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河走了之後,張氏的情緒漸漸地穩定下來了,便是從柳橋手裏接過柳河的那封休書,也只是愣怔了半晌,隨後雖然有悲傷,但是更多的還是解脫。
解脫。
張氏的反應在柳橋的預料之中,可心裏終究不舒服。
可不管如何,張氏卻在卸下了心理負擔之後,傷勢康復的很虧啊,又過五日,已經能夠坐起身來了,身上的外傷癒合良好,內傷基本無恙,先前腫起的臉頰也恢復了正常,且氣色不錯。
「岳母,藥煎好了。」易之雲端着藥走到了張氏面前。
張氏看了他,「阿橋呢?」
「阿橋有事情出去了還沒回來。」易之雲回道,將藥碗端給了她,「岳母先喝藥吧。」
張氏接過了藥碗,喝了一口,眼底泛着擔憂,「阿雲啊……阿橋還小,有些任性,你不要跟她計較!」
「岳母,阿橋很好。」易之雲微笑道。
如果說張氏解決了兩樁婚事的困局之後最擔心什麼,不是自己往後的生活,而是柳橋,她擔心自己這亂七八糟的事情會讓柳橋在夫家抬不起頭,更擔心易之雲會拋棄她,這幾日經過了易之雲的再三保證以及對她這個岳母細心照顧,她的心定了一些,可是終究沒有放心。
張氏動了動嘴唇,似乎還想為女兒辯解什麼,可最後卻什麼也沒說,低頭喝着藥。
「岳母。」易之雲繼續道,「我跟阿橋商量過了,這兩日便回揚子縣。」
張氏抬頭,神色有些茫然。
「你的傷勢雖然沒有危險了,可還是沒有好全。」易之雲繼續道,「所以我跟阿橋商量過,先安排你住在縣城的客棧,這樣請大夫也方便許多。」
說是商量,其實也是柳橋一個人的決定。
易之雲打算直接將張氏接回自己家的,既然決定了往後會奉養張氏,便不會拖延。
只是柳橋卻不同意。
不是不信易之雲不是真心,也不是擔心雲氏,而是人言可畏!
便是雲氏不在乎,可柳家村還有其他人,張氏住在易家,所要承受的壓力未必是她能夠承受的,尤其是如今她還有傷在身。
而住在縣城裏,雖然是客棧,但不管是請大夫給張氏治療還是環境,都對張氏好,便是這件事傳到了揚子縣城,可誰知道張氏是誰?
這樣至少她可以安心將傷養好。
「縣城?」張氏吶吶道。
易之雲點頭,「雖然是住客棧,但是請大夫看診方便很多,等您的傷好了之後,我們再接你回村里。」
張氏面色頓時煞白,回村里?林家村?!
「岳母……」
「不!」張氏猛然搖頭,「不去……不去你們村里……不去!」
「岳母。」易之雲多多少少猜到了她會拒絕,可卻沒想到反應會如此的大,「岳母你放心,我娘那裏……」
「不!不能去!」張氏搖頭。
易之雲蹙眉,本還想勸勸的,可看張氏的神色,終究沒有說下去,「好,這是我們以後再說。」
張氏情緒方才平緩下來。
「娘你先喝藥,我去看看阿橋回來沒有。」易之雲道。
張氏點頭。
易之雲方才出了屋子關了門,便見柳橋回來了,「回來了。」
柳橋點頭,看了他的神色,問道:「娘怎麼了?」
易之雲掏出了汗巾一邊幫她擦拭着額上的汗一邊說道:「我跟她說等她傷好了之後就接她回我們家,不過她不太願意。」
柳橋頷首,並不意外。
「你早就知道了?」易之雲問道。
柳橋點頭,「娘不會想跟我們回柳家村的,如果給她選擇,她或許寧願回娘家。」說完,見易之雲皺了眉頭,繼續道:「我相信你是一心一意幫我照顧娘的,只是這世上有一句話叫做人言可畏。」
「你是擔心村裏的其他人?」易之雲恍然。
柳橋點頭,「娘那邊我不擔心,相反,我覺得娘或許更能夠明白我娘如今的心情,可是村里還有其他人,就算我娘不出門,她的心也不會安的,甚至會時時刻刻想着這時候是不是有人在背後罵她,更會擔心她這樣住在易家會不會給我帶來不好,會不會讓我被夫家嫌棄,就算她相信你是真心孝順她的,可是易之雲,娘的思維已經定了,在她的心裏,沒有女婿能夠將岳母當做親生母親一樣照顧的,她相信你這時候是真心,可是不會信長久下去你真的一點也不介意。」
「是我沒想周到。」易之雲歉然道。
柳橋笑道:「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換做其他人,早就將我掃地出門了。」
「什麼掃地出門?盡胡說!」易之雲板起了臉。
柳橋笑呵呵的,「是,是我胡說,你要是敢將我掃地出門,我就扒了你的皮!」
「臭丫頭!」易之雲瞪了她,心情卻是不錯,這些日子他一直擔心這件事會讓她想歪了,如今一如往常,便能安心,「你的事情做完了?」
「嗯。」柳橋笑容微斂,眸子泛起了一層冷意,「都安排好了,接下來我們就等着看戲就是。」
「真的能成功?」易之雲問道。
柳橋笑了笑,「不是說了流言能殺人嗎?他們想要用幾句話逼死我的父母,如今也該嘗嘗這滋味!」
「如果被人發現了,你就說是我做的。」易之雲看着她,正色道。
柳橋眸子一睜,心也隨之顫抖,她明白他這話的意思,如今他們沒有人可用,一切的佈置都是她自己出面,便是做了掩飾,可如果真的有人想要查幕後之人,必定能夠查到,而他,沒有覺得她心機深沉狠毒,反而想在將來事情敗露之後為她擔下責任,「易之雲……」
「想謝我?」易之雲自然看出了她的感動,在她說了計劃之後,他本事想親自動手做這事的,可是她卻不同意,他明白她是想親手為父母報仇,所以沒有阻止,只是後果,他來承擔!因為他是她的夫君!「那以後給我多生幾個兒子!」
明明能說正經的話,可出來的卻是這般。
柳橋頓時額冒黑線。
易之雲也沒繼續,回到了正題上,「如果不接岳母回林家村,那如何安置她?總不能讓她一直住客棧的,還是你想讓她回娘家?」
「回張家恐怕也是死路一條!」柳橋冷笑,「張來福或許不會要自己親妹妹的命,但也絕對不會給娘還日子過,就算他念着幾分親情,張家還有其他人,還有族裏的人,就算不會明目張胆地要娘的命,娘也會被他們的唾沫逼死!」
「你想如何?」易之雲見她神色雖冷,卻沒有不安,猜她是已經有了決定。
柳橋道:「先住客棧,娘的傷估計還得養一陣子,這陣子在城裏打聽打聽,租間屋子給娘住。」
「你不會也要留在城裏照顧吧?」易之雲忙道,說罷,又擔心她想歪了,繼續解釋:「我不是不想你照顧娘,可是……」
「我知道。」柳橋明白他的意思,「就算我想留下來照顧,娘也不會讓我陪她住的!她可是日日夜夜擔心我被你休了的。」
易之雲鬆了口氣,他不介意她照顧岳母,可如果她要跟岳母一起住,那他怎麼辦?「可……娘一個人在城裏……要不我陪你一起跟岳母住?如果這次我過了,以後便要在城裏的官方書院念書的,我們可以租一個大點的地方,將娘也一起接來,這樣不就解決了?」
「你願意?」柳橋看着他問道。
易之雲道:「我怎麼不願意?我說過我會和你一起照顧岳母的!而且,這對我也有好處,往後要在官家書院念書如果住在村裏的話每天往來很麻煩!便是駕車也累。」
這個辦法越想越可行。
對誰都好!
柳橋沒說話,靜靜地看着他。
易之雲有些摸不准她的意思,「阿橋……」
「易之雲。」柳橋笑了,「謝謝。」
易之雲鬆了口氣,笑道:「謝我?那以後……」
「以後給你生兒子,你要多少就給你生多少!」柳橋不禁翻了白眼,生兒子生兒子,他就知道生兒子,他大少爺就不能多點浪漫細胞?
……
當天下午易之雲便將明日啟程返回揚子縣的事情準備妥當了,張氏的傷口雖然癒合不錯,但是這麼熱的天坐驢車是不成的,只能租用馬車,而且還得兩輛,因為方大夫跟他那個徒弟還在。
當天晚上,柳橋跟張氏說了明日便回揚子縣的事情,也說了接下來的安排,不過為了避免張氏心裏緊張,只是跟她說等她傷好了之後會租一間屋子給她住,不會讓她跟着他們回柳家村。
張氏眉間的恐懼才褪去,接下來擔心的便是銀子的問題,這也是她一直以來擔心的但是沒敢說出口的事情。
柳橋自然沒跟她說現在易家是她養家,就是說了張氏也不會信,只說上次豆芽秘方讓他們大賺了一筆,後來秘方雖然被人偷了,但是易家仍是不缺錢。
聽了這話之後,張氏更是恨不得將易之雲給供起來。
易之雲自然察覺到,待張氏在客棧安置好之後便問了柳橋。
柳橋解釋了。
易之雲有種佔了便宜的感覺。
張氏安置好了之後,柳橋便請了張大夫來看過,問過了張氏的傷勢之後,張大夫吃驚,但是也並未多問,問診一番後,便說張氏的傷勢恢復不錯,只要繼續治療,不會有大問題,不過可能會留疤。
柳橋皺眉。
張氏對此卻不在乎,「阿橋……娘活着就已經很好了……沒關係的……」以後就她一個人過日子,就算全身都是疤也沒關係!
柳橋還能說什麼?
回揚子縣的第一晚,易之雲沒有回林家村,而原因自然是不放心她們母女,第二天一大早,才趕回林家村一趟。
「娘,我們不在這幾天,家裏沒有什麼事情吧?」
雲氏笑了笑,「能有什麼事情?你放心,娘不是孩子,會自己照顧自己。」
「娘,岳母這事有些突然,所以阿橋才會……」
「好了。」雲氏豈會看不出自己兒子的心思,擔心她責備?「娘豈是不講理之人?那是阿橋的母親,她緊張是自然的。」
易之雲鬆了口氣,隨後便將情況一一說了,包括進城居住一事,雲氏聽了卻皺眉。
「娘,你不願意?」
雲氏搖了搖頭,「不是,只不過在這裏住了好幾年,一時間要離開有些捨不得。」
「那……」
「你若是那進城念書,自然是住在城裏方便。」雲氏道,「至於你岳母的事情,你已經長大了,既然做了決定,娘聽你的,不過如果住在城裏,開銷便大了。」
易之雲聽了這話面色有些不自然,抿了抿唇,正色道:「娘,銀子的事情阿橋說沒問題!我們說好了,我沒考上功名之前,她養家,以後,我還她!」
「你不介意?」雲氏淡淡問道。
易之雲沉默,不介意嗎?當然介意,讓自己的妻子樣子,而且還比他小那般多,根本就是一個孩子,他如何不介意?可是……「娘,我跟阿橋是要過一輩子的,她養我幾年,我養她幾十年!我會對她很好很好的!」
雲氏眸子有些氤氳,這事她一直都想說出口,只是一直沒說,而理由自然是不想傷及兒子的自尊心,如今,說了,得到的卻是她希望的結果,不卑不亢,沒有怨憤,也沒有自卑,更不會為了自己好受而將責任推到別人身上,「雲兒,你跟他不一樣。」
語氣說不出的複雜。
易之雲眸子卻是一顫,隨即,咬牙道:「我不會跟他一樣!永遠都不會!」
有其父必有其子的這句話絕對不會應驗在他的身上!
他不會拋棄阿橋,就算將來他權勢滔天也絕對不會!他會對她好,一輩子都對她好,他會盡一切的能力給她想要的,會讓她很幸福很幸福!
他跟那個人永遠都不會一樣!
雲氏笑了笑,卻是苦澀,「娘知道。」
她的兒子,她養出來的兒子如何會跟那個人一樣?
不會的!
母子兩人的交流因為最後一個話題在不算愉快的氣氛當中結束,易之雲給柳橋收拾了一些包袱,然後又去找了一趟林小燕,請她幫忙繼續照看一下作坊內的豬跟菜,又借了她家的驢車便回城裏去了。
而才到了客棧的門口,便見到了君世軒從馬車上下來。
警覺心頓時升起。
他可沒忘記那胡叔話里話外的警告,阿橋是絕對不會做出任何「勾引」這人的事情,所以那胡叔也不會沒來由地警告阿橋,所以,問題一定出在了君世軒身上!
說不定他真的在覬覦他的妻子!
沒錯,在許多人的眼裏,柳橋雖然長得比其他的農家小姑娘漂亮許多,可是也終究不是一個農家小姑娘,還是一個被人賣了的童養媳,可實際上,她是一塊美玉!
他知道。
而君世軒……
發生了這麼多事情,他也一定發現了!
沒錯,阿橋年紀是還小,可是君世軒比他大不了兩歲,他喜歡阿橋,他怎麼就不會?!
「君東家怎麼來了?」
君世軒自然感覺到了他的敵意,面上卻是淡淡,「我見過了方大夫,所以特意來看看。」
「岳母很好。」易之雲壓着心裏的惱火,不願意在這個覬覦他妻子的男人面前失態,「多謝君東家關心,只是如今岳母的心情不宜見外人,君東家的關心我會代為轉達。」
君世軒看了看他,「既然如此,那我也不打擾,不過請易公子幫我帶一句話給柳姑娘,我明白她有事在身,不過生意畢竟是生意,她這甩手掌柜當了太久了。」
「她是我的妻子,君東家往後還是稱她為易夫人的好!」易之雲一字一字地道。
君世軒看着他,淡淡地笑了笑,卻並未應他的話,轉身上了馬車離開。
易之雲的臉頓時陰沉下來。
瞧不起他?
還是根本不在乎他發現他在覬覦他的妻子?!
……
雖然易之雲見到柳橋的時候已經整理過了臉色,可柳橋還是看出了端倪,在他給張氏打過招呼之後,便與他到了旁邊的屋子。
昨夜因為易之雲也在,三人自然開了兩間屋子。
「怎麼了?」柳橋自然不知道門口的事情,「是不是娘……生我的氣了?」他們這一走就是好幾天,將雲氏一個人丟在家裏,雲氏生氣也是自然。
易之雲看着她,目光堅定而決絕。
柳橋嚇了一跳,「難道娘出事了?」
易之雲見了她的神色,緩和了臉色,搖頭,「沒有,娘很好,我跟她說了搬來城裏的事情,她同意了。」
「那……那發生了什麼事情了?」柳橋不信沒事情發生。
易之雲抿唇不語,眼底不禁又浮現了怒意。
柳橋端詳了他會兒,「易之雲,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了?」
「我……我跟你說,可你不能生氣!」易之雲盯着她道。
柳橋點頭。
「我在門口遇上了君世軒!」易之雲咬着牙,神色也陰沉起來,「他……對你不懷好意!」覬覦兩個字,始終說不出口。
柳橋起先還以為易之雲這句不懷好意跟之前的不安好心一個意思,可是隨後卻在他的眼底發現了憤怒和……妒忌,頓時轉了想法,「你……你不會也跟那胡叔一樣認為君世軒對我……動了心思吧?」
易之雲沒有回答,可卻僵着臉。
柳橋臉一沉。
「你說了你不生氣的!」易之雲急道。
柳橋見他這般,臉色方才緩和,語氣卻仍是沖,「那你想怎麼樣?讓我以後不再見他?」
「我……」易之雲自然想說是,可是……他知道不可能,不是因為銀子,而是為了她曾經說過的事業,說過要陪他一起努力,一起成為大樹的話,「阿橋,我沒有懷疑你,我只是惱恨君世軒的卑劣!他明明已經有了未婚妻,年底甚至要成親的,竟然還對你起了心思,他明明知道你已經嫁人了的!」
柳橋也不是真的生氣,若是他一點反應也沒有她才真該生氣了,「大少爺,我為什麼就認為君世軒對我有那樣的心思?沒錯,他的確對我有些特別,可說到底不過是利益所趨罷了。」
「你很好!」易之雲回道。
柳橋失笑道:「你覺得我很好,可是在別人眼裏,我不過是一個小丫頭!」
「阿橋……」
「你會怕我紅杏出牆嗎?」柳橋問道。
易之雲自然搖頭,別說她現在出不了牆,便是能出了……他也相信她不會!以前或許還會有些懷疑,可經歷了這麼多,他相信她不會!「我就怕君世軒有了這麼齷蹉的心思會對你不利!」
「我現在能讓他怎麼對我不利?」柳橋失笑。
易之雲一窒。
柳橋看着他,「要不我以後不跟他接觸?」
「我又沒這樣說!」易之雲道。
柳橋笑了笑,「那我保證,以後儘可能少跟他接觸,等三年的協議過了之後,我就踹開他自己另起爐灶。」
「別將自己說的一副忘恩負義的樣子!」易之雲瞪着她,「我知道我有些小心眼,可是……阿橋,君世軒明明已經定親了,而且年底還要成親,可是卻仍然對別的女孩子……這分明是人品有問題,往後你必須更加的小心!就算他現在不能對你如何,可難保不會算計你!那樣一個連自己定親了的未婚妻都毫不在乎的人,他有什麼做不出來?阿橋,我只希望你平安!」
話落,雙手緊握成拳。
其實他心裏很明白,說到底都是他沒有能力!
如果他有足夠的本事跟能力,便是他君世軒膽子多大,也不敢覬覦他的妻子!
柳橋知道他已經做出了很大的讓步,他明明可以強迫她以後跟君世軒斷了來往的,可是他沒有,她知道他是一心為了她,這份心意,她懂,「我答應你,以後一定會更加小心,你也放心,便是君世軒真的喜歡我,我也絕對不會對他動一絲念頭!」
「我相信你!」易之雲道。
柳橋挑眉:「真的?」
「嗯!」
「為什麼?」柳橋繼續問道。
易之雲一愣。
柳橋沒等他回答,抬頭看着他,微笑卻認真,「不如我先告訴你我為什麼不會對他懂一絲的念頭吧,不是因為他城府太深滿腹算計,也不是因為我駕馭不了他,而是因為這世上除了你,估計也沒有第二個男人可以為了我而不要自己的性命!」
易之雲眼眸微睜。
「易之雲,這輩子除了你,我不會再惦記上其他人!」柳橋一字一字地保證道,她不是真的是個不懂事的小蘿莉,雖然沒有真正地愛過,但是也不是真的情竇未開,她很清楚自己的心,這輩子,就這個男人,即使如今他還不能稱的上是男人。
易之雲嘴角泛起了一抹笑意,隨後,漸漸地擴散到了整張臉,心,也隨着興奮而顫抖,估計每一個男人聽了這些話也會忍不住高興激動的,不過,沒過多久,他的這份興奮和激動便被潑了一盆冷水。
「除非,你先背棄我。」柳橋道,語氣雖然淡淡,卻帶着寒意。
易之雲心頭又是一顫,這一次是因為她話中的寒意,「我不會!」聲音堅定,決絕,而面色,亦是如此。
柳橋笑了,散去了身上的陰寒,「所以大少爺以後便不要花這麼多心思琢磨這事了,還有幾天就放榜了,既然你有信心一定能過,那就該收收心思準備一下去官家書院念書一事,不是說還想考九月份的府試嗎?」
易之雲吸了一口氣,「好。」
……
雖說要將心思放回學業上面,可易之雲始終沒有真正地放心,張氏在客棧,身上又有傷,柳橋自然還留下來照顧的。
易之雲每日回林家村看雲氏一趟,其餘時間便都守在柳橋身邊。
柳橋明白他的心思,沒有說什麼,雖然易之雲之後還是將君世軒的那話轉述給了她聽,但是她顧及到易之雲現在的心情,她也並未着急去見君世軒。
君世軒沒有再來,卻讓人送來了一些補品,說是給張氏的,也並未催她去作坊,柳橋自然不能收他的東西,不考慮易之雲的心情也不想接受他太過的恩惠。
胡叔的警告雖然有些荒謬,但是空穴來風未必無因,或許正是因為君世軒對她的種種厚待,他才會有了這種想法。
禮物退了回去,君世軒也沒有再派人來。
而這時候,一個意外之人倒是來了。
林旺。
柳橋原本以為他是受了君世軒的指示來的,卻沒想到竟然是為了那杏果脯來的,易之雲考試之前兩日,果脯已經曬乾了收起了,原本打算等易之雲考完了之後再拿到鎮上的雜貨鋪看看有沒有人願意買,可碰上張氏出事了。
果脯曬乾之後她跟村裏的人都送了一些,其中也有林旺家,不過因為阿旺嫂子懷孕的關係,她也說不好杏果孕婦能不能吃,便叮囑她不要吃。
「阿旺大哥,是不是嫂子吃了那果脯出事了?!」
算起來她也該生了!
柳橋就怕是阿旺嫂子嘴饞吃了出事了。
林旺忙道:「不是!不是!你送去的時候交代過,阿奶也沒敢給你嫂子動,不過前幾日我岳母來了家裏,阿奶拿出來讓她嘗了,她覺得很好,就想問問你們賣不賣,我在家裏一直等不到你們回去,就去問了嬸子,嬸子說你們在這裏,我就來了。」
柳橋鬆了口氣,「是這樣啊。」
「嗯。」林旺點頭,「我岳母家是開雜貨鋪的,也賣乾果之類的小零嘴,那日嘗了你們的果脯,就讓我問問你們賣不賣,我去問了嬸子,嬸子說這事你做主。」
「賣,自然賣。」柳橋笑道,「原本我就打算賣到雜貨鋪的。」
「那好!」林旺也笑道,「我岳母說了如果你們肯賣,她全要了,至於價格……」笑容有些淡了,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岳母說……五文錢一斤。」
柳橋笑了笑,「阿旺大哥,摘果子和處理果子我們花費了多少工夫,你也應該聽說了的,如果十文錢賣了,我們豈不是虧死了?」
別說工錢,便是買糖的錢也是一大筆,雖說她沒想着賺多少,甚至虧本也在預計之中,可卻沒打算往死里虧!
這不愧是一家子。
女子這般,娘家人也一樣。
林旺面色有些不好,他自然也知道這樣做不厚道,可岳母的話他也不能不聽,尤其是桂香快要生的時候。
柳橋也不為難他,「這樣吧,阿旺大哥,你跟你岳母說說,三十文錢一斤,如果他們願意要,我就全賣了。」
「這……」
「阿旺大哥,這個價格已經很低了,我們找其他的鋪子,或許還不止這個價格。」柳橋道,「我是看在阿旺奶奶和阿旺大哥幫過我們,而阿旺嫂子也快生了,就當送份禮物給孩子,所以才給這個價格,如果你岳母不接受,那我也沒有辦法,你也知道我們家目前沒有其他的進項了,我們也總得吃飯吧。」
林旺越聽面色越難堪,最後幾乎無地自容,咬着牙應了下來,「好,就這個價格,我代我岳母答應下了!你們什麼時候回去?我們好交收?」
柳橋看向易之雲。
「明日我回村子一趟,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易之雲道。
林旺點頭,又說了幾句便走了。
易之雲看向柳橋,「覺得虧本便不要賣了。」
「不算是虧本。」柳橋道,「當日賣果醬這筆進賬,這次處理果子的本錢也就賺回來了。」
易之雲皺眉。
「阿旺奶奶對我有恩,當日你出事,她頂着壓力為我們說話,林旺也是盡心幫了我。」柳橋看着他道。
「當日你幫他留住金玉滿堂的差事就不算?」易之雲道,原本這些日子他對林旺也沒什麼的,可如今,他們就認定了他們一定會願意吃虧?還是把他們當傻子?
柳橋笑了笑,「人家記不記我們的恩我管不着,不過我欠人家的,就一定會還,現在吃些虧還清了,總好過將來需要付出更大的代價來還,再說了,何必跟一個老人家,一個孕婦計較這麼多?而且現在我也沒有這麼多心思找新買家。」
「君世軒呢?」易之雲道。
柳橋挑眉,「他?」
「你顧忌我,所以……」
「你是我夫君,我自然還在乎你的感受。」柳橋打斷了他的話,「不過更重要的是我不想領他太過的恩惠,金玉滿堂是酒樓,果脯這類東西派不上什麼用場,上回的果醬他已經是虧給了我們,這一次再去去占人家的便宜,便是我過意的去,將來也必定需要付出更多,何必呢。」
易之雲沉默。
柳橋起身墊高了腳跟抬手拍拍他的臉,「大少爺,船到前頭自然直,想這麼多做什麼?過好當下的日子就是了,你再這樣繃緊了臉,往後老了可就真的不能看了!到時候老夫少妻的,我……」
「什麼老夫少妻?!」易之雲拍掉了她的手,「又胡說八道!」
他不過是大了她……
六歲!
他竟然大了她六歲?!
某位大少爺驚覺地發現了自己一直忽略的事情。
六歲!
十二歲一輪,他竟然大了她半輪?!
「怎麼了?」
「沒有!」易之雲忙道,「明日我回村處理這事,你放心照顧岳母就行了!」
柳橋有些狐疑,不過也沒追問。
第二天,易之雲便回了一趟林家村,當天傍晚,便回來了,沒帶銀子來,這是柳橋交代的,將賣果脯的銀子給雲氏。
兩種果脯一共一百多斤,三十文錢一斤也不過幾兩銀子。
「順利嗎?」
「順利。」易之雲喝了口水,「林旺的岳母還想壓價,不過被林旺擋了回去了。」
「真的?」柳橋有些意外。
易之雲點頭,「還算他有些良心!」
柳橋笑了笑,沒說什麼。
「林小燕讓我問你好。」易之雲也沒繼續這個話題,「她原本是想來看你的,不過地里的莊稼開始收了,她得留在家裏幫忙。」
柳橋點頭。
這事辦完,柳橋接下來的日子除了陪着張氏之外,便是在城裏打聽哪裏有合適的房子,同時,也靜待在青山縣埋下的炸彈爆炸。
而沒過多久,她便聽到了好消息了。
柳江被楊蠻子砍了一條腿,而黃氏的臉破相了,此外,郭氏的娘家鬧着要將閨女接回娘家,逼柳城和離。
多日的佈置,如流水一樣花出去的銀子,終於得到了不錯的結果。
而事情便要從柳橋離開青山縣的那日說起。
就在柳橋他們離開之後,青山縣城忽然間傳着一件駭人聽聞的事情,而主角便是柳江一家子。
幾年前,柳江唯一的弟弟因為除外走貨遇了船難失蹤,大家都以為他死了,柳江在弟弟死了之後便逼的寡嫂再嫁,霸佔了弟弟的屋子,賣了外甥女。
幾個月前,這弟弟竟然活着回來了,這時候,柳江不得不歸還屋子,還因賣了親侄女而被迫分出田地來補償。
柳江懷恨在心,便故意找到了弟弟改嫁了的妻子的丈夫,收買他,讓他跟他們夫妻聯合誣陷弟弟跟已經改嫁了的弟媳勾搭上了,先將弟媳弄死,然後再以姦情為名逼走弟弟,從而奪回如今屬於弟弟的東西!
原本之前楊家坳楊蠻子狀告妻子騙婚一事在縣城也傳的沸沸揚揚的,如今又傳出了這件事更大的內幕,整個青山縣城頓時轟動不已。
為柳江的狠毒與楊蠻子的不念夫妻之情而震驚,隨之,鄙視,憤怒。
柳江本就是外鄉人,自然沒有人維護他們,為他們說話,而不知道怎麼的,故事主角柳江的住處竟然也傳開了,左領右舍,乃至不認識的人都上門扔給爛菜葉臭雞蛋什麼的,逼的他們連門都不敢出。
而這事還沒完結。
不久之後,故事的另一個主角楊蠻子出場了,召集了村子裏的一群人去找柳江麻煩,說他根本就沒有跟他們合謀,是他污衊他!
柳江則說他失心瘋。
雙方先是爭吵,繼而動武。
柳江自然不敵,而楊蠻子也是氣瘋了,竟然一刀將柳江的一條腿給砍了,臉骨頭都斷了,而黃氏因為上前廝打,被一刀劃破了臉,劃了一道大口子。
若不是衙門的人及時趕到,恐怕還會出人命。
楊蠻子被以傷人罪帶回了衙門了。
楊家坳的里正去公堂辯駁,可不管事情怎麼發生,楊蠻子傷人是鐵打的事實,牢是坐定了的,至於楊家坳里正所求的徹查流言一事,青山縣的大老爺應下,不久之後給出了答覆,事情是柳江的鄰居傳出的,而根據那鄰居交代,是一天晚上柳江跟自己喝酒喝醉了之後說出來的。
眾人更是信以為真。
柳江雖然撿回了一條命,但是腿雖然還在,可是傷到了骨頭以及筋脈,是徹底廢了,至於黃氏;臉上的傷好了之後也會有一大道口子。
至於流言的源頭,他們也的確是想利用這件事奪回給柳河的東西將柳河趕出柳家村,同時通過打擊他跟張氏報復柳橋當日對自己不敬。
可是他們沒有跟楊蠻子合謀。
但是,不會有人信他們的話。
便是黃氏也覺得一定是柳江喝醉酒的時候胡說!
夫妻二人再遭受了巨創之後又窩裏鬥。
柳江見了黃氏臉上的疤厭惡,黃氏嫌棄柳江的腿廢了。
而兩人的架還沒抄完,那邊,郭氏的娘家聽說了這事,生怕自家一直不得兩人喜歡的閨女也會在遭毒手,便將郭氏給接回娘家了,同時威逼柳城要麼跟這狠毒的父母斷絕關係,要麼和離!
柳城一個頭兩個大。
這時候,柳家村派人來,說族裏的長輩讓他們來接柳江跟黃氏回去,族裏要開祠堂。
柳城便以此為藉口送他們回去。
柳江勃然大怒。
黃氏大罵出口。
一人說兒子不孝順,另一人咒罵郭氏歹毒。
可不管怎麼罵,他們還是被送回了柳家村,而作為兒子,柳城自然也得跟着回去。
而就在他們回柳家村的這日,柳橋也接到了柳河讓人傳來的口信。
他讓柳橋在三天之後去一趟柳家村。
柳橋得了口信,心沉了下來,原本以為柳河是猜到了事情是她做的,所以叫她回去質問,可沒想到三日之後她在易之雲的陪同之下去了柳家村,卻得知了柳河求了里正幫忙請動了族裏的幾個輩分高的長輩開祠堂,他要跟柳江斷絕兄弟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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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疼了一天,所以晚更了,抱歉,還有,求支持正版,求訂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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