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紫淚嗎?看那有些佝僂的背脊,略顯雪白的頭髮,他,真的就是那個,讓人聽了名字就害怕的紫淚嗎?這分明就是一個遲暮的老人啊!
陸佑正胡思亂想間,帶隊的陸飄一發現兒子跑了,返身尋找時,卻發現正在和那煞星對話,嚇了一跳,趕緊跑過來,道:「見過紫將軍,我等剛到大營,不想愚兒亂跑,打攪了將軍,還多請見諒。」而後拉下陸佑,道:「快走。」
以陸飄一的實力,其實並不用怕紫淚的,只因對方兇殘之名太盛,心中難免發毛,只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看着慢慢遠去的父子兩,紫淚嘴角勾起一笑。
「紫淚……」陸佑來到這個為自己準備的帳篷,喃喃低語。不知道為什麼,總是有那麼一股特殊的力量,陸佑在帳篷里,卻能清楚的感覺到外面的紫淚。
他來回的走動,而後走進了一個大帳篷。這個帳篷周圍並沒有什麼護衛,且有些發黃的破舊。他覺得自己應該去見見紫淚,這只是本能的覺得,不可抗拒的覺得。
陸佑來到自己的帳篷門口,掀起門帘子,發現陸飄一不在,心想八成是去忙些剛來的雜活了。也不管其他,直接跑向那發黃的帳篷。
陸佑的帳篷離紫淚的帳篷不過幾百米的距離,陸佑卻是跑出了汗。心跳隨着離紫淚距離的接近,愈發快速。終於到了這破舊的帳篷前,陸佑又突然感覺這樣衝進去會不會太冒失?停下了腳步。進去後又和他說什麼?
而紫淚似乎也能感覺到陸佑一般的,門帘被掀開了。
紫淚看了看陸佑,對其一笑後,便轉身往遠處走去。而陸佑卻是一陣失神,鬼使神差的跟了上去。
戰血之盆,周圍環繞着連綿不絕的高山,有些甚至直入雲霄,望不見頂。而山上也有奇珍異獸,實力強大,兇險無比,所以山上雖然美景無數,且不泛天材地寶,卻是人跡罕至。
此時,在一座高山之巔,卻站着兩個人。
雲似海,峰似島,碧濤洶湧。陸佑走到山邊,看着如此壯觀的一幕,感覺自己的心胸能容納天地一般,而天地中的一切,似乎也盡在自己的心胸之中。陸佑好像突然悟通了什麼,或者是想通了什麼,只覺得自己全身舒暢,對着壯麗景色放聲大笑!
而站在其身後的紫淚,卻是驚奇的看着眼前的小青年,清風帶起他花白的髮絲輕輕飄揚,也帶走一聲輕笑,隨風而去。
「帶我這來幹嘛?」陸佑笑完後,直接坐在地上,眺望天邊的雲彩,似對自己在說,似對遠山在說。
「跟我來這幹嘛?」紫淚來到陸佑邊上,也坐了下來,眺望遠處的青山,似對自己在說,似對雲海在說。
「呵,我感覺到你身上似乎有種奇特的力量,吸引着我,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跟過來了。」陸佑輕輕一笑,再升了個懶腰,躺在地上。
「奇特的力量?」紫淚沉吟會兒,道:「可能吧,我一開始還以為只是你吸引我呢。」
「相互的嗎?」陸佑看向無邊的天空,深藍的天空,發現自己從來沒有這麼放鬆過,不由大笑道:「哈,我可不是gay。」
又有多少人知道,陸佑活的很累,冰冷並不是他的性格,相比較下,陸佑更喜歡笑,放聲大笑,毫無顧忌的大笑。在紫淚面前,他感覺不到任何壓力,心情不由自主的放鬆,這才是最真實的陸佑。
而紫淚此時也是心情愉悅,嘴角露出從未有過的和煦的笑容,兩手後撐,也望向天空。蔚藍的天空不含一絲雜質,藍的清澈,藍的深邃。許久許久,卻只傳來一聲低嘆。
「你有什麼心事嗎?」陸佑聞得嘆息,閉上眼隨意問道。他對紫淚有種本能的信任。
「沒什麼。」紫淚有些失落的低下頭,看着懷中的黑色鎖鏈。
陸佑眉頭一下子皺了起來,自己如此「真實」的對待他,他卻還要對自己隱瞞些什麼,心裏一下不爽起來,站起身道:「那我走了。」
陸佑的聲音又冰冷起來,轉身朝山下走去。紫淚卻只是看着懷中的鎖鏈,並沒有理睬陸佑。
陸佑走了兩步,頓了頓,又輕輕說了一句:「趁自己還沒死,把自己想做的事情都做了吧。不要留下任何遺憾。」
聲音很淡,很輕,清風一吹便散開了。卻清晰的傳到了紫淚的耳中,紫淚的手猛的握住懷中的黑色鎖鏈,眼中射出強烈的光芒,低聲喃喃道:「不要留下任何遺憾……趁自己還沒死!」而後,紫淚猛的站起來,對快要消失的那道背影大喊道:「你願意幫我嗎?」
紫淚蒼老的身軀似乎散出新的氣息,那種氣息,叫希望。紫淚直覺到,如果這個透着奇怪氣息的青年願意幫他,他的成功率應該會打打提升的。
「幫我完成我想做的事,幫我完成我不想遺憾的事……」最後兩句紫淚說的很輕,是只想給自己聽的聲音。而就聽遠處傳來四個字:「時間、地點。」
紫淚狂笑一聲,九龍鎖鏈用力一甩,腳下生出幻影,渾厚的力量瞬間爆發,速度飆到極限,眨眼間便來到陸佑面前,道:「擇日不如撞日,就現在吧!」
陸佑嚇了一跳,剛才還遠遠的在山頂的,只金光一閃,陸佑好像看到九條東方神龍狂奔而下!再看眼前興奮的像小孩的紫淚,卻是有點哭笑不得。
自己從黑暗界道陰陽界,趕了一個多月的路,已是疲憊不堪,而後又爬了這麼高的山,更是雪上加霜,累的不行了,力量消耗也大,正想回營子睡個大覺再說,現在碰到這樣的事,也不忍拒絕,只好硬着頭皮答應下來。
而得到肯定答案的紫淚更是興奮莫名,拿起九龍鎖鏈大揮一陣,險些把這座高聳入雲的山峰給拆了。等紫淚停下來後,收起九龍鎖鏈,轉身而去,只給陸佑留下一句:「明天的這個時候,這裏見。」
以紫淚高深的修為,怎麼可能沒發現陸佑現在的情況呢?剛才那話只是相試之言,見陸佑拖着一副「不堪」的身體,還要幫助自己,而且,多年的夢想可能就要完成了,自己是興奮不已。
第二天。陸佑來的很早,本說是下午時才去的,陸佑在吃了早飯後,也無聊的緊,索性先到山上看看去。
昨天被拆去大半的山峰,現在頂端卻像一個小操場。操場的中央,放着一個巨大的九龍沉香鼎,飄出縷縷清煙,一白髮老人,坐靠在鼎邊,手中撫着一條黝黑的鎖鏈,渾濁的雙眼有些痴呆的望向天邊的太陽,偶爾閃過一絲精光:「你來了。」
「嗯。」陸佑隨意應了一聲,道:「我要怎麼幫你?」
紫淚深深的看了陸佑一眼,手往身後的巨鼎一拍,巨鼎的大蓋子直接被震到了高空之中,而紫淚的另一隻手猛的抓住九龍鎖鏈,在大鼎和鼎蓋之間舞出一片幻影,最後形成一籠型模樣,紫淚縱身一躍,跳入這「籠子」中。
從鼎中冒出大片大片的白煙,還有一股難耐的熱氣,就算陸佑離巨鼎百米之外,還是感覺火熱難受。紫淚要幹什麼?!
「陸佑,巨鼎的邊上有兩個銅環,你看見了嗎?」紫淚此時似乎非常吃力,一手不停舞着九龍鎖鏈,另一隻手虛撐在身下,應該是在阻擋下面噴出的熱流。
而遠處的陸佑,遠遠的被大片白霧阻礙,哪裏看的清?只能一步步逼近,忍住高的有些恐怖的溫度灼傷,來到大鼎前:「找到了。」
「抓住它,把所有的力量都輸進去。」
走近了,才看清紫淚的臉色有些蒼白,說每一個字似乎都用盡了所有的力氣一般。陸佑也不管一顆顆豆大的汗珠不停斷的滴落到地上,再以更快的速度蒸發掉。雙手毅然的巨鼎上的兩個銅環。
不握不知道,一握嚇一跳!陸佑只感覺這兩個銅環的溫度已經高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卻不融化,自己的雙手瞬間就血肉模糊,甚至感覺到手骨觸碰銅環的刺骨的灼痛。
陸佑的雙眼瞬間泛起灰暗的死光,狂吼一聲後,全身的力量狂瀉而出。灼痛難忍!陸佑感覺自己的意識開始模糊起來,但越是這樣,就越激起陸佑心中的不屈,嘴角露出殘忍的笑容,雙手猛的啊銅環握的更緊,開始狂吼起來……
紫淚看着眼前狂吼的陸佑,看着黑氣繚繞的陸佑,看着雙手已經露出白骨的陸佑……這一切,只為幫助自己,他會是惡嗎?只是心機深沉的惡吧……
紫淚不想動搖自己的原則,就算那是錯誤的。
隨着陸佑力量的輸入,九龍沉香鼎的溫度也是越來越高,竟然還散出一種奇特的香味,讓紫淚和陸佑都是精神一振……
許久許久,陸佑把全身的力量都輸進了巨鼎後,蒼白的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虛弱的問道:「然後呢?」
紫淚此時深深的看着陸佑,似乎想把他看穿,最後只是一嘆,低聲道:「然後……謝謝你。」
陸佑低着頭,毫無血色的嘴角露出一絲難看的微笑:「切,這個,以後要還的……」而後,慢慢的倒下,安靜的閉上了眼睛。
紫淚腳下用力的一跺,巨鼎一陣顫慄,伴着整個「操場」,整座山峰轟然龜裂開來!而陸佑被一股奇特的力量包裹住,慢慢的飄向遠方。紫淚看着越來越遠的陸佑,眼中渾濁之氣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複雜的眼神。嘴角只輕輕嘆出兩字:「一定。」
夜,萬籟俱靜。戰血之盆的周邊,一座原本高聳入雲的山峰,此時已是一片廢墟。在這片廢墟中央,一巨鼎冒着縷縷白煙。
此時的紫淚可以說已經面目全非了。一顆顆的血珠從全身三萬六千個毛孔流出,頭髮、皮膚,讀被染的血紅。而那些血珠,順着紫淚的手,流到九龍鎖鏈之上。
鮮紅,黏着的血,沿着九龍鎖鏈,竟然逆流而上,在鎖鏈的最頂端,正淌着一滴發亮的血珠,發着金色光芒的血珠。伴着血珠亮一陣,九龍鎖鏈也跟着亮一陣,黝黑泛紅的鎖鏈散出金色的光芒。
與此同時,紫淚的眼睛慢慢睜開,攝人心魄的金色!
而那個四十年前就戴在紫淚身上的九龍鎖鏈的鐲子,慢慢的,慢慢的,融進了紫淚枯皺的皮膚中。
外圍,只見九龍沉香鼎從內透出耀眼的金色,而後瞬間消失不見,卻已深深的沉入地底……
幾天後,這片廢墟之上,迎來一道身影,這人不穿斗篷,雙手纏着厚厚的繃帶,有些蒼白的面龐,烏黑的眼睛,嘴角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他,成功了嗎?」
再過幾天,自己的手好了後,就要上戰場了。想起前幾天,自己被一幫下人圍在床上,什麼雪蓮,什麼靈芝,還有一些以前見都沒見過的珍貴藥物,全部硬塞進了自己的肚子裏。反正不吃白不吃,自從自己決定脫離陸家,不再穿斗篷後,陸家送來的,當然要好好賺一筆。至於後月天,本是女孩子,愛打扮,天天穿件大黑斗篷才怪呢。
而讓陸佑感到有些奇怪的是,不管是陸飄一還是後月天,都沒有問過自己,自己為什麼會受傷。不過這些也無所謂了,他們不來問最好,自己也不用去編什麼彌天大謊來騙他們了。
廢墟之中,陸佑慢慢的走着,走的很輕、很輕,踩在一些碎石上,發出「咔嚓、咔嚓」的破碎的聲音,抬起手,試圖遮住天上的太陽,卻又從指縫中透過些許陽光,照在陸佑烏黑的眼睛上。隨後輕輕一嘆,轉身而去,只在風中留下一句:「他,成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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