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仲天一人跑向了已成廢墟的後院,似乎有未知的私事要處理。李婷在一旁註意到了,也沒有告訴還沉浸在悲痛中的葛威等人,而是也徑直往後院的方向跟去……
方仲天來到一座燃着的房屋前,從手中拿出一樣信條內的東西。這東西看起來挺神秘,像是只有方仲天一個人知道,也不清楚這東西究竟從何而來。方仲天默默地凝視着手中的信條,表情的猶豫若隱若現,似乎他有難言之隱,又怕決定做出什麼,以至於現在葛威等人還並不知道這件事情。
而正在這時,一直擔心方仲天的李婷也跟着來到了後院,看着方仲天躊躇不定的看着信條的神情,李婷也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
方仲天見到是李婷來了,也並沒有收回手上的信條。簡略看完了心跳的內容後,方仲天放下了手。
「那是什麼東西?」李婷不知道方仲天方才所看何物,於是疑問道。
方仲天沒有立即回答,但是他的表情似乎顯得很複雜,像是遇上了難以抉擇的人生大事。他攢握信條的手時而握緊,時而放鬆,顯得十分的猶豫。李婷像是看出了方仲天不順的心境,於是想要找辦法安慰一下。
「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李婷一直看着方仲天的臉色不對,有關心地問道,「剛才你手上看的東西是什麼,不能告訴我嗎?」
「我不想告訴葛幫主他們……」終於,方仲天還是開口了,說不想告訴葛威他們,見來的人只有李婷一個,於是方仲天緩了緩道,「婷兒,你答應我,我只告訴你一個人,你不要說出去,尤其是對葛幫主他們。好嗎?」
聽到方仲天親切地稱呼自己「婷兒」,李婷的臉微微一紅,隨即靦腆道:「將來你是我的夫君,我都會聽你的。因為我一直都相信你,以後也是……」
聽見李婷這麼說,方仲天的心中油然一絲感動,想到對面的人是自己未來的妻子,對她不該有所隱瞞。方仲天最後放下了握緊的右手。慢慢從手中遞過一張信條——儘管那張信條都快被自己揉爛了。
李婷接過信條,簡單看了上面的內容,整個人也是大吃一驚:「這……這是……田栩給你留下的信——」
萬萬沒想到,田栩帶着白燮等人,一手犯下了慘無人道的滔天大罪,居然還會在命案現場故意留下信條,完全不把可能報仇的人放在眼裏。不過信上的內容似乎是點名道姓,李婷望着落款處——這張信條就是專門留給方仲天的。
「欲報公之仇,吾等殺害守口黃府一家。如若報仇以信之,今日酉時一刻前往揚州西橋城一會。以斷兄弟恩情……」李婷慢慢念着欣賞的部分內容,隨後用驚異的目光望着方仲天,不禁問道,「你在哪裏……撿到的這個?」
方仲天頓了頓,隨後應聲道:「就是剛才救黃氏遺孤黃紀出來的時候,偶然發現的……現在看來,田栩為了和我一刀兩斷,不但殘忍殺害沒有透露我去向的黃玄青一家,還揚言要和我在揚州西橋城單獨見面,是要和我做個了結是嗎……」
「你為什麼沒有告訴葛幫主他們?」李婷見這麼危險的事情。方仲天遲遲不提,又繼續問道。
「因為如果告訴葛幫主他們,他們一定會不由分說地想盡一切殺了田栩……」方仲天用耐人尋味的口氣說道。
「什麼意思?難道說田栩殘忍殺害了這麼多無辜的人,他不該得到正法嗎?」一向人性良知的李婷。見到了田栩的滔天罪行,也找不到任何理由可以原諒他,李婷不清楚方仲天還在猶豫的,究竟是什麼。
方仲天稍稍握緊了拳頭,緊接着又鬆開,來回反覆了好幾次。心中的徘徊始終不定。過了一會兒,方仲天慢慢回應道:「不管怎樣,在他犯下這一切滔天罪行之前,我都沒有和他見過面,到頭來他現在還是我的兄弟……而且這件事情因我而起,造成了揚州城今天的這一切,和我也是脫不了關係……我要自己去面對這一切,去和田栩做個了斷,了結所有的恩怨,因為——他是我的兄弟!」
方仲天的口氣異常的堅定,似乎他已經決定好了,現在就可以去望西橋城和田栩做個了斷。李婷看着方仲天的背影,卻是十分的不放心,她想了想,隨即說道:「真是這樣的話……那我也要和你一起去——」
「不行,田栩既然和我有約,還是做個了斷兄弟恩情,那一定很危險,婷兒你不可以去!」方仲天自然是一口回絕,決不能讓李婷陪自己去那麼危險的地方。
「可是……」李婷還是不放心,就在方仲天轉身要走的一瞬,一把拉住了方仲天的手。
而就在這一刻,方仲天有些怔住了,半天沒了動靜。就在李婷拉手的彈刻間,方仲天感受到了李婷心中的百感交集——他很明白,當自己許諾成為李婷未來丈夫之時,他的心中就多了一份牽掛,而李婷同樣也是如此。而今自己要去這麼危險的地方,李婷說什麼也不會就這樣放自己走。
但是方仲天還是要走,因為這是要和自己的兄弟做個了斷,而這也有可能是他們兄弟二人最後一次會面……方仲天靜默了很久,隨即用手慢慢放下李婷拉着自己的手,並用溫情的目光望了一眼李婷,目視着李婷擔心不定的眼神,微笑着說道:「我答應你,我一定會平安無事地回來……等在揚州忙完了這一切,我就娶你為妻,帶你回逸仙門,從此以後再也不惹塵世的喧囂,平平安安的過一輩子,你說好嗎?」
李婷聽到這裏,眼角的淚水早已是奪眶而出,深情感動且又心緒複雜的她,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方仲天看着淚成可人的李婷,用手慢慢拭去了李婷眼角的淚水。李婷哽咽了一聲,依舊是握緊方仲天的手,不放心道:「可是我……還是害怕……答應我,一定要平安回來……」
「嗯,我一定會……」方仲天用溫柔的語氣點頭應道。隨即慢慢放下李婷緊握的手,最後深情看了一眼李婷的眼淚和面容,然後慢慢轉過身,準備離開這裏去赴西橋城之約。
方仲天施展輕功離開了後院。而李婷看在眼裏,依舊是無數的迷茫和不定。李婷擦乾了自己的淚水,眼神較之剛才有了不小的變化,表情亦是如此。她的心中似乎是決定了什麼,目光又回到了黃府廢墟的大門出口。隨後快速往離開大門的方向跑去……
黃玄青一家慘遭滅門,燃着的大火依舊在荒迷的廢墟中發出令人畏懼的作響聲,血泊、屍體、殘骸,無數的悲涼和恐懼湧現,給人無比的淒涼和暗淡之感。而在剛才方仲天和李婷說話的後院,有一人正伏在保留完好的房頂之上,似乎是偷聽了剛才方仲天和李婷的對話……
伏在屋檐之上的人,是一個滿臉憔悴的紫衣女子,近時一看,次人竟會是之前和方仲天一刀兩斷的蘭姑。蘭姑本是在揚州戰鬥結束後。悲觀地望着城中的蒼涼,誰知黃府突發大火,蘭姑不太放心,於是跟着趕了過來……當然結果可知,黃府已經慘遭田栩的毒手,人也在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只是讓蘭姑沒想到的是,等她趕到了剛才的黃府後院時,卻正好是碰見了方仲天和李婷這一出。當方仲天和李婷說道夫妻之許的地方,蘭姑的心已經徹底絕望了……
當然她很明白,自己早就已經和方仲天劃清了界限。現在方仲天說什麼做什麼,都和自己無關,甚至自己都會感到無比的恨意和反感。不過蘭姑聽到的消息可不止這些,就在方仲天說出自己與田栩西橋城一會的時候。蘭姑也正好聽到了,說是要兄弟見做個了斷,作為曾經朋友的她,蘭姑自然也不會缺席這一場「絕戲」。
「田栩這個傢伙,果然已經墮落了……」望着田栩犯下的不可饒恕的罪行,想到曾經感情頗深的朋友三人。如今卻是各自為仇、勢不兩立,想想心中便是無盡的可笑和悲涼。
「已經走到了盡頭是嗎,哈哈……」蘭姑自己都有些絕望地「瘋笑」起來,她想了想,心中又暗道,「酉時一刻,西橋城做最後了斷是嗎?哼……最後的這場戲,怎麼可以少了我?我可不想一個人就這樣糊裏糊塗地被甩開……」
心中似乎是決定了,蘭姑收回苦痛般的笑容,準備起身往西橋城的方向趕去……
戰爭結束的揚州城,總算是恢復了廢墟殘骸下,可憐的一絲平靜。浩浩蕩蕩的蒙元軍隊穿過城中,收拾着揚州叛軍的屍體,並積極整頓着遭禁毀滅的曾經繁華一世的揚州古城。不過幸運的是,戰爭已經結束了,而且城中平民的傷亡並不算太大。在丐幫的極力幫助下,揚州城的百姓極利安好,之前的「屠城宣言」也並沒有發生……
但是戰爭結束,不代表一切事情都已經結束了。葛威等人雖還沉浸在黃府滅門的悲痛之中,但眼下之際是要安撫好驚中不定的揚州百姓,也要避免蒙元軍隊的暴行,給還未安定的揚州城上上下下帶來的不必要麻煩。方仲天和李婷沒打招呼的「不見蹤影」,葛威現在也照顧不上,揚州城安定了,但是一切的「風起雲湧」似乎還不安定……
酉時一刻即至,天也快暗了下來,方仲天遵照信條上的約定,來到了揚州西橋城的地段,準備和久未見面的田栩做最後的了斷。
夕陽逐漸西下,火紅的光亮映射着早已經炮火洗禮的西橋城,一絲絲悲涼和淒婉映着紅日,令人無言而起。散落的廢墟,升空的黑煙,一切的一切,全部都是戰爭後留下的迷茫和悲痛,在這早已無繁華跡落的揚州古城,不知何時才能有重頭綺麗之日……
方仲天獨自一人來到廢墟遍地的西橋城一帶,走過橋頭,方仲天來到了一處空大的庭院。這座庭院可能戰前是一位大戶人家的繁華院子,如今看來,只剩下還未燒盡的殘垣斷壁,已經濃煙瀰漫的空大青黑的石磚鋪地。
說到濃煙,這處的煙霧也確實挺濃,完全沒有徵兆的樣子。方仲天像是察覺到了庭院處的異樣,徑直便朝庭院的中心走去。但是越往裏走,裏面的煙霧愈加濃烈。而方仲天的腳步也是越來越慢,他能夠隱隱約約感覺到,越往裏走,迷途未知的危險就越多一層。
方仲天全身緊繃,早已做好了應對突發狀況的準備,他堅信田栩和自己約定的地點就在這裏不會錯了。伴着濃霧散發而來的恐懼和殺機,方仲天的腳步越來越慢,越來越慢,最後在庭院中心煙霧最濃的地方停下了腳步。
方仲天站住了,環顧了一下四周,可是四周全是迷濛不知的煙霧,什麼也看不清。加上太陽就快下山了,這裏的光線也逐漸暗了下來,再過不久,不知道這裏即將發生什麼事情。
見始終沒有人出現,可是能夠隱隱約約感受到裏面的氣息,方仲天愈來愈堅定自己的想法,於是先言大聲道:「田兄,酉時一刻已到,我已來此赴會,為何不以真容現身?」
最開始的時候並沒有回音,但是過了不久,回話便從四周不知何處的地方傳了出來:「方仲天,你果然來了……看樣子在黃府留下的信條,你看到了,挺守約的嘛……」
「果真是你滅了黃府一家……」方仲天又繼續道。
「沒錯,就是我——」田栩倒是毫不避諱道,「但是你知道釀成這一切的人是誰嗎?」
「已經犯下滔天罪行,還繼續狡辯,田兄,這可不是你的性格——」方仲天繼續試探着道。
「我早就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田栩了,在我眼裏,方仲天你就是我的仇人!」田栩的語氣突然加大道,「原來和你做兄弟,所有的東西都是你的,榮耀是你的,掌門之位是你的,世人的尊敬是你的,就連蘭姑也是你的……這一切其實我都可以忍,但是……你居然在最後拋棄了蘭姑,將對我來說重要的得之不易的東西如螻蟻般拋棄——方仲天,你根本就是一個枉為人的畜生,你不配活在這個世界上!」
聽到這裏,方仲天有些怔住了。這倒不是因為田栩罵自己有多麼難聽,方仲天之所以發愣,是因為田栩提到了蘭姑。沒錯,方仲天很清楚,自己曾經喜歡的人是蘭姑,可是由於對另一個女人動了情,之中又造成了連環的誤會,最終假事真成,竟導致蘭姑和自己一刀兩斷,每每想到這裏,方仲天就會覺得心痛無比。當然他也承認,這一切事情,自己也有不小的責任在裏面,但是對于田栩殺害黃府一家的事情,方仲天怎麼說也要從田栩身上討回公道。
見方仲天半天沒有說話,田栩以為方仲天在像膽小鬼一樣不斷懺悔,田栩又狠言發話道:「哼,方仲天,你就是一個懦夫,我從一開始就不應該和你做兄弟,你更沒有資格從來都是站在我的頭上……既然現在你拋棄了蘭姑,把我給你的一切榮耀踐踏得一乾二淨,那我今天就在這裏——這個兄弟訣別的地方,和你了結一切,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聽到田栩竟會說出如此的話語,方仲天也知道田栩想殺了自己是無可爭議的。但是在方仲天心中,好像還殘留着一絲猶豫,似乎對於方仲天來說,田栩在自己心裏,還是自己的兄弟……(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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