剛他說的事情,手心幾乎冒汗,「侯爺……」
當年的事情他都知道?
「皇后娘娘不見你?」安陸侯負手看着她,問道。
安陸侯夫人吸了口氣,苦笑:「是,皇后娘娘恐怕是記恨我們了……」
「今天景陽公主出事了。」安陸侯道,「皇后娘娘恐怕只是心情不好,你改日再遞牌子就是。」
安陸侯夫人一怔,忙道:「景陽公主出事了?出什麼事?」
「偷偷出宮!」安陸侯眼底划過冷凝,「去找易之雲去了。」
「什麼?!」安陸侯夫人幾乎站不穩,一把攥住安陸侯,「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難道公主真的……」
安陸侯目光深沉地掃了她一眼。
安陸侯夫人鬆開了丈夫的手,「冤孽……這是什麼樣的冤孽……」
「見了皇后娘娘之後跟她說,景陽公主若是再這樣下去,不僅會毀了自己,也會連累二皇子!」安陸侯繼續道,「讓她今早給景陽公主定下親事!」
安陸侯夫人看着丈夫,「我……我會的……我明日再遞牌子……不,過兩日便是太后的壽辰了……我就跟她說……」
安陸侯頷首應了一聲,轉身就走。
「侯爺!」安陸侯夫人忙叫住她。
安陸侯轉身。
「浩雪的事情……」安陸侯夫人還是無法坐視不理,「她……始終是我們的女兒……」
「我自有分寸!」安陸侯道,到底還是給了髮妻一絲顏面,隨後轉身離去。
安陸侯夫人鬆了口氣,可想着眼前的事情,又愁上心頭。
……
秦釗接到安陸侯府的消息很快便在離易府兩條街找到了人,看着換了粗布衣服的景陽公主,秦釗的臉色好了一些,好在還知道換下衣服,只是她這身粗布衣裳哪裏來的?誰幫她偷出宮?是太子?還是後宮哪個妃嬪?!
「二皇兄……」
秦釗收起了思緒,冷着臉,「景陽,跟我回宮!」
「不!」景陽公主昂着小臉,「我要去找易之雲!」
「你找他做什麼?!」秦釗猛然怒喝道。
景陽公主被嚇了一嚇,可還是握着拳頭堅持,「我要去問問她我到底有什麼比不上他的那個村姑妻子!」
「你——」秦釗氣瘋了,更是後悔莫及,他跟母后不該這樣疼她,將她寵的這般的天真無邪!「那易之雲到底有什麼好,讓你堂堂皇后嫡出的公主為了他去跟一介村婦正高下?!景陽,你不要臉我還要臉,母后還要臉!」
景陽公主臉色一白,「你——」
「馬上跟我回去!」秦釗喝道。
景陽公主也被激起了怒火,「我不回去!你憑什麼讓我跟你回去?!連母后……」
「你還記得母后?!」秦釗喝道,「易之雲將母后害的多慘?你卻做出這樣的事情,景陽,你是不是嫌母后的心還傷的不夠要拿刀親手扎一刀?!」
「我……」
「你不見了母后有多着急你知不知道?!」秦釗繼續怒道,「你是不是想氣死母后才肯罷休!」
「我就是想要知道為什麼?!」景陽公主也吼了出聲,「我有什麼不好?!為什麼他要這樣對我?!什麼糟糠之妻不可棄?既然都成了糟糠了為什麼不可以棄!再說了那個村婦還是童養媳,算什麼結髮妻子?!大不了我補償她,她只要肯下趟要什麼我都補償她!我……本宮就不信本宮……」
「景陽!」一聲沉喝打斷了景陽公主的怒吼。
秦釗心驟然一沉,眼底閃過了陰霾,握了握拳頭方才轉身,「太子皇兄。」
「太子皇兄,你來的正好,你快幫我帶路,我今日一定要……」
「景陽,皇祖母今日回宮你可知道?」秦霄沒有下馬,神色也沒有太大的起伏,淡淡地道。
景陽公主面色一僵。
「太子皇兄沒見過易柳氏,不過卻聽說在易統領從軍期間,易柳氏撐起了養家餬口的責任,更是侍奉婆母,盡心盡力,孝順至極。」秦霄繼續道。
景陽公主雖然天真,可也不是愚笨,豈會聽不出這話的意思。
「景陽,我們先回宮,皇祖母還等着我們去給她請安了。」秦釗上前,「景陽,別鬧了,再鬧下去,你是不是想讓母后跟皇兄成為所有人的笑柄?」
「我……」景陽公主紅了眼睛,她不過是想問清楚他而已,在圍場的時候她就想問清楚!她有什麼錯?!為什麼所有人都說她錯?!那易柳氏到底有什麼好?孝順?她也可以孝順,她也可以養家餬口,她的俸祿,她的嫁妝足以養他母親十輩子!為什麼他就是不肯看她一眼?!她連他間接害了母后都可以不在乎,她還不夠真心嗎?!
秦釗放緩了語氣,「景陽,我們先回去,其他的事情以後再說。」
景陽公主抿着唇,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秦釗趁勝追擊,忙讓人將馬車駛來,將人送上了馬車,方才轉身對秦霄道,「今日之事多謝太子,臣弟還送景陽回宮,改日再好好謝過太子。」
「正好我也要進宮見皇祖母,一起吧。」秦霄點頭。
秦釗雙手一握,面上不顯,「也好。」
一場鬧劇,就此結束。
……
易之雲是在傍晚的時候方才接到了景陽公主出宮的的確是來找他的消息,臉黑如鍋底,他就不知道那景陽公主腦子到底是怎麼生的,他這般身世,做的事情,她竟然還喜歡他?!
「你說你到底做了什麼讓人家小姑娘這樣死心塌地呢?」柳橋似笑非笑地道。
易之雲冷笑:「她腦子有問題,別管她!」
不是腦子有問題嗎?
若是換做正常的女子,怎麼會喜歡上害過自己母親的人?
「還有,我什麼也沒對她做過,就連見面也一隻手也數的來!你可別冤枉我!」
柳橋挑挑眉,然後盯着他看。
易之雲被她看的渾身發麻,「有話就說!」
「你看。」柳橋卻笑着,伸手捧着他的臉,「都是這張臉惹的禍啊。」
易之雲一愣。
「你說你長什麼樣不好非得長的這樣好看?」柳橋繼續笑道,「小女兒家家的自然愛俊俏了。」說完,捏起了他的臉頰,「禍端!」
易之雲頓時鬆了口氣,瞪着她,「你一天不戲弄我就渾身不舒服是不?」
「有點!」柳橋笑道。
易之雲仍了手裏的信猛然用力扣住了她的腰,「沒良心的臭丫頭!」
「臭嗎?臭嗎?」
「我聞聞!」易之雲笑道,隨後便往她山上湊。
柳橋被他這般弄得渾身發癢,忙抽身,「抄經書,易之雲,要誠心,還得靜心!」
「佛在心中就成!」易之雲再度出手,他就不信這臭丫頭可以一次又一次的狠心。
柳橋心裏大叫不好,想着要不要繼續追究他招蜂引蝶一事,好讓他繼續修身養性,不過這一次不需要了,因為雲氏來了。
沒有通報,也沒有聲響,就這樣推門進來了,看到兩人鬧成一團,有些衣裳不整。
柳橋一見她的臉色便知道自己又撞到窗口上了。
倒是易之雲像是沒事一般,鬆開了她,向雲氏走去,「娘怎麼來了。」
柳橋扶額,這男人的智商還真的不能過高的期待,他就沒看見她娘的臉沉的要滴出水了?估計看見了也不能想到原因。
雲氏臉色很難看,心裏更是難受。
「娘。」易之雲豈會沒看到,不過的確沒想到雲氏這般反應的原因,只當她還是在氣他或者柳橋,「你來找我有事嗎?」
雲氏看着眼前的兒子,眼底漸漸地湧現了如水般微涼的哀傷,「沒有……」然後轉身往外。
「娘!」易之雲皺眉追了上去攔住她,「到底有什麼事情?你跟我說,我……」
「我想見柔兒!」雲氏抬頭卻道。
易之雲面色一僵。
「我想見她!」雲氏側身看了一眼柳橋,「只是你的妻子吩咐了門房不許讓柔兒進來,更不允許我派人去接她!」
易之雲心裏思緒翻滾,雙手握緊,「娘,是我讓阿橋這樣做的!」
「是嗎?」雲氏沒有動怒,可那神色卻比動怒更加有殺傷力,「那看來我來錯了。」說完,轉身起步離開。
「娘——」易之雲再度上前攔在了她的面前,「娘,這時候我們真的不適合跟雲柔來往!」
「是不能,還是有人不讓?」雲氏繼續道。
易之雲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既然是你的意思,那我無話可說了。」雲氏看着他,道,隨後,繞過了他,起步離開。
易之雲轉過身,只是這一次卻沒有再攔住她,只是盯着她離開。
「別難過。」一雙溫暖的手握住了他的拳頭。
易之雲轉過頭看着身側的人,「阿橋,我真的不明白,難道雲柔比我這個兒子都要重要?還是由始自終她只是將我當成……」
「她不是針對你。」柳橋苦笑,「你沒看出來嗎?她是在恨我。」
「阿橋……」
「易之雲,你娘恨的人從來只有我。」柳橋繼續道,「她應該不是為了雲柔來的,如果是為了雲柔,那當日你回來她就告狀了。」
易之雲苦笑,沒有說話。
「你今天早上有沒有去見她?」柳橋問道。
易之雲一愣。
柳橋一臉就知道是這樣的神色,「易之雲,你看你又把我害慘了!去圍場半個多月,回來匆匆見了一面又走了,這好不容易在家裏了,卻只是顧着跟我廝混,將她扔到一邊,你說她能不恨我嗎?」
易之雲臉色頓時不好看。
「雖然你娘讓我受委屈,不過將心比心,要是我兒子這般,我一定不會輕饒他!」柳橋惡狠狠地道。
易之雲也道:「他敢!」
「你看。」柳橋笑了,「你自己都會說了。」
易之雲神色緩和了下來,「阿橋……」
「去看看她吧。」柳橋道。
易之雲卻沒有即可答應,眼底泛起了苦澀,「阿橋,我……我不是忘了他,只是……有些害怕去見她……阿橋……我怕她會真的告訴我,我只是她報復易晟……」
「又說傻話不是?」柳橋打斷了他的話,「便是她放不下心中的恨,但是易之雲,你是她十月懷胎生的,你知道女人生孩子多辛苦嗎?不說在鬼門關裏面走一圈,就說十月懷胎,孩子一點一點的在府中長大,用自己的骨血去滋養他,易之雲,女人跟男人不一樣,男人沒有十月懷胎,所以永遠也體會不到那種骨血分離的痛,也不懂真正的骨血相連,你娘心裏不會沒有你這個兒子的!易之雲,雖然我不喜歡你娘,但是我也不能否認她對你的愛。」
易之雲看着她,半晌,長長舒了口氣,伸手輕輕地擁着她,「阿橋,謝謝你。」
「傻話!」柳橋失笑,然後推開他,「去看你娘吧,天色不早了,跟她用了晚膳再回來,還有,別提我,更別說是我讓你去的,除非你想她恨死我。」
易之雲皺眉。
「你自己去陪,相信我,只要不提我,你娘心情一定會好的!」柳橋繼續道,雖然笑着,但是也有一絲苦澀。
易之雲看了她許久,點頭:「好。」
……
易之雲究竟怎麼陪雲氏的,柳橋不知道,不過晚上見他回來的時候臉色不錯,便知道自己的主意沒出錯。
雖然給她料中了,可這絕對不是值得高興的事情。
「別難過。」易之雲擁着她,「我會努力的,阿橋,我會努力說服娘的。」
柳橋笑了笑,「沒難過,放心。」
「阿橋……」
「對了。」柳橋沒繼續這個不愉快的話題,「剛剛我接到了我爹的信,他說明天中午前就可以到進城了。」
易之雲笑道:「那就好。」
「好你個頭!」柳橋錘了他一下,「易之雲我警告你,要是我爹娘出事了,我一定不會原諒你!」
「不會的!」易之雲抱緊她,「我發誓!」
「哼!」柳橋冷哼一聲,隨後道:「明天陪我去接他們!」
「我自己去就成。」易之雲沉吟會兒道,「阿橋,你不要出府。」
「你陪着也不成?」柳橋道。
易之雲正色道:「以防萬一。」頓了頓,又繼續,「今天景陽公主鬧了這般一出,定然不會就這樣算了的!」
柳橋想了想,「嗯。」
易之雲聽出了她聲音中的厭煩,正想道歉,可是想着自從自己回來之後便一直一直再道歉,這對不起在他這裏越來越不值錢了,如今更是說不出口,只能緊緊地抱着她,「睡吧,今晚不鬧你了。」
「嗯。」柳橋想着後天的壽宴,也沒心情戲弄。
……
次日,柳橋一大早便起來,用過了早膳之後便去客院那邊檢查了一邊給柳河兩人準備的住處,原本想安排他們住在正院的,可是柳河是男子,便是父親可也是男子,雖然如果她堅持易之雲也不會說什麼,但是柳河定然住的不自在,如今她跟易之雲的狀況,若是他們住在正院恐怕也會有麻煩,所以考慮再三還是安排在正院。
巳時,易之雲便出門前去城門口迎接。
柳橋在前院的正廳等待,越等便是越心焦,一直等到了午時一刻,這才等來了柳河跟張氏,快步迎了出去,「爹,娘!」
張氏忙上前抱着女兒,又是高興又是哽咽的,「阿橋,阿橋,娘的阿橋……」明明不是第一次分開這麼長時間,可是卻是第一次這麼的擔心這麼的激動。
「娘。」柳橋笑着,「我在這裏。」
「你看你,這做什麼?」柳河斥道,「哭什麼?讓孩子難受!」
張氏這才鬆手,一邊抹着眼淚一邊道:「不哭,不哭,娘是高興,阿橋,娘沒有難過!」
「娘先坐!」柳橋笑道,拉着張氏入座,同時看向柳河,「爹你也坐!」
柳河點頭,「好。」
「小禾,讓人上茶點!」柳橋吩咐道,隨後看向易之雲,卻見他左臉似乎腫了,這……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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