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張怕還不知道喬老大身體裏有腫瘤,正在想喬大嫂為什麼這麼說的時候。那個年輕女子說:「發現病情就及早醫治,總有康復的希望。」
喬大嫂擦去眼淚,看她一眼:「你們都不是好人。」
年輕女子還想說什麼話,喬大嫂已經不想聽了,開門走進病房,坐到喬老大身邊。
年輕女子一聲輕嘆,坐在喬大嫂剛才的位置上。
張怕走過去坐下:「打擾下,喬光輝身上又發現病情了?」
&是誰?」年輕女子很有警覺性。
張怕說:「我是你們老闆陳震坤派來談事情的,你是那個什麼地產公司的吧?」
&坤?」年輕女子問。
張怕說:「對,就是這個。」
&是,可是你是我們老闆請來談事情的?」年輕女子說:「以前沒見過你。」
張怕說:「見不見我不重要,喬光輝還有什麼病?」
年輕女子說:「前幾天拍片子,肺部有陰影,前天切片化驗,確認是肺癌,晚期。」
張怕愣了一下:「用不用這麼倒霉?」
那女子又說:「醫生說了,其它部位也有不同程度的陰影,情況不容樂觀,肺部最重,現在病人又是昏迷之中,所以別的檢查就沒做。」
這還檢查什麼啊?一個肺癌晚期就夠折騰的了,別的部位……
張怕忽然知道一個老好人為什麼要做釘子戶了,他害怕,害怕自己離開以後,家裏什麼都沒有剩下,只剩下老伴和一個老頭,生活可以想像得到的艱難。
想明白這點,張怕也就不用再跟老頭談了,也是不用跟喬大嫂談了,房子什麼的全不重要,在人命面前,什麼都是屁,甚至屁都不是。
想了下問:「醫藥費是你們付的?」
&先墊付的,還好有醫保,我們現在已經花三萬了。」
&麼多?」張怕有點意外。
年輕女子說:「這個病房每天八十多,每天的吊針就小一千,有的藥還不給報銷,再有最開始的支架手術。」
張怕輕出口氣:「這要是沒有醫保……」
年輕女子說:「說句難聽的,也是他運氣好,在我們公司去拆遷的時候發病,不管誰的錯,帳要算到我們頭上,否則……」年輕女子搖搖頭。
是啊,喬光輝要是早幾分鐘發病,這些錢就全得由他們家自己拿。可是他們家有錢麼?或者說,即便有錢能堅持多久?
張怕想起個故事,一個四十來歲的女子患癌,這個時候家裏有二十萬,女人想着買個房子。可患病了就得治。女人不想治,可男人要治,於是就花了三萬多治好了病。後來幾次檢查都是健康。
可意外頻頻出現,在接下來的日子裏,腸粘連、膽囊結石、膽囊炎、胰腺炎、囊腫……一一發病,女人就是一次次去醫院檢查,直到最後,發現癌細胞轉移了。
最後的結局是一句話,沒有房子,沒有存款,沒有命。
假如喬光輝真的是提前發病,那就絕對是一種悲劇,是老喬家的悲劇。
想到這裏,張怕忽然打個冷戰,喬德來老爺子到底做過什麼事情換來如此報應?三個兒子,倆兒子在監獄裏,大兒子是晚期?倆孫子也是一個在押一個在逃……
當時苦笑下說話:「算是命吧。」
年輕女子恩了一聲:「是啊>
張怕想了想:「你明天還來麼?」
&麼?」女子問過來。
張怕說:「你要是還來的話,他要是醒了,能通知我麼?」
女子看看他:「你叫什麼?」
張怕指指女子手裏的手機:「我叫張怕,電話號碼是……」等女子記下,張怕又說聲謝謝,起身離開。
他根本沒見喬大嫂,因為見了也是無用。
他也可以想像,假如說喬光輝就這樣離世,喬德來一定會發瘋,興許會再搭上一條命也說不定。
往外走的時候又想起綠毛,那個可憐傢伙,估計快判了吧?
回去的路上接到白不黑的電話,說的自然是張小白的事情。白不黑說:「陳有道的戲快殺青了,我希望你能早做計劃,他那面一結束,咱這面就開機,都是熟手,早拍完早上映。」
張怕說:「你還真着急。」
白不黑說:「時間寶貴,容不得浪費,就這個事,掛了。」
白同志打電話就為提醒一句,張怕捏着電話直撓頭,最近的事情好象是真的有點兒多。
很快回去學習集中營,先去看劉樂。劉樂喜歡跟很多人在一起,所以每天搬個椅子、搬着畫架去教室,同學們做題,他就畫畫。
看着他,張怕又有點迷糊,六月份一過,學生們畢業,倉庫要還回去,劉樂怎麼辦?
不過再一想,現在一屁股虱子,還怕多一個?回去房車開工幹活。
大狗已經徹底拋棄張怕,甚至吃飯都不找他,自然有同學和廚師餵它。小雞長的特別快,已經不需要喝米湯,可以吃小米了。也就是說,儘管張怕身邊有很多拖油瓶,卻不用親自照顧,算是件幸運事。
晚上的時候,龍小樂打電話抱怨道:「你是真的一點都不關心啊。」
張怕問關心什麼?
龍小樂氣道:「票房!」
&是有你麼?」張怕問:「現在怎麼樣?」
龍小樂都不知道說什麼了。身為公司老總級人物,又是編劇,張先生硬是對《逐愛》的票房全不理會。
聽到這句問話,龍小樂沒好氣說道:「自己上網看。」
張怕哦了一聲,問你什麼時候走?
龍小樂沒回答這個問題,直接說道:「告訴你一聲,錢到帳了,你什麼時候用,一個電話的事兒。」
張怕說聲謝了。
龍小樂說:「你應該想的是拿什麼做抵押,這不是幾千幾萬,是一千萬,萬一你拿錢跑了,我找誰去?」
張怕說:「《逐愛》票房過億了吧?還不夠你一千萬的?」
&話,要不是看在票房的份上,你以為我老爹能同意這事兒?開玩笑!」龍小樂說:「就這麼着吧,等你電話。」說完掛斷。
單獨起一棟樓的兩個必要條件,第一個是喬家肯搬家,第二個是一千萬。
一千萬蓋棟八層樓,你覺得貴還是便宜?
這筆帳要看怎麼算,從張怕這裏算,按照市價,一千萬也就是買十間百多平米的大房子,十間房子和一棟摟,當然是一棟樓貴。
從地產公司那裏看,得到的不僅是一千萬,還有張怕的三十六棟房產,地產商一邊是得到三十六個房子,一邊是解決了三十六個回遷戶。同時,政府有補助,再有這一千萬,建築成本絕對有富裕。
當然,這種計算方法肯定比建商品樓要虧。可是不要忘了,假如這棟樓真能動工,地產公司等於是花錢解決了一個來自上層的大麻煩,是不能用錢計算的。
就是說,張怕付出一千萬加三十六間房子,換回來一棟大樓,基本算是雙贏。
在這裏還有一點要額外說明,這三十六間房子,張怕不需要再交付額外的增加面積的錢,等於是又省下一筆錢。
帳麼,就是這樣算的,只要能算出對自己有利,那就是贏。
當然,有關於建樓的細節還沒談。這個不着急,先能搞定老喬家,然後才能討論細節。
稍過會兒,張怕去吃了晚飯,回來繼續幹活,卻是又接到車堅的電話:「張先生,老喬家來人了,一共四輛車。」
&麼人?」張怕問。
&知道,我在家呢,是聽值班的人說的,說最前面是倆老頭,還跟了幾個年輕人,一直走進去的,去敲了老喬家的門,然後就不知道了。」車堅回道。
張怕說:「這是京城來人拉。」
&該是,我讓那面盯着,說是看到什麼告訴我,現在沒打電話,應該還是在裏面說話。」車堅回道,跟着又說:「還有,老闆已經過去了,我現在也得過去。」
張怕看眼時間,晚上八點半?當下回話:「你去看看也好,我就不去了。」
車堅說好,掛電話出門,只是沒一會兒又打過來電話:「他們出來了,有喬家老頭一個,剛上車離開,不過省里來人了,沒下車,知道那些人走了,掉頭就開走了。」
張怕哈哈一笑:「絕對的大幹部。」
車堅恩了一聲問:「那你怎麼辦?」
&你是說讓他們搬家的事兒?」
&車堅說:「人家後台這麼硬……」
張怕說:「後台硬,如果我能辦成的話,你們老闆是不是應該多給我一些優惠?」
車堅笑道:「我覺得可以。」
張怕說:「就這麼定了,真能滿足我想要的條件,請你喝酒。」
&的。」車堅說:「掛了,你趕緊去談啊。」
張怕說是。緊接着打給胖子:「老喬家什麼來歷?」
&哪知道?反正是一家子狠人。」胖子說:「姓張的,我得和你聊聊,你不能有事情才想起給我打電話,平時多聯繫聯繫,請我吃個飯喝個酒,這才是朋友相處之道。」
張怕詫異道:「朋友?你誤會了,我就是利用你。」說完掛斷。
下一刻,憤怒的胖子打過來電話,張怕不接。胖子再打,張怕還是不接。胖子先發語音,張怕不聽。再發短訊息,張怕不看。
直到一個小時後才拿起手機,果然是罵他的話,便是哈哈一笑,人生啊,就該這般快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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