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武大陸,南嶺禁山的外圍林地中,五六名中年大漢正追的一名少年四處狂奔。
「抓住那個野孩子!不要讓他跑了!」
幾個大漢個個身材彪悍,且手持鐮刀鋤具,顯得殺氣逼人。
也不知被追趕的少年能惹什麼大禍?
「小兔崽子,給我站住!」
有一絡腮大鬍子呲牙咧嘴的吼叫不止,顯然迫切的要給少年一頓好看。
禁山外圍並不是兇險之地,但觀少年奔行的方向就有些危險了。
上古時期,弱肉強食的簡單生存規則讓禁山中的飛禽走獸始終保持着原始的獸性與殺戮氣息,以至於任何一頭成年的飛禽走獸都孕育着極其強大的蠻力,每有出世必禍及人間,生靈塗炭,這翻現象一直延續了數百萬年。直到後來,某段不可考量的時間,禁山漸漸被一種更為神秘的力量所壓制,無數凶獸才乖乖沉睡與蟄伏。不過,時至今日禁山依然是南嶺乃至這個世界上現存的幾大原始凶地之一,即便是強橫的修真人士提及還會心生忌憚。
如果那幾個大漢繼續追下去,少年除了逃入禁山就再無其它退路了。
「嘿嘿,繼續跑啊,你個兔崽子,怎麼不跑了呢?」
「你想走入禁山,惹怒山裏的神嗎?」
面前是一條十幾米寬的河流,河水不深,水勢也不急,緩緩流淌。
少年止身河岸邊怔目無言。這條河較於其它並無特殊之處,但卻是禁山與外界的分割線,河對岸便是禁山範圍。連生活在禁山外圍的山村兒童都知道這條河千萬不能跨越!
少年手指對岸,終於開口說道:「你們的果園就是從這裏跑出的野獸毀壞的。」
「居然還在狡辯?那山里連只鳥都不曾飛出一個,怎會有野獸跑出來?」
大鬍子根本不信少年所說,厲聲喝道。
回頭望了望禁山,少年再次道:「你們沒證據就說是我毀了果園,簡直血口噴人!」
大鬍子一愣,但還是不信少年所說,繼續怒道:「哼,就知道你小兔崽子嘴硬,一會把你綁了吊在村頭樹上餓他三天三夜,到時候不信你不說實話。」
幾名大漢個個紅着眼,朝着少年逼近。
少年退無可退,心中又着實委屈,他個性強硬,一橫心跳進了河裏,朝對岸游去。
幾名大漢誰也沒料到少年如此蠻崛,他們都是家有老小的人,哪敢走進禁山一步?
關于禁山的野史傳說他們也是從小聽了無數,深知進去就是等於交代了性命,眼前這少年也不會例外,他們今個如此做,是不是等於逼死了一條人命呢?
幾個大漢你望我我看你,立在原地打轉,誰也沒了主意。
少年游的極快,一轉眼便到了對岸邊沿,抬起頭就見對面樹林裏有一對中年夫婦人在呼喚自己的名字,少年眼睛發直,囈語般叫着:「爸!媽!……」
那對中年夫婦的身影虛幻,極不真實,一眨眼就消失了影跡。
「捆!」
正待少年要爬上岸去追趕,只聽嗖地一聲,不知哪裏飛來一根通體綻光的繩索,捲起他就飛出了河面,撲通摔在了幾個大漢腳下。少年當下渾身疼痛襲身,但他似乎並不怎麼清醒,當時起身就要繼續跳進河裏,還好幾個大漢眼疾手快,圍上去就給他摁在了地上。
「這小子瘋了,大家快把他摁死了……」
「放開我!……我要回家!」
少年大吼大叫,他年紀不大卻力氣驚人,三五下就幾欲從幾個大漢手上掙脫。
就在這時,天空之上那繩索飛來之地倏然落下一位中年道人,中年道人一步近身,大拇指中青光一閃點了下少年的後腦勺,少年立即失去了意識,一動不動昏死了過去。
當少年醒來的時候天色已晚,夜空之上,月朗星稀,給人無限遐想。
少年身躺一片乾草上方,旁邊有一攤篝火散發着熱量,那不知打哪兒來的中年道人則就閉眼盤坐在他對面,一言不發。
「您是……」少年睜開眼坐立起來。
中年道人長發劍眉,單從體態看上去就十分不凡,少年並不認為他是壞人。
「你醒了。」中年道人仍閉着眼睛繼續打坐。
少年想起白日種種經歷,點了點頭,面露凝色問道:「今日是您在河邊救了我?」
過了幾個呼吸,中年道人睜開了眼睛,身體也放鬆下來,回道:「不錯。」
「我叫紀凡。」少年起身對中年道人認真跪地拜了一下,道:「多謝您出手相救。」
「知些禮數,起來吧!」中年道人有些意外,繼續說道:「你可稱我為榮真道長。」
紀凡仍跪在地上並不打算起來,直直看着榮真道長,似乎心有決意遲疑不定。過了幾個呼吸紀凡再次重重的對榮真道長叩拜了下去,並且開口說道:「請道長收我為徒。」
對於紀凡突然這番作為,榮真道長並沒有感覺受到冒昧,反而眼中閃過一絲亮光。他不動聲色的笑了笑,方說道:「你當真有些意思,怎會想拜我為師?你可知道我是什麼人?」
紀凡抬起頭從心而道:「不知道,但我覺得您一定是一位得道修行的世外高人!」
「非也!」榮真道長面露苦澀的搖了搖頭,嘆道:「敢問世上能有幾人可超脫世外?我和你一樣都是這俗世中苦苦求生的普通人,你有你的掙扎,我有我的劫難,我聽幾個農夫說,你是個把月前流浪到這邊來的,你難道就沒有父母親人了嗎?」
紀凡沉思了片刻,略有遲疑的回道:「我在這世上沒有親人、沒有朋友,就一個人。」
「身世的確有些糟糕!」榮真道長略感無奈。「那你說說為何要拜我為師呢?」
「我……」紀凡突然有些啞口,自從他殺了陳雷,就在西列一直躲躲藏藏的過日子,陳家的勢力似乎極大,無論他走到任何地方都有懸賞通緝他的畫像,有幾次都差點被人捉住,陳家不找到他看來是不會罷休了,為了保命紀凡只能穿山入林,過着非人的生活。好在他誤打誤撞,經過一段時間的逃亡終於走出了西列國境,到達了這樣一個原始林地,想要開始新的生活,然而這附近的村民聽說他是逃難過來的,也不想留他,天下之大,紀凡卻覺得自己並沒有容身之處!他壓低頭顱緩緩說道:「道長,您就收下我吧!」
紀凡不想放棄,但又支支吾吾不願吐露原因,榮真道長只得沉默不語,過了許久,他站起身來說道:「我看你並不適合修行,還是另謀生路吧!」
說完,榮真道長大步踏出,沿着一條黑漆的小路離去了。
不適合修行?榮真道長的這番話無疑是當頭一棒讓紀凡的心情瞬間跌落到了極點!
紀凡愣在原地好久沒有反應,心中直恨道:「我憑什麼不適合修行?」
紀凡越想越氣不過,起身就朝榮真道長身後追了過去。
他一路小跑,追了大概半個時辰才勉強跟上榮真道長的身影,心中駭然道:「這道長真是厲害,走起路來腳下生風,虧我小跑才能勉強跟上。」
榮真道長見紀凡跟了上來,搖了搖頭沒有理會他,自顧一人繼續趕路。
這二人一前一後,趕路直到天亮沒有停歇片刻。
時間一轉眼,又到了第二日夜裏,榮真道長回頭看了看,見紀凡還在身後,怒道:「你這孩子怎地如此驢倔,我不收你,你難到還想賴上我不成?」
「道長息怒。」紀凡趕緊賠不是,轉而說道:「您救我一命,我還沒有報答您呢?」
榮真道長氣的一哆嗦,喝道:「早知你小子如此滑頭,我真不該救你,這樣,你別再跟着我,我就當是你報答我的恩情了。」
紀凡眨了眨眼睛,道:「救命大恩,豈能兒戲?道長暫時沒有好的想法,我可以等啊!」
榮真道長一甩手,道:「你想跟就跟着吧,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跟的上?」之後,榮真道長行走的速度更快了,紀凡只能快速跑着才能跟上,看來這將是一場硬仗。
不知不覺,接連又過去了七八日。
榮真道長依然是雲淡風輕的走在林間的曲折小路上,臉上連一滴汗水都沒出現。
紀凡則就像變了一個模樣,風吹日曬,身上的水分估計都脫乾淨了,嘴唇上早就曬爆了皮,佈滿駭人的裂痕和血絲,走路也像醉酒一樣東倒西歪的,連意識也已經趨於寂滅。
此時此刻,紀凡已經達到了身體所能展現的極限,純靠意志在堅持。
又過了半個時辰,紀凡終于堅持不住,噗通一聲悶倒在了地上。
……
等到紀凡再一次醒來,又是深夜,他的氣色恢復不少。還是榮真道長坐在他對面。
榮真道長吐出一口淤氣,提聲喝道:「小子,走在生死邊緣的滋味如何?」
紀凡抿了抿嘴,沉思着說道:「我說不上來,但若讓我重新選擇我還是會這麼做。」
榮真道長啞然,分外驚奇道:「你這孩子,還真是一根筋呢?」再過了一會,榮真道長狠心繼續說道:「罷了,罷了……我既然已經兩次搭救你,便也不想枉費了這番機緣造化。你若一心想修行,我就給你搭一條修行契機,以後的人生,還是你自己掌握……」
紀凡眼見修行之路另有眉目,臉上立即有了喜色:「請道長明示!」
榮真道長深吸了口氣,徐徐說道:「我本出師距離此地數百萬里有餘的裂雲仙宗,眼下在那裏還留有一些名望,你若鐵了心向道修行,我便送你到那裏前去學習。」
紀凡心中明白,當下跪地一拜:「多謝道長!多謝道長!」
「我們修者一脈,說開了就是竊天地之陰陽,奪生命之造化,將來必伴有無數兇險災劫,甚至於難到要將自己置之死地而後生!這可是每個人都要經歷的遭遇?今夜我在此休息,明天一早就可以帶你上路,你好好想想,未動身前後悔還來得及。」
榮真道長說罷便閉上了眼睛,打坐修行起來。
紀凡無言,對着漫漫星空心緒飛揚,既然活着,何不活出點彩頭?
第二日天亮,榮真道長剛睜開眼,紀凡便遞上了一隻香噴噴的烤兔大腿示好。
榮真道長笑了笑,問道:「這是你夜裏偷偷跑去抓的?」
紀凡憨笑:「是的,追了二三里才給它捉住。」
榮真道長饒有興致的點了點頭,道:「看來你體質不錯。」
紀凡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道:「會些土方法而已。」
榮真道長認真打量了幾眼紀凡,再問道:「那麼你考慮的如何了?」
紀凡一本正色的答道:「我要去修行。」
榮真道長眼中閃過一絲驚色,細想一番卻又不知自己被什麼給驚到了,是這紀凡的恆心?還是那股似曾相識的執着?他不由自主的咬了一口手上的肉,嘆道:「很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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