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你『完美的逃生計劃」就是想讓我們直接跳下二十五公尺高的海崖是嗎?」葉芷珊的神色再度變得不怎麼好看,「直接把炸彈丟進海里不是更快嗎?」
「這可不行,炸彈里裝有高精度的重力感應裝置,連通到掃描系統,如果直接把炸彈丟下去,那麼掃描系統就會再次啟動,將所經過空間內的全部生物掃描鎖定,這整片海域最後會徹底的變為死海。」方笑薇悠然的接過話頭說道。
「靠,要不要玩的這麼高科技?」葉芷珊輕撇撇嘴後重新看向蕭雲刃,「除了跳海之外,你還有沒有更謹慎點的方法?」
「不……行嗎?從理論上來說,這是我唯一所能想到的方法。」蕭雲刃的臉色看起來很嚴肅,只是目光很閃爍。
「這和『理論』有幾毛錢關係?」
「其實沒多大關係……我偶爾也想裝裝特富有文化水準的人不行嗎?常言不是說『腹有詩書氣自華』,我只是……」
「拜託你裝逼的時候看看場合,」葉芷珊的聲調一下子拔高不少,「現在是能讓你隨便耍着玩的時候嗎?」
「咳……要是說到這個的話,你是最沒資格說我的,」聞言,蕭雲刃的眼神稍稍一眯,「剛才玩得最嗨的貌似就是你,其次,從客觀上來說,也是你的某些行為在潛移默化中導致了我們現在這種窘迫到需要跳海才能生存下去的情形,再有呢就是……」
「你說什……」
「說得太複雜了嗎?簡單來說呢……」蕭雲刃似乎沒有注意到葉芷珊語氣里的不對勁,仍舊口無遮攔的說道。
「所以……你是想說,這都是我的錯?是因為我的無能才導致了這樣的局面嗎?」難以想像,向來目空一切的葉芷珊竟然會因為蕭雲刃幾句發牢騷似的抱怨而泛起了哭腔,那個一直唯我獨尊的檢察官似乎突然間不見了,只剩下了一個受了巨大委屈的可憐女孩;微微發紅的眼眶裏充斥着晶瑩的淚水,那精緻的明眸外染上了一層朦朧的美,楚楚可憐的神情不禁讓人會產生一絲憐愛與疼惜的衝動,卻又沒有膽量張嘴:
「我一直的努力想把事情做到最好,我想要獲得他人的賞識與讚賞,但不論我如何努力,在我看來最為完美的狀況卻總得不到應有的褒揚,甚至連理解與同情都沒有……」
「可即便是這樣,我也沒有拋棄過自己,因為我覺得自己應該會更有用才對,應該會變的更加有用才對,我一直、一直是這麼想,也一直在努力,一直在……蕭雲刃,回答我,我並不是那麼沒用的是嗎?」近乎是像一隻搖尾乞憐的流浪狗一般,神情頹然的葉芷珊顫抖着伸出手,無力的抓住蕭雲刃的衣袖。
「芷珊,你這是……」從來沒有見過葉芷珊這樣一面的穆青芸下意識的掩住了自己合不上的嘴;但葉芷珊沒有在意,只是手抓得愈發緊了點。
「你,還是這樣想嗎?」感覺氣氛突變,蕭雲刃眼神稍斂,他很明白這不是葉芷珊又想出的什麼無聊玩笑,畢竟她的演技沒有那麼好,而從認識葉芷珊的那一刻蕭雲刃就隱約猜到了點頭緒:她和穆青芸有一點很相像,身為所處領域的頂尖存在,卻害怕他人指責自己的無能,與好勝心完全沒有關係,純粹的好面子,心裏一邊蒙受着巨大的壓力,一邊患得患失的害怕有一天會落下神壇,成為千夫所指、嘲諷的那一個對象;但這一類人有一點很好,懂得將壓力化為動力,永遠會不辭辛苦勞累只為了博得認可,為此會竭盡全力提升自己各方面的能力,以填補內心的巨大空洞。
穆青芸還好,雖說她也很害怕被人指責無能,但範圍很窄,她只在意和軍事相關的一方面,只要脫離的軍事能力的範疇,就怎麼樣都無所謂了;可葉芷珊不一樣,她有時候單純的就像個笨小孩,據蕭雲刃所知道的,好像她從小到大都沒遇到過在任何一方面能和自己媲美的對手,也就是說她從小到大就沒有在任何一件事情上輸給過別人:小到幼兒園的小紅花,大到跨國的特種行動,從來未落過下風。年紀輕輕的就身居高位,手握要權,但不可否認的是葉芷珊的能力倒確實很強:身體素質與情商智商就已經超乎他人想像,協調能力、領導能力等等更是萬中無一,一切都如此的完美造就了她理所當然的勝利與成就,可也為此她心中恐懼的空洞也越來越大。
直到她遇到蕭雲刃之後,葉芷珊的不敗神話被打破了,儘管這僅僅是她個人的想法罷了,但「無能」的詛咒卻被她自己強加到了自己身上,在蕭雲刃面前葉芷珊習慣性地把自己定位成了失敗者,她很害怕蕭雲刃嘲諷斥責自己的無能;原本她可以遠遠的逃離開來,離蕭雲刃越遠越好,但卻因為這樣那樣、主觀客觀的原因,葉芷珊就那麼糊裏糊塗,莫名其妙的愛上了蕭雲刃,而且愛得難以自拔,也就不可能提什麼遠離他。
待在蕭雲刃身邊的葉芷珊,她的內心是忐忑的,一方面她會希望蕭雲刃萬分的寵溺疼愛自己,讓自己這個無所不能的完美女人也能做一回柔弱無助的小女人,一方面卻又擔心蕭雲刃會嫌棄自己的無能而厭煩自己;所以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害怕被人指責的對象越變越窄,最後就只剩下了蕭雲刃一個人,雖說後來又加了一個墨無雪,但也只是白駒過隙,葉芷珊的目光始終只停留在蕭雲刃的身上。兩種矛盾的心理讓葉芷珊的心態變的有點奇怪,她儘可能尋找一大堆荒誕又危險的任務推到蕭雲刃頭上,葉芷珊傻呵呵的認為這樣可以和蕭雲刃單獨待在一起,有時候可以找機會展現自己的能力,一方面又可以享受蕭雲刃的呵護,但似乎總不能遂願。
蕭雲刃並非神明,他猜不透葉芷珊那麼複雜的心態,但有一點他猜得很準確,就是葉芷珊那在自己面前無比脆弱敏感的內心,所以蕭雲刃儘可能的去照顧後者的心態,讓她的心情能稍微輕鬆一點;可這並不是長久之計,為此蕭雲刃也找過機會試着糾正葉芷珊的心態,卻總會有這樣那樣的原因打斷本就收效甚微的方法。而這一次,蕭雲刃無心的話語好像徹底擊垮了葉芷珊內心,但同樣也是一個好機會,所謂「破而後立」,或許這一次能事半功倍,一舉將葉芷珊的心態拉回來。
「呼,覺得委屈是嗎?」深吸了口氣後,蕭雲刃一把甩開了葉芷珊的手,「因為連你也覺得自己是那麼無能,所以才覺得委屈的是嗎?」
「我……」看着自己被甩開的手,葉芷珊的眼神中湧起了一抹絕望,「蕭雲刃,你……會拋棄我嗎?」
「拋棄?難道我曾經擁有過你嗎?」蕭雲刃懷抱雙臂,目光冷冽道,「從來沒有擁有過,又何來拋棄的說法呢?」
「可,可是……」
「等等,蕭雲刃,你不能對芷珊這樣……唔嗚!」發覺氣氛越來越糟糕的穆青芸剛想開口,嘴巴卻忽然被人給捂住了。
「這麼精彩的一齣戲,要是再亂入一個『第三者』,那感覺就有點不和諧了,」方笑薇冷靜的將穆青芸拖到了一邊,「我們還是老老實實的當觀眾吧,實在無聊的話就去把窗戶的玻璃先給打破,或許能省點時間。」
「嗚唔唔嗯……」誰都不懂穆青芸哼哼了些什麼,但要是看到她豎的中指或許就能大致猜到一二。
「覺得委屈,人才懂得成長,因為委屈,所以才能笑得更開心,那我倒要問問你,你成長了什麼?曾幾何時你又真正開心的笑過?」蕭雲刃眼神一斂。
「我……」
「在我的面前,沒有人可以說自己有用,因為沒有人會比我更有能力,」蕭雲刃的嘴角稍稍上揚,「所以在我的面前你也就沒有必要去偽裝自己,既然沒什麼用乾脆就老老實實的依賴我吧,反正我什麼都行,而且我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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