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葉子蕤來上海已經一年了,下班前,同事約着一起去吃小龍蝦。她想回家休息,為了這次廣告方案,她已經一個星期沒有睡好了。
「子蕤,去嘛?老闆請客你還不給面子嗎?」同事小倩在她耳邊說道。
她有些漫不經心,把玩着手機是顧盼發來的微信,一個多月的孩子,比起剛剛出生那會兒,變化還是挺大的。
孩子的眼睛完全遺傳了顧盼,明眸善睞,以後肯定是個迷人的小帥哥。
小倩也看到照片了,「哇,好可愛的寶寶啊。」
葉子蕤笑着,陽光滿面,「我乾兒子,帥吧。」
「子蕤,你長得這麼漂亮,以後你的孩子肯定也很好看。」小倩八卦心漸起,「子蕤,你真的沒有男朋友嗎?」
私下裏大家也議論過,這麼漂亮的女孩子怎麼會沒有男朋友呢?
葉子蕤微微眯眼,回頭看着她。
小倩讀不懂她的眸色,那裏浮着憂傷,一瞬即逝。「有過!」葉子蕤的聲音透着一絲壓抑。
關於那個人,她有多久不去想了,好像真的很久了。癒合的傷口似乎也沒有再有疼痛感了。
晚上,她還是去吃小龍蝦了,就如小倩所說,老闆的面子還是要給的。同事們吃的很開心,每個人都喝了一瓶啤酒。
葉子蕤不知不覺間就喝了兩瓶,一旁的男同事笑道,「看不出來嘛,子蕤,你酒量挺好的。」
葉子蕤笑笑,喝光了最後了一杯。
一直鬧到十一點,大家才要回去。
老闆開車順路可以帶着她,葉子蕤沒有推辭,車上還有另一個同事。不過在另一個同事下車前,老闆開口,「子蕤,坐前面來。」
葉子蕤酒醒了大半,後背起了一陣汗意,她怔怔地看着前方,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我不認識你家的路,你到前面的指一下。」老闆又開口了。
葉子蕤連聲應了,「好,好的。」
車子再次緩緩而來,老闆問了她一些問題。比如:
現在習慣上海的生活嗎?
工作上有沒有困難的地方?
……
葉子蕤恍然清醒,下車的時候,她又趕緊表示感謝。他的車停在小區門口,直到她進去,回頭時還能看見他的車。
她租了一套公寓,四十多平,一個人也樂得清靜。
這個晚上,她又做了一個夢,夢裏出現了很多人。她的爸爸,她的媽媽,她的哥哥,還有他。
葉子蕤出生的時候,他的父親正在外地學習考察。等到他爸回來,他們已經出生二十天了。因為是龍鳳胎的關係,她和哥哥一生下來就很嬌弱,母親也沒有朋友輪着來照顧。
她父母都是東南沿海的人,因為父親工作的關係,母親隨他來了z省。生孩子這樣的大事都沒有親人陪着,可她的母親卻一點怨言都沒有。
葉子蕤不大記得童年的事,印象最深的就是,父親和母親要離婚的時候,母親哭着拿着剪刀抵着自己的脖子,最後還是沒有下手。
她有時候也在想,大概就是從那時候起,她就對父親沒有了期待,可是她也恨她的母親,因為她沒有要她。
說起來,她父親還是她姥姥的學生,當年是她姥姥一手撮合了父母的婚姻。可是誰能想到日後的結局呢。
父母離婚半年後,父親再婚。葉子蕤記得那一天,父親在酒店擺了幾桌酒。她和她的哥哥沒有去,兩人去了同學家蹭飯了。
葉子蕤從五歲就開始學美術了,是她母親帶着她去報名的,一學就是十幾年。大概是父母離婚給她心裏留下了陰影,她小時候是個很內向的孩子。
他的父親是全心全意培養他們的,不過葉子蕤也是爭氣憑着自己的考上了q大。葉父當時是z大的副教授,也有一定的人脈,原想女兒考不上就上z大,他也和葉子蕤商量過了。
不過葉子蕤只是回答,「再說吧。」
等她真正收到錄取通知書的那天,她剛剛領了暑假兼職的第一個月工資,回到家整個人疲軟的躺在床上。她哥進來,踢踢她的腿,「喂,恭喜你了。」
她眼睛都沒有睜開,「錄取通知書到了嗎?」
「到了,八月十六號就要去報道了。」
「喔——」
「兼職這麼累就不要去了。」
葉子蕤沒有回答他,第二天早上,她出門前看了一眼錄取通知書。那天下班後,她坐車去了城市的另一端。陳舊不堪的小區,一棟棟上了年代的小樓房,頹廢壓抑。她站在一旁,注視着前方一家水果店。
她緊緊地握着手,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水果店只有一個女人,不停地忙碌着,佝僂着腰從店裏搬出了四五個西瓜。
葉子蕤的眼睛突然間濕潤了。
女人站直腰時,不停地背着手垂着自己的腰。葉子蕤突然想到了,小時候,她忙着家務,雨天腰就會疼。她沒有再看下去,轉身便走了。
女人的目光看過來,驚訝又心酸,她站在那兒好久,熾烈的陽光打在她的臉上晃得她頭暈目眩。
上大學後,葉子蕤開始了各種頻繁的兼職,每天就和陀螺一樣,停不下來。一開始,她和宿舍那三人也沒有太多的接觸。
只是有個不能說話的同學,倒是讓她有些無措。她以為顧盼是靠關係進來的,富二代小姐,也沒有想過多去深交。只是他們都沒有想到,彼此會成為一生的朋友。
第一學期結束,她並準備回去過年。
父親終於意識到了什麼。葉子蕤從到大學報道之後,就沒有再和家裏聯繫過。以前,家裏人可能覺得她是學業忙,現在葉父終於明白,葉子蕤是不想再和他聯繫。
好啊!好啊!那他就停了她的一切費用。
第二學期,過了兩個月後,葉父沒有收到她的消息,他有些煩躁,終於去了銀行查了葉子蕤的賬單。當他拿到賬單的瞬間,他的大腦一瞬間空了。
賬戶里有兩萬五千多。他一筆一筆地看着詳細清單,這個賬戶從來沒有支出。去年九月開始,每個月都會有一筆錢打進來。
他捏着清單回到家,氣沖沖地打電話把兒子叫回來。兒子在本市一所普通大學讀書,在電話里,他就察覺到父親的怒意了。
「爸,叫我回來什麼事?不能在電話里說嗎?」
葉父擰着眉,「你妹妹有沒有和你聯繫過?」
「有啊。」葉蕭葳漫不經心地說道,「她挺好的。」
「挺好的?」葉父反冷聲反問道,「沒有花這卡的一分錢,她怎麼好?」
葉蕭葳聳聳肩,「她有手有腳養活自己有什麼困難的。喔,你可能不知道,她暑假教幾個小學生畫畫就賺了六七千。」
葉父的臉色更加不好看,「那你說這卡里還有錢打進來什麼意思?難道她在存錢!」
葉蕭葳的臉色也冷下來,「不!那是她在還債!她不想欠你!」
葉父喘息一聲,激動地說道,「你現在給她電話,讓她回來!」
葉蕭蕤看着自己的父親冷笑一聲,「爸,妹妹的性子和你一模一樣,決定的事是不會改變的,就如當年你為了真愛要和我媽離婚一樣。妹妹這些年活得不開心,一直都不開心。她這麼努力學習,就是為了離開這裏,擺脫你、阿姨,可能還有我。她不會回來的!不信,你可以去b市親自去找她談談。」
葉父一瞬間好像老了十多歲,「真是混賬。」說完,他氣呼呼地去了書房。
葉蕭蕤站在那兒,嘴角劃着悲涼的笑。
他的妹妹比他勇敢。
葉子蕤從來沒有說過自己有多累,累到,兼職的時候打個盹毀了工作室的一幅畫。她自然知道那幅畫的價錢,也最好了一切準備。
錢,她一時間還不起。
工作室的老闆沒有讓她立馬還錢,可以說,一輩子都沒有讓她換這筆錢。
後來,葉子蕤也在想,如果當時自己的脾氣再堅持一點,換了錢,也許就不會有後來的故事了。
周潤之這個男人,帥氣多金,溫文爾雅,成熟穩重。工作室的員工沒少談論他的,葉子蕤也聽了很多關於他的消息。
葉子蕤覺得自己可能是太缺愛了,因為根本沒法抵禦這個大了自己十歲的男人。
一次她因為連着幾夜沒睡覺趕作業,等到了工作室,她再也沒有堅持住,縱使喝了幾杯咖啡都不管用,趴在桌上就睡着了。
她再醒來的時候,工作室的人都走光了。漆黑一片,她起身時一慌亂把凳子都給帶倒了,聲音在這靜夜中異常的突兀。
就在這時候,燈突然亮了。
葉子蕤一時間適應不了,右手擋住眼睛,「是誰?」
一個深沉的聲音響起,「是我。」
這個聲音,她是熟悉的,周潤之特有的嗓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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