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為首一人廣袖輕舒,從中擎出一柄長劍,矯如游龍,寒光冰雪之間,身姿翩然,絳唇珠袖之間,清冷冷地無邊寂寞。
隨之而起的眾女也舞袖低歌,一時之間,輝煌殿闕之下,只見玄黑絹衣與雪劍相映成趣,一掃方才的脂粉香氛,竟隱約可見軍中的獵獵英風。
此時樂聲停斜,殿中只有那清越低昂的和歌聲聲,一記一記的鼓聲響徹耳邊,仿佛要讓人心神俱喪,眼前只有那上下翻飛的一口寶劍。
此時觀者如山sè沮喪,天地為之久久低昂,那長劍曤如羿如群帝驂龍,滿座相對失sè,瓶中梅花受這勁風一摧,瀟然飄零而下,竟帶上了幾點肅殺凜然。
那正zhongyāng的舞者劍器舞動越急,只見一團銀光周身飛閃,一聲沉鼓驚破天宇,長袖飄灑間,竟是一個漂亮的凌空飛渡,單膝跪於帝後二人的座下!
寶錦看着那寒光由遠而來,心中越發jing惕,不由地扣緊了輕羅宮袖。
出乎她的意料,那舞者手中的長劍並未脫手謹守禮地接過宦官奉上的賞賜,襝衽而退。
怎麼會這樣?
寶錦僵硬的身軀不由地鬆弛下來,她正在狐疑,卻聽殿外有人匆從跑入一人,氣喘吁吁道:「陛下,可了不得了!」
滿殿喜慶之中,這嘶啞悽惶的嗓音,帶着太監獨有的尖利,乍然如同平地里生出個鬼魅,讓人身上一顫,不禁毛骨悚然。
只見那人着平常太監服sè,跌跌撞撞地跑入殿中,到了半途,卻被手執拂塵的張巡攔住,他急着往前沖,竟把張巡撞了個囫圇。
眾目睽睽之下,身為總管太監的張巡深感顏面無光,不由怒從心起,一腳將他踢倒,低喝道:「這是在御前,大呼小叫地成何體統?!」
那人就勢跪地磕頭,也不知是慌張絆了,還是張巡這一腳力道太猛,刺溜一聲,竟滾到了御座跟前。
在眾人的低笑聲中,那小太監狼狽地爬起,灰頭土臉地又要跪下——
「不好了……」
他踉蹌着好似要上前抱住皇帝的腿。
電光火石間,皇帝驀然起身,閃身向左側一避!
只聽叮噹一陣輕響,他原先所坐的龍椅之上,已是蜂窩一般,暗器。
這時,侍立在寶錦身側的兩位侍衛已經反應過來,一人躍起撲向這小太監,另一人扶起皇后,就要向殿側的楹柱躲去。
那小太監綠衣一翻,從袖中拔出一柄短刃,順勢一削,竟將皇后的半道鳳冠都斬斷,一頭青絲逶迤而下,遮住了她的面目。
此時殿中已亂成一團,所有人這才反應過來,居然是有人行刺!
當即,也不知是誰尖叫了一聲,滿殿的宮女太監,並一些低等嬪妃,紛紛起身亂竄,四處尖叫奔逃。
整個大殿頓時陷入了混亂之中。
「狼子梟鏡之徒,也敢妄稱為帝!」
刺客大喝一聲,一刀避退皇后,也不再追,劍勢一轉,立刻又向撲來的侍衛迎去。
這一劍威勢十足,宛如金石錯裂的沉響過後,那侍衛的佩刀竟被一斬兩截,他正在驚愕,刺客的短刃已經刺入了他的胸膛,一串鮮血噴濺而出,染紅了金碧輝煌的龍椅。
刺客正要放聲大笑,卻只覺得脖項邊一陣寒意,他下意識地一躲,只見寒光凜冽,竟是貼着肌膚而過,稍有差池,就是咽喉割斷的下場!
皇帝拔出了自身的佩劍,冷笑着向刺客襲去,他招式沉穩狠辣,雖久不出手,卻仍是犀利非凡。
此時只聽階下發一聲喊,聲音清脆悅耳,竟是那些伴舞的女子!她們齊齊從袖中掏出兵刃,疾步沖向殿門。
她們看似弱不禁風,下手卻極為毒辣,團團圍上,砍翻了門前的侍衛,竟齊力推動着殿門,想要把它關上。
一片混亂之中,殿門發出沉重的鈍響,被徐徐闔上,殿中頓時一暗,門縫裏的夜風吹得滿殿燈火搖曳,眾人的一顆心也越發沉下。
殿外的執金吾衛士聽得喊殺聲,雖無命令,卻也忍不住要入殿救駕,他們拼力敲打着殿門,有xing急的,甚至將手中刀槍狠命戳入,企圖破門而入。
無奈,乾清宮的大門乃是以千年桐木所制,堅硬牢固,可算是世上一絕,只聽門前喊殺聲不絕,一時半會,外間的人也休想攻入。
皇帝與刺客戰得難解難分,有道是「一寸短,一寸險」,刺客手中短刃烏黑,卻是一招更比一招凌厲,而皇帝雖然穩佔上風,卻由於佩劍過長,盡情施展開來,又怕傷及身後愛妻,兩番消長後,竟是一時僵持。
此時那些伴舞女子倚仗人多,竟肆無忌憚地在人群中橫加屠戮,殘存的侍衛雖然技高一籌,卻因滿殿人群推搡,投鼠忌器之下,反被屢屢重傷。
此時只聽清嘯一聲,聲音清脆動聽,奇異悠長,卻宛如杜鵑啼血一般悽厲破空,直衝九霄。
只見一道雪光沖天而起,玄影翩然飛上高闕,劍氣如白虹貫ri,耀眼已極。
只見一劍如仙,來如雷霆震怒,罷如江海清光,那翩然身影,竟是那劍舞女子!
「昏君納命來!」
她厲聲喊道。
此時階下黑影一晃,一個黑黢黢的物事呼地一聲擲來,竟直直朝着這女子而來。
這女子輕蔑一笑,看也不看,揮劍斬去,卻不料金石交擊,頓時火花四濺,她噴出一口血來,如斷線風箏一般從空中墜落。
好強的內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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