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交易
「不管你是誰,放下槍,高舉雙手走出來。」
良久,車門處的人說話了,是個男人,中文腔調生疏而滑稽。
白聿棟緩緩拔出雙槍,鏡片後的雙眼微眯起來,呼吸也變得細不可聞。
車門處的人很有耐心,白聿棟不吭氣,他也沒有再說話,地上的影子一直沒有任何動作。
老白低頭看了眼腕錶,秒針再跑一圈就到了對方換崗的時間,對方清楚這一點,所以並不着急。
「考慮好了嗎?」車門處的影子動了動,隱約聽到客車裏有了動靜。
白聿棟眼中精光一閃即逝,倏的一下轉過身,右手微抬,對準車玻璃連開數槍,玻璃嘩啦碎響,同一時刻,車門處的黑影也撲了出來!
是一個膀大腰圓的黑人,他的速度和身材完全成正比,像一隻敏捷的黑熊,在白聿棟右手開槍那一刻,準確的拿捏住他的左臂,反方向掰了過去。白聿棟左手手槍脫手飛出,手臂吃痛,身子順勢歪了過去,兩兩抱住摔倒在地!
「kenny!」
兩個人就地滾動兩圈,黑人騎壓在白聿棟身上,衝着客車方向大吼一聲。車後的廂式貨車傳來響動,唿哨聲四起。
白聿棟腰部用力頂翻黑人,空出的左手從腿邊拔出排障刀,一聲怒吼扎了下去!黑人猝不及防,刀刃刺穿考究的西服外套,半刃沒入肩胛。
客車兩旁腳步聲靠近,白聿棟抽出長刀仰面躺倒,朝着車頭右邊連開兩槍阻住來勢,飛起一腳踹在黑人下巴殼子上,黑人悶哼一聲,躺倒不再動彈。
『砰砰!』
白聿棟打空手槍子彈,抄起背後的hk416,甩手掃出一排彈孔,車門那邊跑來的幾個人翻滾躲閃到路旁的車輛後,隨即舉槍還擊。身後人影閃過,白聿棟反手擲出排障刀,刀身在黑夜裏划過一道亮光,精準釘進了來襲者胸膛。
車門那邊的火力手不敢妄動,商務車的車燈還亮着,他們一舉一動都會被影子出賣。
胸口插進一把長刀的倒霉鬼在地上扭動了幾下,他的同伴靠在車後,聽聞又是幾聲玻璃碎響,舉槍閃出半個身子一通狂掃。
車頭空地只有被打暈在地的黑人,入侵者哪裏還有蹤影?
車門處的三個火力手也姍姍來遲,看着同伴疑惑不解的表情,齊齊將目光轉向客車。
原本熄燈的客車再次亮起燈光,kenny頭髮梳的一絲不苟,表情漠然走到窗前,衝着手下擺擺手:「戒備四周。」
「kenny,有入侵——」忠心不二的火力手停住話頭,他看到自己老闆身後閃出半個人影,那人手裏的步槍正頂在kenny後腰。
kenny看到地上躺着的黑人,眉頭微皺:「他死了嗎?」
火力手跑過去查看了一下他的傷處,回道:「沒事,昏過去了。」
「嗯,帶他去包紮,這裏不用管了。」kenny淡淡丟下一句話,轉身走回車廂。
火力手們面面相覷,雖然滿是不解,但還是遵循了老闆的吩咐。
「可以不用槍指着我了嗎?」kenny戴上金絲邊眼睛,有些厭惡的看了眼白聿棟手裏的槍。
白聿棟沒答話,槍口降低了一些,並沒有關上保險。
kenny冷哼一聲,拉開桌前的椅子坐了下去,看也不看站在對面的白聿棟,自顧自打開雪茄盒取出一支。
「你是誰?」kenny瞟了他一眼,略帶玩味的指了指他身上的衣服:「看來,我的人失手了?」
「是的。」白聿棟一屁股坐在床上,步槍平放在腿上,槍口依舊對準桌後的人。
「你是軍人?」kenny倒是沒有一絲人質的覺悟,淡然自若剪開雪茄封口,叼在了嘴上。
「你是rca的人?」白聿棟沒有回答他,同樣拋出一個問題。
kenny矜持的笑了笑:「看來你知道的不少。」
「也不多。」
「那麼…」kenny起身將掛在車窗後的布簾拉上,踱步到桌前問道:「你是來找我的?」
老白眯眼看着他,點了點頭:「算是吧。」
說完這句話,車廂里陷入了沉默,兩個人靜靜地坐在對立面,相互打量着,誰都沒有開口的意思。
車廂外窸窣聲起,似乎是那些槍手又圍了過來,車門被人拉開,那個被白聿棟踹暈的黑人壯漢探出半個腦袋。
「kenny?」黑人看也不看白聿棟,朝自己老闆遞過一個詢問的眼神。
「沒事,你先下去。」
「no。」黑人搖頭,手裏提着白聿棟那柄排障刀,刀身上還沾着血。
白聿棟眼皮一跳,充滿挑釁的看了他一眼。
「他用刀捅我。」黑人瓮聲瓮氣,指了指肩胛處,那裏已經包上了紗布,殷紅的血跡滲透出來。
kenny似乎有些無奈:「所以你要怎麼做?」
「捅他。」黑人篤定的回了倆字,踩着台階走了上來。
白聿棟舉槍對準kenny,戲謔道:「手下不服管?」
「他一向如此。」kenny放下雪茄,衝着黑人攤攤手:「先考慮一下我的安全如何?」
「我會在他傷害你之前殺了他。」黑人一臉認真,雖然滑稽的口音有些破壞氣氛。
「他的腦子裏都是肌肉嗎?」白聿棟有些好笑,同時隱隱有些擔憂,眼前的兩個人,似乎都不怎麼緊張。
kenny嘆了口氣,抬手攔住黑人的腳步:「停,下去,命令。」
黑人瞪起眼,滿是懊惱的掃了掃兩人,氣哼哼的扔下排障刀大步下車。
「別耍花招。」白聿棟歪歪頭,槍口對着kenny,緩步走到桌旁撿起了刀,重新插回皮套。
「ok,說吧,找我的目的是什麼?」kenny雙手交叉置於胸前,恢復了氣定神閒的模樣。
「你是rca什麼級別的人?」白聿棟從褲兜里摸出捲煙叼上,順手拿過桌上的點煙器。
「地區負責人。」
「負責哪裏?」
「目前是國內。」
「噢?」白聿棟有些不可置信:「你一個人?」
「團隊,跟你們一樣。」
kenny似乎也沒有要隱瞞的意思,白聿棟問一句他答一句,交流異常順暢。
「為什麼襲擊我們?」白聿棟把玩着造型別致的點煙器,金屬底座下打着鋼印,也是rca的標誌。
「這個不能說。」kenny撇撇嘴,示意把點煙器還給他。
白聿棟白了他一眼,將點煙器裝進褲兜:「必須得說,你似乎不相信我會殺你?」
「相信,所以我試圖心平氣和與你交流。」
「你們在找什麼?」白聿棟冷笑一聲,眼神定格在桌旁的一張地圖上:「我們的基站被掃蕩,不止一個,也是你們做的,沒錯吧?」
「沒錯。」
「回答我,你們在找什麼?」
「不要激動。」kenny微舉雙手,深吸一口氣:「容我先問一個問題,請問你是什麼職級?」
「中尉。」
「哦?」kenny笑了:「那我的職級比你高,所以可告知信息權限要打折扣咯?」
「你試試看。」白聿棟面無表情,兩個眼鏡男直勾勾盯住對方,眼神里俱是玩味。
「好吧,我認輸。」
半晌,kenny似乎是有些泄氣,雖然從容依舊,但表情多少有些不好看:「最近所有的事都不太順利。」
「別廢話了,告訴我,你們在找誰?」白聿棟眼神飄向兩側窗戶,剛才人影攢動,他可以確定,現在這輛車一定是被包圍了。
「憑什麼認為我們在找人?」kenny並不打算配合下去,手指在桌面輕輕敲打,正對他的電腦屏幕上,一個紅點還在不停的閃爍。
「安貞死了。」白聿棟吐出幾個字。
「嗯?」kenny表情微變,隨即恢復了正常,他的雙眼本就狹長,此時看來更是眯成了一條縫隙。
「你們在找她,對吧?」對方的細微變化自然沒能逃過白聿棟的眼睛,他知道自己猜對了,腦中混亂的線索逐漸連接了起來。
「不跟你繞彎子,我了解的信息不多,老實說,對於你們的機密也沒有太多興趣。」白聿棟頓了頓,見對方沒有打斷的意思,繼續道:「但我是個軍人,必須要服從命令,就算隊伍只剩我一個人,也有一些事需要我去做。」
「其實大可不必,我沒有小瞧你的意思,但是你們的機構里,中尉似乎還接觸不到這些信息。」kenny表情嚴肅了起來,再次夾起那支燃了一半的雪茄,沉聲道:「我們尋找的確實是你說的那個人,但她不是重點,我們已經有了放棄她的心理準備,所以你不用覺得自己勝了一籌。」
「你誤會了,我說過,對於你們的機密我沒有興趣。」
「那你冒着生命危險來這裏是為了什麼?炫耀你從我手下人身上繳獲的戰利品?還是那個點煙器?」kenny有些不耐煩了:「既然你從我的人手下逃生,那你應該做的是感謝老天留你一命,然後夾着尾巴跑得越遠越好,而不是來這裏和我聊天。你的英勇我佩服,但這是毫無意義的,我想你明白,你已經喪失了活命的機會。雖然我對於你這種小角色也沒有什麼興趣。」
白聿棟垂下頭,苦笑道:「我的人被你殺了,所以我來殺你,這個理由是不是比較簡單粗暴?」
「是嗎?那你為什麼不開槍?」kenny嗤笑道:「別騙自己,我覺得你似乎沒想到這裏會有一個負責人在。」
白聿棟抬起頭,眼裏流露出些許淒涼:「你說的沒錯,我是個小角色,原本我可以就此離開。但是你們追殺的腳步不會停下,所以,我需要你——」
「別做夢了,中尉先生。」kenny臉上的不屑愈加濃重:「你以為你是誰?憑什麼跟我談條件?」
「就憑我現在扣下扳機,你會變成一堆爛肉。」白聿棟無所謂的聳聳肩:「碰到你這個負責人的確是意外,不過恰好我已經搞清楚了一些事,所以不打算慷慨就義。如果你不下令停止追擊,我會挾持你離開,或者立即殺掉你。你這種人我碰見過不少,高高在上習慣了,似乎覺得自己可以掌控所有,但是你錯了。我沒有以為自己是誰,請你也不要太看重自己。」
「你既然知道rca,也應該明白你的威脅對我無效。」kenny眉毛一挑,充滿自信。
白聿棟不可置否的點點頭:「但是你很着急安貞身上的東西。」
「我有的是時間,可以慢慢找,所以你沒有談判的砝碼。」
「我有,你沒有。」
「什麼?」
「我是說,你沒有時間了,資料我看過。」
kenny沉默了,眉眼間毫不掩飾的迸射出凶光,一字一頓道:「不可能!」
「沒騙你,半個月之前我就看過,我不知道你們是如何追蹤安貞的,但是我可以告訴你,你在白費力氣。」白聿棟笑得雲淡風輕,耳邊回想起在營地時小芸跟他說過的一些話。
「你什麼意思?」kenny坐直了身子,眼神不經意瞟過顯示屏,腦中疑竇叢生。
「反向研究課題…抑制疏導型病菌培植…大概是這些內容吧?我沒上過大學,所以可能說的不太對。」白聿棟徹底放下心來,他知道自己蒙對了。
kenny聽到兩句沒頭沒尾的話,瞳孔驟然收縮,擺在桌面上的手緊緊攥住,薄薄的嘴唇有些泛白。
「所以,考慮一下我的提議。不要追我的人了,他們不是機構的人,殺了他們並沒有好處。放我們一條生路,咱們各取所需。」
「你在求我?」kenny表情變得有些古怪。
「唉…」白聿棟心底泛起厭惡感:「你說是什麼就是什麼吧。」
「你願意用資料交換?」
「嗯。」
「不可能,既然你看過資料,應該知道它的價值,我不相信一個軍人會違反命令放棄捍衛它。」
「跟你這種人交流真的很累。」白聿棟又點上一支煙,吐了個煙圈,笑容有些苦澀:「對我來說,沒有任何價值,幾頁紙而已,不如人命貴重。」
「愚蠢。」kenny破天荒的罵了一句。
白聿棟樂了:「你到底要不要?媽的,你腦袋裏裝的是屎嗎?」
kenny自動過濾掉老白不乾不淨的言語,閉目細細斟酌了起來。
「給你十分鐘,我的耐心不多。」白聿棟彈掉煙頭,斜斜靠在了床上,黑黝黝的槍口一直沒有離開過kenny。
「成交。」kenny睜開眼:「我要先看到資料。」
「少來這套,你先撤人。」白聿棟腦袋一甩,不買賬。
「如果,如果你是在騙我,你絕對會死的很慘,包括你的同伴們。」kenny眼神冰冷,已然怒極。
「我以為你會換一種台詞。」白聿棟蔑笑道:「沒新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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