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一片寂靜,只有蠟燭噼啪燃燒着。燭光照在燕邵宥棱廓分明的臉上,猶如雕塑,他凝望跪在面前的外甥,眼神越來越嚴厲。
李煜輝抬起來,眼神堅定,他是下定決心要得到舅舅的首肯。經過曲毓差點被劫,他就知道,他對曲毓的喜歡,已經在不經意之間滲透入心。
燕邵宥斂下眼帘,卻未說話,這裏面錯綜複雜,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楚的。可若是什麼都不說,這個小子傻傻的一頭栽進去,可如何是好?
「舅舅!我知道你擔心的是我母親那邊,你放心吧,我肯定能說服我母親的!」李煜輝信誓旦旦,在他看來,只要他的哀求,母親是什麼都不會拒絕的。
「……」燕邵宥嘴角微微裂開,卻未說任何。他不能把其中的內幕透露太多給外甥,他們中間隔着的,可不僅僅是家事。
「舅舅!我還是第一次見過這麼直率的女子,喜形於色,雖然有些魯莽但不失可愛。我也以為我對她只是一時的好奇,可以越接觸,就越發現她的可愛。」李煜輝慢慢地訴說,回憶起美好的事情,臉上的表情也不覺柔和起來。
繼而他又抬頭,目光更加堅定,說道:「舅舅,你之前說的那些擔心,我也思考過,我也想過不再跟她接觸。可是我就好像中了她的毒,不見她的時候,時時刻刻腦子裏都是她的樣子。」
燕邵宥越聽手越握緊,表情也開始沉重起來。
「如果沒有出這件事情,我想我真的會聽你的話,遠離師妹。但是現在我改變主意了,我決定要去爭取!都沒有爭取為何就言放棄?我一定會說服我母親的!」李煜輝再次堅定地說道。
燕邵宥望着眼前的李煜輝,好似看到了過去的自己,是不是當初如果自己再堅持下去,結果就不一樣?他斂下眼中的悲傷,李煜輝無意間就抓住他心中最哀傷的地方。
「你也長大了,既然這樣,那你就說服你母親去曲府提親吧。在事情未成之前,你和曲毓還是少接觸吧。」燕邵宥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居然說話了。
「是!謝謝舅舅!」李煜輝喜形於色,趕緊給舅舅多磕了好幾個響頭。
「你先去梳洗休息吧。」燕邵宥吩咐道。
待得李煜輝走後,整個屋子又陷入空前的寂靜。
燕邵宥徑直望着燃燒地蠟燭,那天也是這樣,自己找父親談自己和雙兒的婚事。雙兒,那個在記憶中有着溫柔笑容的女子,柔柔的嗓音,窈窕的身姿,現在想起來好像前塵往事一樣。
當年的自己總是一心想娶雙兒為妻。自己也是這樣跪在父親面前,懇求父親答應,還被父親痛打一頓。那次自己氣憤之後就離家出走,直接投奔軍營,十年未回家。
他到現在還記得那雙似水雙眸凝望着自己,好似有千言萬語的話要傾訴,會把人不由自主的吸入她的世界。
如果不是要雙兒入宮為妃,以保住燕家的榮耀。如果不是……燕邵宥已經不願再回想,就讓燭火不停的燃燒。
日子一天天過去,曲毓也一天天的好轉。和平時不同的是,李煜輝每天都會來看她,拿出各式各樣的東西逗開心,有時是點心,有時是小玩意。
而相較李煜輝的勤快,燕邵宥就冷淡得多,只是在曲毓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過來看過一眼,就再也不出現了。
劫後餘生的曲毓,覺得每一天都是那麼美好,那段痛苦的記憶,她實在是不願意去回想。
但是她不願意想,並不代表事情不來找她。
這日,一名身穿朝服的軍官騎馬來到書院,帶着一隊人馬,全身上下充滿着肅殺之氣,此人正是肖城的袁都尉。
他跟着門童,來到燕邵宥的屋前。他一進見到燕邵宥,激動地是熱淚盈眶,大手一揮,跪倒在地:「末將袁江海拜見燕將軍!」
這個袁江海是個粗人,生的是五大三粗,生性蠻橫,總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但是對於燕邵宥,他還是很信服的,別的什麼都不說,單說燕邵宥其實是他的救命恩人這一點,就讓他決定往後是肝腦塗地死死追隨。
「快快請起!燕某並無官職在身,擔不起如此大禮!」燕邵宥趕緊就要把袁江海扶起來。
袁江海一改往日鐵漢子的形象,哭得是一塌糊塗,喊道:「將軍!你永遠都是我的將軍!朝廷那件事做得不地道!」
燕邵宥一聽袁江海要埋怨朝廷,趕緊捂住他的嘴,用眼神示意別說了!隔牆有耳啊!
袁江海算是個粗人,但也是個人精,不然怎麼燕邵宥被官職,他還好好的在任上,只是調了個地方。他點點頭,明白知道了,卻還是止不住眼淚。
「好了,難道你是來找我哭得嘛?」燕邵宥有點受不住了,什麼時候慣得壞毛病啊,怎麼動不動就哭?要是個美人的話還說是梨花帶雨,偏偏是個武夫……畫面太美,不敢想像。
「哦!」袁江海掏出隨身攜帶的手絹,把自己的眼淚給擦了,還順帶擤鼻涕,那模樣,讓燕邵宥都忍不住後退一步來躲避。
「將軍!那個趙三我已經抓到!現在押在軍牢裏,你是不是跟我去看看?」袁江海小心翼翼地問道。
「你詢問他了嗎?」燕邵宥一聽人已經抓到,眼睛發亮,看來陷害阿毓的人有眉目了。
「是啊!我是嚴刑拷打,十八般武藝全部用上了!」袁江海看到燕邵宥感興趣,趕緊拍馬屁邀功,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他說什麼了?」燕邵宥趕緊追問。
「他……哦!他說那件事情是有人給了他銀子,讓他把曲家小姐給劫了。」袁江海是打算把情況一五一十的告訴給燕邵宥,但是偏偏燕邵宥是個心急的,聽得一半就要提出自己的問題,把他給打斷了。
「那人是什麼人?」燕邵宥問道。
「他也不知道,來人是一個中年婦人,看她的穿着肯定是有錢人家的……」袁江海還是不緊不慢地說道。
燕邵宥怒瞪他一眼,這廝怎麼說話不愛說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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