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說出,心地清明。
蝶笑花在乎林代。林代當然知道他在乎她。但一個人行事風格,不會突然發生巨變,除非有合理的理由。
林代有自知之明,她在京城的事實,顯然不足以充當蝶笑花改變行蹤的理由。否則,她從鹽幫逃離時,他就不會是那個態度了!
顯然另有一個更好的理由。到底是什麼呢?讓他遠赴京城,並且順手就拿她當擋箭牌。她很好用是吧?
那麼,彼此彼此。對她來說,他也很好用呢!
林代指尖在窗框上放鬆了,對福珞的背影道:「我要我的人回來。」
福珞停住腳步,轉身,愕然望她:「你說什麼?」
林代抿起嘴,成一條秀氣而傲慢的線。她拒絕說第二次。她知道福珞已經聽清楚。
「你的什麼人?」福珞嘴角挖苦的撇開。
當然是英大郎那些人。但是鹽幫沒打算放人。
「放那些人,我們可以達成合作。這合作將給你們帶來大筆進項。這是我們帳房擬的預測單。你看不懂對吧?可以帶回去給你們管事的看。」林代道。
英姑把單子遞上。
福珞眉頭惡狠狠的打着結:「誰要跟你合作?」
「如果你們想我到京城,把那傢伙囫圇帶回來。」林代鎮定的點點頭,「帶不回來,我就用我的整爿商號抵給你們。但我不去的話,我就不知道你們還見不見得着他了。這句話,你最好帶到。否則我怕你擔當不起。」
卑鄙啊!福珞咬碎銀牙。這樣的威脅,還真是叫她……不敢拒絕啊!
她很清楚,玉攔子在乎她,但更在乎蝶笑花。林代既然提到蝶笑花,而且放在這樣的高度,福珞不敢不去帶話。
玉攔子聽了之後,果然也就只有一個反應:答應。
「那個……」遲韜有點不同意見,「鹽槓子走之前。也沒說能放那些人啊。」
「我是大哥!」玉攔子瞪眼,「鹽槓子不在,我作主!」
他仗勢壓人,那就算遲韜輸了。
「不怕一萬隻怕……」玉攔子不想說完。「總之保險最好!跟蝶老闆能平安回來比,這些人算什麼?何況本來就是他們自己的人,交贖銀就行了。」
「不是贖銀,」虎娘子笑眯眯的糾正玉攔子,「是做生意的賺頭。」
「哦對。」玉攔子老忘記自己已經轉型。「看起來蠻划算的。」把單子傳給別人:「你們看呢?」
強盜裏頭,也就狐娘子帳目比較精通,都是當年在小客店裏練出來的,她拿在手裏,看計劃書預算表列得是清清楚楚的,但凡識個數兒的,就知道這筆生意真是大有可為,狐娘子想詆毀都一時不知從何措手,只好勉強道:「看着還行,不知道真的假的。」
單子便傳到強盜們聘的帳房先生手裏了。帳房們要是看出疑點。需要實地查證的,再由強盜們去查證。
福珞也至少看得出幾個數字來,料着林代能給出來的單子,不會有什麼大紕漏。這合作是定了。她就是不爽林代又主控了局勢,於是跟玉攔子嘀咕,說什麼蝶笑花敢去京城,一定有他的道理在,哪兒就危險了呢?何必要林姑娘這個殷勤。
玉攔子頓時就板下臉:「你這說的什麼話?不怕一萬!你要鹽攔子去冒險嗎?林姑娘是真聰明,鹽攔子都認可過的。她肯幫忙,總比不幫忙的好。我們不請她就算了。還攔着她不成?」
福珞就知道蝶笑花在他心中重要,心頭酸酸的不適意,道:「林姑娘的心思,你哪摸得准?萬一去了是禍害鹽槓子呢?」
玉攔子一聽。果然可慮,再轉念一想,「噯」了一聲:「她如果真要害人,何必跟我們說?自己就去了,我們也不知道不是?」
這話是真的。福珞無言可對,想想。除了還生林代的氣之外,又對蝶笑花真的擔心起來。她現在嫁雞隨雞了,萬一蝶笑花真的出事,靠玉攔子一人撐這產業,估計有點費力,那豈不影響到她的生活?她問玉攔子:「那鹽槓子去京城,到底幹什麼呢?你不要瞞我。」
玉攔子保證,絕不是瞞福珞,是蝶笑花真的沒跟任何人說。肯定是個秘密!等結局揭曉,又會是大家歡喜慶功的好日子了。
福珞聽下來,恨玉攔子是真糊塗沒主意,白在鹽幫擔個大哥的名,實則簡直像個狗腿子。要跑腿了,才出份臭力氣,有頭有腦的事項都不得與聞的!「我怎麼就嫁了這麼個人?」她心頭髮酸,哽哽咽咽的哭起來。玉攔子不忍嬌妻垂淚,又實在不知有什麼事惹她惱,只好尷尷尬尬的賠小心,又想着她也許是擔心蝶笑花的安危?便安慰道:信使剛來送過信了,目前鹽槓子還一切正常哪。不怕不怕。
信使帶來的消息,不是關於蝶笑花本人的,倒是關於大陵朝江山的。
北胡入侵,十萬里加急軍書報往京城來。
但要說急麼,也不算最高級別的急法,看來這北胡這次來襲,比以前那些小滋擾雖嚴重點,也並沒有到絕頂危急的程度,所以邊關沒有用上最高級別的報警標識。
這軍書到京麼,先交到對口的部門那裏。門口的要驗過真假,再交給負責的大人。負責的大人再確認過情況,自己不敢、也無權擅專的,還要請同僚的幾位大人參詳過,都覺得該往上報了,且把文書擬出個樣子來,字眼斟酌過了,往上頭大佬報,由大佬結合當前國際國內局勢,看如何去報往聖駕前。
以前,這大佬,除了唐家頂頭的,沒有第二個。如今唐家剛拔除,再沒有第二個得勢的大佬上來。於是就交由兵部尚書終核了。
兵部尚書見了軍書,也是心驚,又要再次核實情況、又要同他部大員們通個氣,再把上表字句再次參研更正過,再去宮門遞書。宮裏的太監還要問等級,是十萬火急,天都要塌了,不管皇上在幹什麼都要去稟告的呢?還是稍有點緊急,等皇上那邊略方便些,就該去稟告的呢?還是次等重要,等皇上日常視事時排上就可以呢?還是性質特殊,要等皇上心情比較好時,才能找機會去回的呢?
這只是見聖前的手續。見聖之後,是當場有決斷、還是安排哪些大人來合議、還是到外地調人?各有不同。
這一切都排下來,鹽幫的信使早奔出城了。
蝶笑花耳目靈便。那加急軍書剛進衙門,當值的大人還沒有醒過味來,消息已經原封不動透到蝶笑花那兒了。蝶笑花這兒的確認手續,可沒有皇上那邊的繁瑣。他們的信使於是直接出城,往西南去了,一路遇到站點,就叫兄弟們戒備。
一來,離戰場近的人手與商線,可以先轉移,避免損失。第二,與戰事、民生有關的物資,卻可以儲備些,以便奇貨可居。但這些物資往北運,一定要加強守護力量,省得不小心被人搶了。
這邊安排好了,蝶笑花放心往桃源秘境獻藝去也——啊對,就是七王爺跟余和瞬遇見雲舟和唐靜軒的那地方。
說時遲,那時快。七王爺北上還京、還有北胡軍情南下奉聖,是前後腳發生的事。林代把雲舟追趕出京郊,趕進酒缸中,自己就走了。這時鹽幫的信使正準備出京。
林代逃出京,她手下的人早已接了她的令,迎上來接她。林代即刻去與鹽幫取得聯繫。
卻與蝶笑花失之交臂。
那桃源秘境的管事,藏了個好寶貝,原等着孝敬七王爺的。七王爺送還了唐靜軒、安了雲舟的心,管事的看着沒事兒了,就把活寶貝孝敬上來了。
雲舟自與余和瞬消遣。七王爺獨自在觀景台,便見一群妖嬈,作飛天妝束,披帛飄巾,卻露出雪也似白的雙足,真可說粉光緻緻。她們一個個奏琵琶、吹短笛,捧出了一個神仙般的人兒,目搖秋波、眉凝遠黛,將素色煙紗籠了冰肌玉骨,長身玉立,姿容絕世。
七王爺許久未見這等絕色,急忙擦了擦眼睛,看了又看:沒錯,是老熟人!
這位老熟人仙子,還挺羞澀的,憨憨低頭,擺弄衣角,然後索性把整個身子背了過去。管事的急得躲在角落抹脖子瞪眼睛使眼色,管弦聲催了又催,這仙子才輕啟朱唇,賞了句仙音:一樹桃花……
是當今流行的曲子。連街頭小姑娘都會唱。但仙子才唱了一句,又羞不可抑,罷口不幹了。
管事的捶胸頓足,只苦不能爬上去代唱!
七王爺這才能說話,顫抖着手指着台上仙子,問管事的:「他、他怎麼唱得這樣差了……」
「……」管事的望望台上,再給七王爺行個禮:「千歲恕罪!他啊,他是生性羞澀小家玉,一見王駕口難開。還望王爺多容恕,憐他纖質不堪罰。」情急之下,竟唱起來了,以為能博七王爺一笑。而台上那仙麗,生得這樣模樣,真是唱不唱又有什麼要緊呢?七王爺總能笑納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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