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尼嘆了口氣,當他趕過來營救李安琪的時候,他知道他最難面對的問題大抵就是如此——你既然早在懷疑這一切,為什麼什麼都不告訴她?任憑她經歷這麼多危險?
李安琪見他不解釋,情緒不免波動,「在陳占興的事情的時候,我就問過你,為什麼你和煒年的計劃,卻一點消息也不告訴我,是不是因為你不信任我?可是現在呢,你就連煒年也不告訴了,是不是在你心裏根本沒有人是值得信任的?」
「安琪兒,對不起……」
「現在你可以說對不起,可是如果傷害已經造成,你說對不起又有什麼用?」李安琪憤怒地說道。
丹尼面對李安琪,只是詞窮,他只能悲哀地注視着她。
李安琪正要再向他發火,丹尼卻接起了個電話,他聽完電話表情凝重,半晌沒有說話。
「怎麼了?」李安琪到底是關心丹尼的,她見到丹尼的臉色,即使仍然怒氣沖沖,卻仍忍不住問道。
「沒什麼。」丹尼搖搖頭。
「丹尼,為什麼你所有事都要瞞着我?」李安琪又忍不住反怒了。
丹尼只能說道:「是張文的,他告訴我薩拉病發了,他把她送附近的醫院去了。」
李安琪對於薩拉自然毫無同情,聽得丹尼這麼說,只是冷笑一聲道:「她這病發得可真是時候!」
丹尼理解李安琪此時的憤懣,正是因為自己的疏失和薩拉的陷害,才會讓她身處險境,如果張煒年和自己晚到一會兒,結果都是不堪設想,他這麼想着就忍不住走過去,抱住了李安琪,輕輕揉着她的耳朵,說道:「對不起,安琪兒,是我讓你身陷險境了,我不知道怎樣才能彌補對你的傷害。」
李安琪原本沒打算這麼輕易就原諒丹尼,可是她覺得自己在丹尼的懷抱里竟暖得要融化了一般,剛剛的恐懼和憤怒在那一瞬徹底瓦解,她終於忍不住痛哭流涕,「丹尼,這是我最後一次警告你,你不許再這麼隱瞞着我,讓我陷入到別人的陷阱里去!」
丹尼既是痛惜李安琪,也是惱恨,他愈發用力地抱住了她,說道:「安琪兒,我們之間走過了這一次,我不會再對你有任何隱瞞了!」
李安琪倚在他的懷裏,卻感覺到他放在上衣口袋裏的手機不斷在震動,於是微微將身子後仰,看着他說道:「你的手機……」
丹尼搖搖頭,「現在沒什麼事是比你重要的,我送你回學校吧,你好好洗個熱水澡,然後睡一覺。你想不想吃什麼東西?」
李安琪覺得自己被他包容着、照顧着,這種感覺委實太好,讓她的憤怒在頃刻間煙消雲散,她說道:「你還是看看有什麼事吧。」
丹尼只能拿出手機,見又是張文的號碼,不由眉頭一壓,接起了手機,頗有些不耐地說道:「還有什麼事?」
「薩拉……薩拉爬到住院部的樓頂,她要跳下去,你快過來吧!」
丹尼眉毛擰起,冷冷地說道:「她那麼惜命的人怎麼可能輕易尋死?你通知醫院的人和消防的人沒有?只要有他們在,薩拉不會有大事的!」
丹尼的話雖然說得絕情,可是他到底也是不能完全放心得下,只是他仍擔心着李安琪不高興,就說道:「安琪兒,我還是先送你回學校吧,待會兒我再去處理些事。」
李安琪卻已經在旁邊聽到了張文電話里的話語,她雖然對薩拉毫無憐憫,但到底也不能眼睜睜看着她去尋死,她平靜地說道:「沒關係,我陪你一起去醫院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吧?」
丹尼對李安琪現在兀自在顧全大局不免很是歉疚,於是說道:「安琪兒,我知道你不想看見薩拉。相信我,我會處理好她這件事的。」
李安琪卻一邊拽着丹尼往停車的地方走去,一邊似有意無意地問道:「你覺得……薩拉是真的瘋了嗎?」
丹尼的眉毛擰成了個「川」字,他思索着說道:「安琪兒,薩拉是有極度的虛榮和控制欲,而且身邊的事對她情緒牽引會很大,她一激動就會拿酒嗑着藥丸當糖果吃,酒精和藥丸已經摧毀了她的神經。只不過她這病總是反反覆覆,我看她這會兒回紐約來做的一系列事,計劃很周詳,行動很縝密,卻又不像有精神疾病,所以我也真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有精神類疾病了。」
李安琪輕輕「哦」了一聲,低下頭沒有說話。她自認不是一個同情心泛濫的人,即使聽聞薩拉的病情,對於薩拉也不會覺得有多少憐憫,但她心頭卻仍覺得沉甸甸的,隱隱覺得薩拉將是橫亘在她和丹尼之間無法逾越的鴻溝。
李安琪坐上車,替自己拉好保險帶,扭頭對丹尼說道:「我們走吧!」
丹尼在開車的時候心思卻仍是有些游離的,他對薩拉的安危自然還是有着擔憂,但他卻生怕着被李安琪看到這種擔憂,他險些失去了她,而現在他不能再讓她離開自己,而他看着李安琪面容沉靜,卻猜不透她此刻的所思所想,一顆心不免有些七上八下。
李安琪想的卻是另外一回事,她並不想去猜測薩拉是真瘋還是假瘋,因為她知道無論如何這都會是她和丹尼之間的隔閡,可是當憤懣和擔憂的情緒離去,她卻想到她到紐約來,原本就是積聚對李家復仇的籌碼,現在的她卻沉浸在一段不該發生的感情里不可自拔,這算不算得尚「不務正業」?
兩人都是各懷心思間,丹尼的車已經開到了醫院。而車子尚未開進大門,他們就已經聽到了喧譁聲,一堆人圍在醫院住院部大樓下。
李安琪和丹尼從車上下來,他們抬頭看時,就看到薩拉站在住院部的樓頂上,她的紫色衣衫搖曳,一隻腳已經邁出了屋頂的陽台,另一隻腳蜷縮在那兒,她整個人搖搖欲墜,就如同一隻斷翅的蝴蝶,而她卻仍在抬頭哼着歌曲,對自己危險的處境似乎無知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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