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今這世界上,還是有大多數人不信鬼神的。他們或許在旅遊時,也會在某座名山的古剎進一炷香;他們打開電視機時,或許也會聽一聽某個周易大師的講壇;在裝修的時候,他們或許也會順從風水學的講究,從而改變一些房屋的格局。但是他們不信鬼神,他們認為這個世界上既沒有鬼,也沒有神。
通常來說,科學家以及眾多的科研工作者都是這類人,除此之外,人民教師的大部分,也是這一類人。
理所當然的,趙懷波和劉建國就是這類人。
在冰箱裏面凍一條活魚,然後經過了很久,只要不曾停電,冰箱不曾損壞停止工作,那麼這條魚在拿出來放進水中的時候,有活過來的可能。關於這一點,趙懷波和劉建國是相信的,因為他們認為這是科學的。
所以不論在劉宇奇的口中,劉宇怡是否撈到了鍾義,鍾義註定了還得是一條魚,也許是一條站在岸上的魚,也許是一天到晚游泳的魚,反正是魚,沒跑了。
就連秦城二中的趙校長和劉校長都認為鍾義能保持17歲的心理和生理,他就必須是一條魚,否則就是不科學。
正因為如此,兩位校長就沒有過多疑慮鍾義如何突然出現於25年之後而且未曾衰老這個問題。
問題是鍾義幹什麼來了?
好在鍾義從來都不是繞彎子的那類人,鍾義喜歡開門見山,直奔主題。
「嘶,唉……這個問題吧……學籍……」趙懷波好像有些牙疼似的,還沒具體給出答案,已經表示出來這個事情比較難於操作。
還是鍾義隨後緊跟的一句話讓趙校長如釋重負:「我不要學籍,我只讀一年,安排我在哪個年級哪個班都成,讀完一年我就走。」
「是這樣啊?這太好辦了!」趙校長恢復了一錘定音的領導風範,從桌子上拿出來一盒硬中華,掂出來一支,衝着鍾義比劃着。
鍾義一擺手,從口袋裏拿出來軟中華,抽出來兩支分別遞給趙劉兩人:「咱們同學的老規矩,誰的好,先抽誰的。」
趙懷波哈哈笑着接過了煙,指着鍾義說道:「沒想到啊,你這穿的跟窮學生似的,抽的煙卻比我還腐敗。」
劉建國卻是一擺手道:「戒了。」
「彥東給的,是他比你腐敗,不是我。不是我這一身哪窮了?這就是87年那一身,當時比你們穿的都好啊。」鍾義回到現代幾天,也知道腐敗的含義了。
趙懷波沒再跟鍾義辯論衣服的事情:「原來是彥隊長的煙啊,難怪難怪……怎麼彥東不來?」
「他現在調去陸家樓當所長了,今天分局開會,否則他還真的開車送我來了。」
「咦?我說,你是怎麼進來的?」趙懷波由此想到鍾義應該被門衛擋住。
「跳進來的,飛檐走壁。」鍾義實話實說了一半,看見女老師上廁所就不能說了。
「你小子,還是當年那個樣!不錯,建國啊,你看,咱把鍾義放到高二丶1班如何啊?」
劉建國直接點頭:「你是老闆,你說了算。」
「這是什麼話?還要不要明煮集中制了?」趙懷波做不滿狀。
劉建國打趣道:「你直接集中多高效啊,步子要邁大一點嘛。」
「那啥,倆校長,學費多少錢?」鍾義沒想到事情如此順利,但是還對學費有所擔憂。
「我說鍾義,你這是罵我呢?全華夏千萬失學兒童我幫不了,可是在這二中,合着我跟建國倆校長還免不了你一個學生的學費?」
鍾義高興地說:「成,我也不說謝了,對了,還有書費,我要初高中6個年級的全套課本。」
「這個更簡單了,你想看哪本,直接去建國辦公室拿,隨看隨拿,拿了不還也不要緊,但是只限一套,不收費用。」趙懷波指着劉建國說道。
目前學校里劉建國主抓教學質量,一切跟學習有關的事情都歸他管。而趙懷波雖是後勤出身,卻有着靈敏的政治嗅覺和靈活的政治頭腦,所以最終拿到一把手位置的還是趙懷波。
說到這裏時,校長辦公室的門再次被敲響,劉建國走過去把門拉開,只見一個漂亮而又兼具知性美的年輕女人站在門口。
「啊,劉校長你好。」女老師禮貌地打着招呼。
劉建國微微點頭,矜持地剛想說話,趙懷波在裏面招手道:「是邱老師啊,進來進來。」
邱老師走了兩步,就發現了坐在校長辦公桌對面的鐘義。
這個男孩的衣服和褲子她自然沒見過,但是男孩的這張臉,她的印象可是太深刻了——在陰涼避光的廁所里,就是這張臉,探頭探腦地出現在門內,被外面的陽光包裹着,如同一副黑白對比強烈的線描畫,若不是正好站起身提上了褲子,那後果更是不堪設想。
所以邱筱愣住了。
邱筱奇怪的是,為什麼這張臉的主人還敢堂而皇之地出現在校長辦公室里,他本該落荒而逃的,不是嗎?可是這話卻不能問,更不能守着學校的一二把手說出來。所以邱筱不知道該怎麼辦好了。
鍾義也愣了,這怎麼還追到校長室來了?這跑都不能跑啊,這一狀告上來,哥們兒這一世英名可就毀於一旦了,而且基本上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的那一種。
趙懷波不知道兩個人之間還有這麼個故事,眼見這一男一女一師一生四目交投,凝視不語,就像是地鐵車廂里鳥叔看見金泫雅一樣——彼此之間直接放電了,急忙咳嗽一聲,道:「邱老師,請到那邊沙發上坐下,那個……劉校長,你負責把剛才的會議精神給邱老師傳達一下。」
趙校長心說你倆要是真的一見鍾情,也別在我面前表演啊,找個沒人兒的地方不行嗎?然後趙校長又想,這要不是他跟劉建國在屋裏,看這架勢,這倆人沒準就得摟在一起來一段兒歐巴剛囊噻。
邱筱在趙校長的咳嗽聲中驚醒,急忙又問候了趙校長,這屋裏倆校長,只問候一個還是副的,這種低級錯誤邱筱還是不會犯的。
在看見趙校長滿意地點頭後,邱筱才走到那邊沙發坐下,過程里沒有再看鐘義一眼。
劉建國也到那邊坐在了另一隻沙發上,拿出了筆記本,對照着上面記錄的內容,簡明扼要地複述了剛才會議上趙校長的講話。
其實這個會大致就兩個意思,第一是特殊學生要特殊對待,有一國兩制當然也可以搞一校兩制;第二就是宣佈由青年教師邱筱掛帥,榮升高二丶1班的班主任。
劉建國在照本宣科之後,補充了兩句話:「這是趙校長以及學校領導班子集體討論通過的決定,同是也代表着趙校長和其他校領導對你的殷切希望!這既是組織上對你的信任,也是組織上對你的考驗!不允許推辭,我們希望你能夠發揮你的長處,帶好這個班級。」
邱筱的表情比較複雜,說不行肯定是沒門了。可是這樣一批學生,有錯不能罰,更不能開除,這怎麼帶?表決心吧?她真的沒底氣,說帶不好吧?又顯得臨陣退縮,不像是一名合格的人民女教師,邱筱直接無語了。
還是趙懷波看出來了邱筱的尷尬,打着圓場說道:「好了,劉校長也把任務交給你了,要勇於克服困難,迎頭趕上嘛,邱老師,我給你介紹一下,這就是你們高二丶1班的一名學生,鍾義,起來跟邱老師認識一下。」
鍾義立即站起,衝着邱筱說了一聲:「邱老師好。」
這聲音是如此的熟悉,邱筱的腦海里還迴蕩着那句「我真的不知道這是廁所……」,她看着面前男孩這一張「真誠」的臉,這得是多壞的一個學生?居然在偷窺了女老師之後還能偽裝出這麼真誠的表情?
可是校長們都在看着,她也不能不理不睬,只好說道:「呃……鍾義同學,你好。」
其實,如果是在正常情況下,邱筱此時絕對會落落大方地走過去,主動伸手跟鍾義握一下,可是經過了半小時前的那件事,她無法再勉強自己這樣做了。
她越是這樣保持着距離,趙懷波就越看着不對勁,難道說邱筱真的一眼就看上鍾義了?否則如何解釋她前前後後的一系列反常舉動?趙懷波深諳權謀,察言觀色的能力自是不在話下,只是饒是他老謀深算,也看不出這一對剛剛認識的男女之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好吧,就這樣,邱老師你先回去吧,準備好開學後的教學工作。」
既然看不明白,那就趕緊打發走了算了,想發生什麼事,到你們高二丶1班再發生吧,趙懷波來了個眼不見為淨。
邱筱禮貌地向兩位校長告辭,然後走了,走之前看向鍾義的那一眼裏,鍾義感覺到了一種警告的意味,嗯,既然她沒有告狀,顯然也是不想讓我把那件事說出去,這女人,這種事還用叮囑?我又不是神經病,打死我我也不會說啊。
事情辦妥,鍾義想要回去,結果被趙懷波留了下來,中午的時候,趙懷波和劉建國兩人,開車把鍾義帶到了之前翻牆處的那個尚軒大酒店,三個老同學一起喝了個痛快。
酒足飯飽之後,考慮到今後鍾義會天天都來學校上課,卻是不必盡興於一日。
所以趙懷波安排了學校的司機把鍾義送回陽光水岸,隨車還給鍾義帶了兩桶花生油、一袋子大米和一袋子白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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