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今日飄了一場大雪的緣故,當夜幕降臨時,大街竟只有寥寥幾人,無不是裹緊袍子疾馳而去的,落下雪地里一個個漆黑的腳印。
裕王府因一月前的戰鬥早已被破壞得不成模樣,與新欲王府一比,頓時顯得落敗荒涼。但其的外觀還未被破壞,所以沒有人敢越雷池半步。
舊王府的大門前,幾個穿着襖子的士兵慵懶的坐在兩旁打盹。王府該搬的都搬走了,今兒天氣這麼冷,肯定不會有人來了,他們心想。
「嗖嗖。」兩道黑影藉助於夜色從牆頂上翻了進去,消失在黑暗中。眾士兵依然在打盹,仿佛什麼也沒有發生。
兩道黑影在王府里左轉右轉,不一會就來到了一月前大戰的閣樓,一個黑影停了下來。另一個黑影也突兀的停下,慍怒的對着第一個說:「你在幹什麼?」
「來看看故人。」黑影扯下了臉上的面罩,他正是梁羽。另一黑影也扯下了面罩,果然是白逸。白逸皺眉道:「現在時間緊迫,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我知道。」梁羽臉色沉重,重新戴上了面罩,帶頭向前衝去。白逸看了一眼閣樓,無奈的嘆氣,戴上面罩,緊隨其後。
趁着白逸跟上來了,梁羽問道:「你怎麼會知道囚室在哪兒,誰給你的地圖?」
「我早就來過裕王府,還不止一次,」白逸頓了一下,「裕王明里是將王府全搬空了,可暗地裏卻將機密留在了舊王府。裕王坐鎮新王府,而舊王府由魏梁負責。這點消息對我盜聖來說,小菜一碟!」
「哦。」梁羽淡淡答應一聲,爾後二人無話。
「前面就是東閣,東閣下就是囚室了。」看着視線中出現了一座八角飛檐閣樓,白逸出言提醒道。梁羽一聽,雙眼放光,加快了速度。
心情有了幾分激動,快要見到父親了。梁羽長吁了一口氣,他也不知道怎麼了,反正一進王府,他的情緒就有些失控。一月來好不容易積攢起的冷靜瞬間灰飛煙滅。
東閣越來越近,都已經可以看到門口門衛的人影了。梁羽想要一鼓作氣衝進去,白逸立馬一把拉住了他,用手捂住了他的嘴,把他拖到一旁的小樹林中躲了起來。
「你幹什麼?」梁羽掙脫開白逸的手,有些生氣。
「還沒到時候,你在着急也沒用。」白逸甩甩手,淡淡的說。
「時候?是你說到就到的麼?」梁羽猙獰的說。
「砰。」白逸一巴掌扇在梁羽頭上。
「你又幹什麼?」梁羽被打懵了,作勢欲還手,卻突兀的停了下來,長吸一口氣,努力使心情平復下來。聞着空氣中淡淡的香味,梁羽玩味的說:「你是不是扮女的辦上癮了,怎麼這麼香?」
「要你管。」白逸臉上多了一抹緋紅,只是晚上看不出來而已。
「不會吧,你真的生氣了?」梁羽啞然一笑,白逸板着臉,不再回答。梁羽自討沒趣,笑了幾聲也不說話了。
過了一炷香的時間,二人還在一動不動的看着東閣,沒有任何怨言。
「噔,噔,噔。」鞋子踏着石頭的聲音越來越近,沒等白逸提醒,梁羽就湊了上去。一隊紅衣親衛從小樹林旁經過,為首的正是騎着棗紅馬的魏梁。
「果然來了。」梁羽笑道。剛才嘻哈之氣瞬間轉變成了肅殺之氣,毫不掩飾的殺意在四周瀰漫。
「每當到了這個時候,魏梁就會帶上親衛來此地巡邏,若是你剛才貿然行事,現在就應該成了刀下亡魂了。」白逸冷冷地說,明顯是對剛才的事余怒未消。
「多謝。」梁羽苦笑一下,「那意思是過了這個時辰,魏梁就不會再來了。」
「沒錯,我們現在要做的,只有等待。」
「駕,駕,吁——」魏梁提起韁繩,拉着棗紅馬繞着東閣轉了一圈,回到大門口。獄官和士卒趕忙趕來跪在地上。魏梁坐在馬上,從內甲中掏出一張絲巾,慢慢的擦拭着額頭,輕聲道:「最近沒發生什麼事兒吧?」
「回將軍的話,沒有。」獄官戰戰兢兢地說。
「恩,那頭號也沒出什麼事吧?」
「回大人的話,一切都按大人的吩咐做,沒任何意外發生。」
「好。」魏梁陰仄仄的笑了,根本沒有進東閣的意思。憑藉一月前的戰功,他成功地超越了婁以少,被裕王再度提拔,現在他的自信已到達了極度膨脹的地步。
「好好兒看着這兒,連一隻蚊子也不要放過,不然,要了你的狗命。」
「是,是,下官明白,下官明白。」獄官篩糠似的點頭,頭也不敢抬起。他知道魏梁不僅殘暴,而且有變態傾向。
「哼。」魏梁滿意的笑笑,一揮馬鞭,帶着紅衣親衛揚長而去。
「動手吧。」看着魏梁走遠,白逸沉聲道。
「嗖。」梁羽拉上面罩,風一樣的沖了出去,白逸緊隨其後,雙手已準備好了數十隻閃着銀光的飛刀。
「不好。」獄官剛因魏梁的離去而放鬆,不想突然間兩個黑影衝來,一下子面如土色,大叫道:「快,關門!」
「納命來!」梁羽喝道,拔出了劍立在耳旁,衝到獄官跟前,一劍穿心。幾個獄卒忙去拉門,白逸雙手一揮,所有獄卒都被釘在了牆上。
「你去救人,我把風。」白逸道。
「你熟悉地形,你去,我來把風。」梁羽把劍往地上一插,雙手就抓向半扇門,努力拉回。
白逸怔了一下,旋即加速衝進東閣。
梁羽關上了半扇門,自己拔劍化作了另一扇門。蒼茫的黑夜,劍上的寒光,反射着地上腥紅的血,神秘中透着幾分妖艷。梁羽無聲的笑了,笑中帶着解脫和苦澀。時間一分一秒的流失,他第一次有了一種『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感覺。
入冬的朔風飄來幾縷,帶走了空中淡淡的血腥,帶來了噠噠的馬蹄。梁羽半眯着眼,眸子裏閃過幾道寒芒,他卸下了面罩,斜靠在鐵門上,一襲黑衣在雪花中搖曳。
「終於,來了。」梁羽低聲喃喃道。心中不免又焦急起來:白逸,你可要快點啊!
「鏹,鏹,鏹。」兵刃交接的聲音從一點傳來,轉而蔓延到四周,密密匝匝的火把燃起了,火光下的紅衣分外鮮明。魏梁騎着馬出現,朝着冷笑到:「梁羽,你終於出現了。」
梁羽沒有抬頭,只是一味的笑。
魏梁陰仄仄地說:「你守在這裏又沒有用,你以為你的同夥可以救出梁石公,哈哈哈,笑話。實話告訴你吧,東閣頭號房中早已埋伏了裕王座下十大高手,門口還有箭雨刀山,縱他有三頭六臂也在劫難逃。」
「要上就上,不要那麼多廢話,攻心計沒用。」梁羽道。
「好,是條漢子,上!」魏梁小手一揮,成片的紅衣親衛涌了上去。
「找死。」梁羽冷笑着拔起劍,向離自己最近親衛砍去。劍起劍落,在黑夜中描繪了一幅銀紅交錯的畫面。無數親衛倒下,血染紅了黑衣黑髮,親衛的刀在他身上留下了幾道入骨的刀傷,但這不能阻擋他,反而激起了他的血性。他已不再是一月前那個需要保護的羔羊了,這是一場狼的歷練,勇者之路。
梁羽漸漸地感覺回到了一月前,仿佛身邊還有無數兄弟在跟自己一起戰鬥。但轉瞬間,一個個兄弟慘死在敵人刀下。恍惚中,他又看見了秦望,又看見了石公。血色慢慢浮上眼眶,劍如銀蛇,在他手中吐芯,吞噬着一個又一個生命。
「讓我來會你。」魏梁拔出佩劍,縱身躍入士兵中,親衛後撤,露出空地讓二人對決。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梁羽仿佛又看見了高林的死,提劍衝上去。魏梁不甘示弱,二人你來我往,劍花亂顫,四散的劍光劈開了搖曳的火花。
雙眼充血的梁羽將秦望授予他的劍招與蠻力並用,大開大合中不失刁鑽詭影。魏梁耍的是軟劍,搖擺不定,讓人抓狂。二人在打鬥中又添了幾道新傷。
「銀蛇擺尾。」魏梁的臉上露出一抹陰狠,左右移動步子,軟劍六合飛舞,想要封死梁羽。梁羽使出一招『清風拂面』想要跳開魏梁的攻勢。奈何魏梁畢竟是老江湖,中途變招,豎劍擋住了梁羽的劍,一轉劍柄,長刺,直抵梁羽心窩。
「嗖。」一柄飛刀飛來,撞開了魏梁的劍尖。梁羽一個轉身,後退,躲過一劫。
「是誰?」魏梁暴怒的吼了一聲,臉上慘綠。二人同時向着飛刀飛來的地方看去,只見渾身是血的白逸背着個人靠在剩下的半扇門上。
梁羽明顯有些激動,急忙跑到白逸身邊,發現他背的正是梁石公,只不過呼吸有些微弱。他略微安下心,看向喘着粗氣的白逸,道:「你沒事吧?」
「沒事,只不過有些脫力罷了,撤吧。」白逸抬頭,勉強笑笑。
「恩。」梁羽重重點點頭,他已記住了這份恩情,至死不忘。
「怎麼,你怎麼會救出人來,難道他們被你殺了?」魏梁尖銳的聲音在顫抖,他不敢相信,因為他知道在那十個人手裏,就連他也走不出十個回合。
白逸並沒有理他,調息了一下內力,聲音嘶啞的說:「快,上閣頂,回客棧。」
梁羽拉住了白逸,一下躍到了閣頂上。
「想逃,沒門,上,給我抓住他們!」魏梁慌亂的吼叫,親衛們立馬涌了上去。但梁羽白逸二人縱然受傷,可輕功還是不錯的,親衛們絲毫也沒碰到他們。白逸隨手向後方扔出一個黑漆漆的包裹,「送你們的。」
「什麼?」魏梁看到,用劍一劈。
「轟!」一聲震天響響徹了王府,大地都在顫抖,黑煙升起,明亮的火焰直衝天宵,帶走了生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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