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夜空有些陰沉沉地,看不到月亮和星星,就好像梁忍冬此刻的心境,茫亂,沉鬱,煩悶,低落……
他左手扶着方向盤,右手扯開作訓服的扣子,又將車窗全部打開,最後再將車速提快了一些,車外帶着薰熱的晚風爭先恐後地湧進車廂,擠壓着他卻只感覺更加難以喘息。
觀察了一下周圍的路況,他雙手握着方向盤快速一打吉普車猛地一個轉彎然後急踩剎車,車輪摩擦着地面發出一聲刺耳的囂叫,穩穩地停在了路邊。
他脫去外衣只穿着迷彩短袖下了車,雙手插進褲袋站在路邊極目遠望,遠遠的是一片很大的人工湖,湖面上搭着九曲十八彎的遊廊,廊上裝點着明明滅滅的彩燈。
如今正值盛夏,來這裏乘涼的百姓們多不勝數,還有一些賣小吃的零食的小攤小販們,場景很是熱鬧。
在那樣燈光如晝人聲喧鬧的場景的反襯下,梁忍冬所站的地方就更加顯得昏暗沉寂,人也顯得形單影隻,寂寞蕭索,他突然就想到了總是一個人獨自躲在小公寓裏的夏晴深。
原來,孤獨的感覺是這樣的,只要走出去就是歡樂繁華如沸騰的海洋,而她,卻把自己禁錮在猶如死水般的一座古井幽潭之中。
那個丫頭,心底深處究竟鎖着什麼樣的秘密?什麼樣的秘密,讓自出生便被寵愛呵護到極致的她如此受傷?讓她寧願逃避開所有親人的關愛,獨自躲在破舊的小公寓裏不聞世事?又是什麼樣的原因,讓她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結婚嫁人?
她有那麼多不為人知的秘密,他卻不是那個可以開啟她心靈密室的人。
他一再告訴自己不要再靠近她不要再想着她,可是她的身影卻在他的心底越來越清晰,清晰到再也揮之不去,磨之不滅。
就像此刻,他剛剛在她的面前表現的那麼冷靜那麼從容,可是現在卻已經開始在想着她了,想着她的胃還疼不疼了?想着她現在餓了沒有?想着她知不知道去電飯煲裏面盛點粥吃?想着她會不會嫌粥不好吃又去吃沒營養又傷胃的泡麵?對了,火上還熬着藥呢,她會不會忘記了?藥會不會熬幹了?燃氣還開着,她會不會有危險?
想到這裏,梁忍冬煩躁的用手擼了擼頭髮,心想她不至於這麼笨的吧?可是,她就是那樣一個不懂得照顧自己的小丫頭……
他不敢再想下去,在路邊來回不停地踱着步子,點了根煙卻一直夾在指間忘了吸,就這樣糾結煩惱了許久,他忽然把煙丟在地上狠狠地一腳踩碎,轉身對着吉普車的輪子用力踹了一腳,氣惱地罵着:「媽|的,老子上輩子肯定是欠了她的。」
罵完之後怒氣沖沖地一把拉開車門上了車,就像是跟自己慪氣似的,發動車子一個急轉彎朝着來路飛馳而去。
把吉普車停在之前的位置,下了車便朝着公寓樓飛奔而去,也沒有等電梯而是直接走樓梯,沒用兩分鐘便到了她住的七層,等到了她的門外按響門鈴的那一刻,他才發現自己的心竟然跳的那麼快。
只有他知道,訓練的時候爬個一二十層都不帶喘的,這麼七層更是不在話下,他只是有點緊張了。
去而復返,又要再次見到那個女孩兒,心裏其實是隱隱期待的。身體其實才是最誠實的,剛剛對着她說的那般絕決,好似再也不會相見,可是只需要一個小小的藉口,他便可以為她不顧一切飛奔而來。
一隻手撐在門上,另一隻手胡亂地扒了扒頭髮,梁忍冬無奈的嘆了口氣,自己也算是在軍營里待了八年了,每一次任務都是和死神之間的較量,所以,他的心臟早已鑄造的如鋼鐵般堅不可摧,他以為這世上再也沒什麼能夠撥亂他的心弦。
可是今天從見到她的那刻起,他的心跳就沒有平穩過,驚訝,驚喜,失望,憤怒,煩躁,擔憂……
而此刻,他梁忍冬更是像一個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一樣,心跳如雷地站在心愛姑娘的門外,想再見她一面,想確定她平安無恙。
可是,他終究是要離開的,她依然要獨自面對未來,他這樣放心不下她,以後又該如何是好?
按了好幾遍門鈴了,門內卻始終沒見回應,梁忍冬看着眼前緊閉的防盜門心裏很不安,想到他離開時依然開着的燃氣灶,還有灶上熬着的中藥,他無法再這樣等待下去了。
轉過身四處看了看,此時已經夜裏八點了,公寓樓里家家戶戶都房門緊閉,靜悄悄地很少有人經過,梁忍冬從褲兜里掏出一串鑰匙,去掉其中的一個不鏽鋼鑰匙圈用力地掰直,然後慢慢伸進防盜門的鎖芯里。
一邊注意着周圍的動靜,一邊用手轉動着試探着鎖芯,不過片刻的時間,就聽到鎖芯里傳來極其細微的一聲輕響,梁忍冬隨即把那根鑰匙圈掰成的細鋼條抽出來反手握在手心,然後拉開屋門迅速閃了進去。
客廳的燈依然亮着卻沒人,空氣里漂浮着一股難聞的焦糊味,梁忍冬心道不好,急忙飛奔進廚房,一看之下不由得心驚肉跳,只見燃氣灶旁邊的地板上到處是碎裂的陶瓷渣子,其中夾雜着黑糊糊的中藥藥渣,但是依然不見人影。
這時,他聽到從臥室里傳來一聲急促的狗叫聲,梁忍冬又趕緊出了廚房奔向臥室,一進臥室門他就呆住了。
夏晴深蜷縮着坐在床邊的地板上,雙手緊緊抱着小黑的脖子,小腦袋埋在小黑雪白厚軟的毛髮里,纖瘦的身體一動也不動。
小黑則乖巧地把自己高大健碩的身體支撐在主人的身邊,任由着它心愛的主人倚靠着它,只是拿那雙深棕色的眼睛警惕地緊緊盯着梁忍冬,微微地咧開嘴角露出雪白的牙齒,一副警告的樣子。
梁忍冬呼地鬆了一口氣,幸好她沒事,只要她沒事。
慢慢地走過去,然後緩緩蹲在她的面前,在她身上仔細地打量着,一邊觀察是不是有受傷的地方,一邊輕聲問她:「夏夏,受傷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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