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鍾義的背影隱沒在一片鬱鬱蔥蔥之中,韓英姿很想追過去,卻又不想再撇下跌坐在地的於勇,她急的咬了一下嘴唇,跺腳道:「這人真是的,說走就走……於哥,你沒事吧?」
於勇坐在地上擺擺手,示意問題不大。
一分多鐘以後,於勇長吁了一口氣,站了起來,道:「沒看出來啊!這東泉市竟然也藏龍臥虎的,這小子有18歲麼?居然摸到先天的門檻了!」
「先天是什麼?很厲害嗎?」韓英姿素來對武術不感興趣,而於勇原本是上級派給她奶奶的保鏢,這次護着她出遠門,韓英姿還是第一次看見中南海保鏢與人動手。因此韓英姿只知道於勇是國內有數的高手,卻不知道他練的是什麼功夫。
「呃……小姐你應該知道內力的說法吧?」於勇思索着如何能夠通俗易懂地解釋「先天」。
「就像《射鵰英雄傳》裏面的降龍十八掌那樣?」韓英姿試探着回答道。
其時《射鵰》連續劇正在全國各地熱播,韓英姿雖然對武術不感興趣,但是對郭靖和黃蓉的愛情故事還是很入迷的。
「嗯,小姐你說對了,且不說世上是否真有降龍十八掌,但是降龍十八掌肯定是需要修煉內功的。但凡修煉內功的武者,不論是屬於哪個流派,體內修煉出來的內力深淺,是有着一定的評判標準的,最簡單的分類就是後天與先天之分了。」
韓英姿很是天真地問:「那郭靖是什麼程度?是後天還是先天?」
於勇被問的有些哭笑不得,卻不能不答:「鐵血丹心的時候肯定是後天,但是到了華山論劍的時候,應該是進入先天的境界了。」
「那就是說,剛才和你動手的鐘義,功力已經超過楊康和歐陽克了?」
「呃……或許……大概……差不多吧。」於勇被韓英姿的聯想比較徹底打敗了,他對《射鵰》沒有那麼迷,四部的連續劇,他每一部都沒看全,楊康他是知道的,不過歐陽克是真的想不起來是哪一個,西毒不是歐陽鋒麼?
於勇平時肩負着首長的安保任務,倒班休息時還要勤練自己的功夫,這種虛構的武俠電視劇,也是執勤場合中捎帶看了一些——韓部長陪孫女看電視,保鏢就算不想看,卻也不至於閉上眼睛。
「什麼叫或許大概差不多呀?就不能肯定點兒……哎呀,我想起來了!」
韓英姿一驚一乍的,於勇被她嚇了一跳,急忙問道:「你想起什麼來了?」
「於哥你整天跟着我奶奶,見沒見過我奶奶手上的那枚戒指?」
「當然見過啦,這有什麼啊?」於勇沒覺得這有什麼問題。
對於認識雪梅部長的人來說,雪梅部長右手的無名指上帶着一枚古樸的戒指給人的印象極其深刻。
那戒指的材質非金非銀,也沒有什麼珠寶鑽石鑲嵌其上,甚至說那戒指給人的觀感還有些醜陋,這也就是韓部長,不僅容貌是人間絕色而且還駐顏有術,帶上什麼都影響不了她的美麗,這要是換上一個人帶着這麼個戒指,那得是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韓英姿神色鄭重地點了點頭道:「戒指你當然是見過,可是你是否知道那戒指上刻着兩個字呢?」
「嗯,是有兩個字,好像刻的是『鍾』……嗯……另一個是『義』字,這又怎麼了?」身為中南海保鏢,目光何等銳利,戒指上的這兩個字於勇也是看見過的,只是沒有刻意地去研究這兩個字的含義。
「這不就對了嗎,剛才救我的那個男孩,他說他的名字就叫鍾義。」韓英姿連帶着又把她遇蛇滾落後的事情說了一遍。
於勇搖頭道:「這也沒什麼啊,就算首長那戒指上是一個人名,與這個小伙子重名了,也只是巧合罷了,全國叫於勇的也是成千上萬呢。」
韓英姿哼了一聲道:「就說你們這些練武的沒文化吧,奶奶的戒指那是什麼時代的首飾?那可是抗日戰爭時期的東西,那時候的『義』字根本不是這樣寫的。」
於勇苦笑道:「就算這樣,也不能說明首長的戒指就跟剛才這個鐘義有關係啊,還是那句話,華夏國叫鍾義的人多了去了。」
韓英姿也知道於勇的話有道理,只是她在想起戒指的事情的同時,還想起來另外一件事,這件事卻是不能對於勇說的。
韓英姿的奶奶叫韓雪梅,韓雪梅是屬於開國元勛那一類的革命幹部,早在抗日戰爭時期,韓雪梅就是女游擊隊長,也是八路軍女戰士,後來又負責了地下工作,獨當一面,在八年抗戰中為祖國為民族做出過傑出的貢獻。
新中國成立之後,韓雪梅被組織安排在文化戰線,司職文化部副部長,直至82年退居二線,進入了中顧委。
韓部長終身未嫁,卻收養了幾名烈士的遺孤當作子女撫養,因為戶籍方面的原因,這些孩子都改成了韓姓,韓英姿的父親韓傳剛就是其中之一,而韓英姿則是韓部長最喜歡的孫女。
在上個月底,韓部長留了張字箋在家,說是要到東泉鳳凰山一游,嚴令子孫及服務人員不得前往尋找,然後就悄然離去。這一去就是一個月,杳無音信,家裏人逐漸的慌亂起來,在這個局面下,韓英姿在父親以及幾位伯叔面前主動請纓,這才帶了於勇前來尋找。
韓英姿清楚地記得,在她從小到大的歲月里,她奶奶唯一的一次對她發怒。那是前年的一個夜晚,韓英姿在奶奶的枕頭下面翻出了一張發黃的相片,那張黑白相片上並肩站着一男兩女三個人,奶奶穿了一身旗袍依偎在那男子的左邊,而在男子右邊的女人身穿國民黨軍服,跟奶奶比起來毫不遜色,甚至因為服裝的原因,感覺比奶奶還要漂亮一點點,而最最重要的,則是中間的那個男人,在剛才救她的那個叫做鍾義的男孩,長得幾乎跟照片上的男人一模一樣,若是一定要找一些區別的話,那就是二者在年齡上有些差距,照片上的男人一身英氣,看上去有20多歲的樣子。
後來當韓英姿拿着照片問奶奶的時候,從來都像姐姐一樣縱容她的奶奶居然生氣了,奶奶劈手奪過照片,並且要求韓英姿不得再跟任何人提起這張照片的事情。
所以此時此刻,韓英姿的心中很是震驚,她認為這個叫做鍾義的必定和奶奶之間有着什麼淵源,他孤單單的一個男孩出現在鳳凰山,也證明了一些關聯的可能。可是她不能對於勇解釋,索性一跺腳道:「我不管,反正我要追上他,我還有事情要問他呢,於哥,你快點帶我找到他。」
…………
鍾義卻不知道韓家的事情,他此時正漫步在剛才觀察的那一片山坳里,心中有些急躁地想:「涅槃功,究竟在哪裏呢?」
在當時的華夏,自從電影《神秘的大佛》和《少林寺》播映之後,舉國上下都掀起了一股武術熱潮,這熱潮持續到《射鵰》《霍元甲》等武俠劇播放的時候依然勢頭未衰。
而當時有關武術方面的雜誌也在華夏大地上熱賣,《武林》雜誌就是最火武術雜誌的之一,雜誌上面從頭到尾圖文並茂的展示着各個流派的技擊招式和功法,什麼南拳和北腿、形意跟八卦、太極與八極、還有詠春再劈掛,等等武術招法,應有盡有,再有的就是各類氣功,什麼空松功、自然功、五禽戲、十盤功等等。當然了,後來星爺惡搞出來的如來神掌,當時的雜誌上是真沒有。
鍾義所學的涅槃功,就是《武林》雜誌上刊登的一篇「氣功」,署名作者是韓傳剛,作者在自序中說明這是一套家傳功法,可惜家中子弟資質愚鈍,竟然無人練成。而今在全民尚武的熱潮中不敢敝帚自珍,所以發表出來以饗武術愛好者,功法的末了強調說明——若是修煉功法遇到瓶頸,則可去東泉鳳凰山溶洞探尋。
鍾義學武的過程是很有一些波折的,可謂是學了廢,廢了再學。至於他為什麼要學武,卻要從他的童年開始說起。
鍾義自認為,他的童年是飽受欺凌的。
鍾義是1970年出生的,而在70年的時候華夏沒有計劃生育這一項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的基本國策,那個時候史無前例的那一場運動剛剛結束,華夏的老百姓也沒有豐富多彩的物質文化生活,不論是工人還是農民,業餘時間裏唯一的生活樂趣就是造人,造累了然後睡覺。這就導致了每個家庭的孩子成群,什麼「五朵金花」、「七仙女」等等都是那個時代的老百姓造出來的——生不出來帶把兒的就繼續可勁造。因此作為被養父養母領養的鐘義,就只能作為一個「獨生子」而存在,鍾義的養父鍾立坤給鍾義起名,這個「義」字,取的是義子的含義。
在所有同齡人都是姐妹兄弟一大堆的環境中,鍾義這麼一個「獨生子」未免顯得有些另類了。
那時候沒有電視機更沒有電腦,就是收音機也不是家家都有的,那個時代的孩子們自然不能進行造人活動,所以孩子們除了每天吃晚飯的時候在家聽半小時的長篇評書之外,其餘的樂趣都在戶外。
譬如抽陀螺、彈玻璃球、跳皮筋、踢毽子、跳繩等等這些,就是孩子們酷愛的遊戲了,這些遊戲基本上都是多人共同參加的,而多人參加的遊戲就難免會發生爭搶和爭執,最讓幼年的鐘義感到痛苦的是,這種爭執每每都爆發在他的身上。為什麼呢?很簡單,鍾義沒有兄弟姐妹,佔了鍾義的便宜,小夥伴們表示沒有任何心裏壓力。
可是鍾義卻又是個不肯隱忍的孩子,每次受了委屈,都要跟人爭辯,爭辯的結果就是被罵,而後就是對罵,然後是鍾義被打,被打了還手,再然後對方的哥哥姐姐趕來,然後毫無懸念的事鍾義被多人暴打。
被暴打的過程通常在鍾義的養母聞聲趕來時結束,然而與人為善的養母每次都是一腳踢在鍾義的屁股上,同時怒聲道:「回家!」卻從來不肯為了鍾義去找鄰居家的大人說理索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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