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群妖是在百年前進入壁畫仙境。他們原是同一山頭的鄰居,由於山頭靈氣充足,土地肥沃,無論是修行還是生活都安然無虞。只可惜有一天狂風大作,有一隻大妖和神仙在山頭上空打鬥。一妖一仙打鬥中產生的巨大破壞力讓大地山崩地裂,天空也為之變色。等他們結束離開後,戰場附近已是寸草不生,焦土萬里。好好的一個修行靈地變成了死地,不要說靈氣了,整個山頭都被夷為平地。僥倖活下來的幾十隻妖便開始流浪,想要重新找一個地方安家。
&是哪裏是那麼好找的。」講述給言白聽的是個頭髮鬍鬚皆白的竹妖老頭,他嘆息一聲滿面滄桑:「我們走了很多地方,去了很多山河湖海。但每塊靈地不是已經被妖霸佔就是仙家的洞府。就這樣我們漂泊了幾十年。再後來偶然的一次機會下,進入這壁畫仙境,見這裏靈氣蓊鬱,有山有水便定居於此。本來我們還在慶幸苦盡甘來,天道對我們這群小妖也不算趕盡殺絕,誰曾想就在這時,仙境的主人出現了。她殺了我們當中最強的幾個同伴,然後把我們從山溪畔,樹林間趕到這塊貧瘠的土地上。」
言白坐在一塊大石頭上靜靜聽他講述,他們周圍坐滿了妖怪,全都像小孩子一樣規規矩矩地端坐着,雙手平放在膝蓋上。有人見言白聽到仙境主人露出詢問的眼神,連忙插畫解釋道:「就是住在那片仙宮中年紀最大的仙女,仙女們都喊她莫如夫人。她法力高強,連我們中最強大的石妖也打不過她。」
不,其實寒石妖算不上強大。言白點頭,沖竹妖道:「繼續。」
&位莫如夫人美麗端莊,風姿綽約,卻極為厭惡鄙夷我們妖類。不僅三番五次派女兵前來圍剿我們還禁止我們與她底下的仙女們來往。每次誤入仙境的人類男子,她都會將其請到仙宮,讓人類與仙女們交|配,等到孩子出生再將男人殺掉。當然如果生下來的是男孩就會和他父親是同樣下場。若誤入的是妖族,一旦被那女魔頭撞見,就當場格殺。」
竹妖老人說着說着,忽然就落下了眼淚。他一面用袖子掩面拭淚一面向言白控訴:「一個月前,寒石妖的兄弟火石妖因愛上一名為白鳳的仙女前去向女魔頭請求她允許,想要和白鳳仙女正大光明地在一起。結果竟被那女魔頭生生用火燒死了!從那日起,我們就在計劃選一名強大的同伴,急我們所有人的力量打敗那女魔頭,讓她不再逼迫我們,讓我們在這仙境中可以自由生活!」
老人越說越激動,等到說到自由生活時,音調比最初瞬間提高了不知多少倍,震得人耳膜發麻。他那張佈滿皺紋的臉也氣的通紅。
言白聽到這裏只覺得槽點滿滿,無處可吐。一些是對這群老實到任人欺負的同族,一些則是對那位聽上去就像個缺情愛的老妖婆的「女魔頭」。最關鍵的是,他們找強大的同伴當王就找,怎麼硬是拉着他不放?
&是我沒有進來,你們原定的王是誰?」言白問。
眾妖紛紛扭頭看向寒石妖。他低下頭,低聲解釋:「因為我已有三百多年的道行,已是這裏修煉時日最久的了。我的兄弟還死在了女魔頭手上,這個仇我一定要報!」
言白抬起手腕,那裏有個複雜的血紅色圖案,正是原本法陣縮小後的形狀。他以為剛才自己強行突破束縛就沒事了,現在看來還有後續。
&陣和這圖案又是做什麼的?」
「……是將其他妖類之前的修為全都傳給『王』。這樣『王』才能和女魔頭一較高下。」
難怪剛才他衝破法陣時覺得比自己想像中要輕鬆許多。原來不是他低估了自己的能力而是大概在那個時候,他們的修為就已經開始轉移到自己身上了吧。
這個因果可結大了。
言白微微皺眉,抬起眼掃視圍着自己而坐的這群小妖們。他們全都閃着星星眼,滿臉期待地看着他。尤其是寒石妖,他身上本來還算過得去的妖力現在微弱的可憐,他自己卻全然不在意,只是兩隻眼窩裏的藍光忽明忽暗地閃爍着。現在隨便來一個武功高強的普通人類都能隨便把這群妖輕鬆殺光了。
&們就不怕我接受了你們的修為後直接離開?」環顧一圈後,言白的心情有些複雜。他有種掉進坑裏的感覺。但關鍵是挖坑的人不但把他從坑裏救出來跪下道歉,還將自己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都塞給了他,哭着喊着求他務必收下。
寒石妖搖搖頭:「我們也是孤注一擲。按我們原本的推算,就算我成了王得到其他人的妖力,和女魔頭交手的勝算也不過五五分,最後誰死誰活還未可知。但你不一樣,你一定能打敗她!更何況,妖力沒了還能再修,可要是任由女魔頭這樣作威作福下去,我們遲早都會被她一個個殺死。」
於是他就平白得了至少六百年的修為?言白嘆了口氣,明白了他們敢如此做的依仗:他要是不出手幫他們,此事肯定會成為他修行上的魔障。他若是現在揮揮衣袖瀟灑走人,指不定未來哪天就走火入魔了。
&吧。我知道了,殺了那位莫如夫人就可以了是麼?言白鬆開眉頭,覺得自己懂了這群妖怪的算盤。
然而他沒想到,這句話剛出口,所有妖怪都一臉驚悚地瞪着他。當中最年幼的那個,看上去頂多只有三十年修為的蝴蝶妖甚至哇地大哭起來。他拽着竹妖老人藏青色的布袍一角哭喊着:「爺爺,大王好殘忍啊!他竟然要殺了女魔頭!」
……餵你們不是吧?
言白面對一雙雙充滿害怕的眼睛,覺得今天真是大開眼界。一口一個女魔頭的是這群妖怪,義憤填膺控訴自己被欺負得不要不要的也是他們,嚷嚷着要報仇的還是他們。然後他就是這麼說了一句,這群妖怪就一臉「嚶嚶嚶新上任的大王好兇殘,我們害怕得要尿褲子了」。
你們真的是妖嗎?難怪在外面活不下去,一定要留在這裏。壁畫仙境裏還只有一個女魔頭,在外面這群又白又甜的傻蛋會被其他妖怪吃得連骨頭都不剩吧!
言白揉了揉額頭:好久都沒這麼頭疼過了。不對,是他從來就沒這麼頭疼過:「你們到底要我做什麼?」
眾妖小聲地討論了一會兒,最後推出寒石妖作為妖民代表回話:「報告大王,我們只想讓女魔頭不再想殺了我們,允許我們可以去仙境其他地方生活。還有……還有允許我們和她手下的仙女來往,再到我兄弟火石妖的墳前上柱香就可以了。」
&要叫我大王。」言白面無表情重申道。聽寒石妖如此說,他靈光一現,這才注意到,這群滿打滿算也才四十五個妖怪中,至少有五分之四都是男妖。
隱約懂了什麼,一切的起因其實是來自單身漢們的怨念吧。
言白站起身,用剛才妖力大幅度增長而獲得的新技能掐指一算。一分鐘後他對仰視自己的眾妖承諾:「十天後,你們的願望一定會達成。」
在眾妖的歡呼聲中,言白望向遠處雲霧繚繞的山峰:原來那個書生才是關鍵。
而此時的朱舉人正尷尬地坐在一群盡態極妍的美女中,被她們嬉笑着敬酒調笑。這場紙醉金迷的宴會是莫如夫人歡迎他們來到仙境的接風宴,同時還是追着朱舉人來的孟龍譚娶親的慶祝宴會。
面前身穿異域風格長裙,蒙着面紗跳舞的女子中,領舞的那個便是孟龍譚選中的妻子,一名名為白鳳的美麗姑娘。她舞姿妖嬈,眼含輕愁,讓孟龍譚看得如痴如醉。只有朱舉人一個人因牽掛雀珠心神不定,在宴會中坐立不安。
他好不容易逮住了一個機會等到莫如夫人最寵愛的仙女珞珈出去,向夫人告罪一聲後趕緊退出宴席追上珞珈。他上次來的時候,就知道了珞珈在這裏權利極大。她深受莫如夫人喜愛,為眾仙女之首。若是說這裏除了夫人還有誰知道雀珠的身在何處,那一定就是珞珈了。
可是,當他追上珞珈仙女的時候,這個時而冷若冰霜,時而天真嫵媚的姑娘用一張冷臉對着他,並用最客氣最疏遠的話語讓朱舉人大失所望,她說:「不知道朱公子在說什麼,這裏根本就沒有雀珠這個人。」
朱舉人難以置信地瞪着她,覺得那個把自己關在房間裏自言自語的嬌俏女子又變得毫無人情味:「你不要騙我,我知道雀珠被你們關起來了!我這次來就是想救她!」
珞珈凝視眼前這個英俊的書生,他眉宇間的焦急不似作偽,他是真的關心雀珠,並且真的是為了她再次來到這裏。原來……他並不是為了自己。
一陣盔甲的撞擊聲從兩人身後傳來,原來就是曾經要抓朱舉人的金甲神人!他臉黑如鐵,手持金錘,是仙宮裏唯一性別為雄性的生物。只可惜在眾仙女眼中他就像雕像一樣,身體是冷的,現在就是化為人形心也還是冷的。
只有珞珈知道,他不是。這個冷冰冰的金甲人和自己一樣,心中有情。卻同樣苦於為夫人所控制,而不得不將那份情深深地埋葬在自己心底。
在金甲神人冰冷的目光下,朱舉人不得不中止話題,假裝只是和珞珈閒聊。見珞珈和金甲人重新返回宴席,他怎麼也不甘心就這樣失去雀珠的線索。由於他之前拒絕在這裏娶親,明日就要被夫人送出仙境,到那時再想救雀珠是絕無可能了!
朱舉人猶豫了一下,一咬牙,昂首挺胸走進宴會,他沒注意到身後有個女兵同樣行色匆匆走了進來。
歡聲笑語的宴會的兩個聲音同時打斷。朱舉人中氣十足的聲音和女兵冰冷的匯報聲重疊在一起:
&改變主意了!我要選妻子!」
&人!又有男人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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