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認識,我連滿強都沒見過,我是他的新班主任。」張怕說:「我是覺得,也許經過這一次事情,孩子就長大了也說不定?」
從事情本質來說,滿麗沒有害人,即便有欺騙行為,也是騙一群色狼。不違背張怕的道德觀。
只是吧,心裏的彆扭勁實在沒法說。
然後呢,還得更彆扭的想主意哄騙滿強父親去見滿麗……
天啊,世界上還有比這更鬱悶的事情麼?
就在張大先生胡思亂想的時候,滿強父親說道:「好,我今天去看滿麗,不過,你知道她關在哪麼?」
張怕被問住,老實回話說不知道。
滿強父親倒是能理解,笑着說聲:「沒事,我去派出所問一下。」又說謝謝你,你是個好老師,掛上電話。
好吧,我是個好老師。張怕在操場上多站一會兒,回去辦公室幹活。
期末考試將近,元旦過後,學校停了音樂、美術、體育課,羅勝男提前進入假期。張怕可以隨便使用二樓辦公室,只是吧,在回辦公室的時候,心裏又多了許多彆扭。
早知道這樣,何必費力去大禮堂搞辦公室?這一天天亂忙的……
張怕絕對是亂忙的,剛進屋,龍小樂打來電話說他和豐樂的事情,說有可能穿幫了。
張怕恭喜他:「活該。」然後掛電話,換回來龍小樂一通狂罵短訊。
張怕當沒看見,努力趕工。
這一天,幸福里回來一個人,一個四十多、近五十歲的中年人,看相貌很普通,不高不矮不胖不瘦,面相跟年齡相符。
這個人拎個小包,穿一件草綠色軍大衣,慢慢走進幸福里,沿着小街前行。
張怕不認識他,幸福里很多人也都不認識他。
這個人只是慢慢走,在經過王百合家房屋時多注目一下,腳步卻是沒停,繼續往前走。讓他注目的是被燒壞的黑色殘跡。
前面有條岔路,往右拐是條小道,中年人拐進去,再一步步前行,一直走到最裏面才停下。
在他面前是一間小院子,院子中間掛着兩件凍成冰棍的衣服,衣服後面是兩間很新的房屋。
好象跟以前的屋子不一樣?中年人想了想,抬手輕輕敲門。
家裏沒人,完全沒人接聲。
中年人又想上一想,轉身出去,在路口站定。
有個人騎自行車路過,中年人說:「停一下。」
騎自行車的有些詫異,停下問:「幹嘛?」
「問個人,何老大呢?」中年人問道。
「何老大?關着呢,說是無期,估計快出來了。」那人打量中年人:「你誰啊?」
「我?」中年人笑笑:「謝謝啊。」也不回答問題,拎着包往外走。
騎車那人看看他,嘟囔一聲神經,蹬自行車離開。
中年人聽到這兩個字,卻是毫無反應,繼續慢慢往前走。
原路返回,再次經過王百合家,在前面小賣店停下,進門問:「打聽個事兒,金四海的房子,現在誰住?」
「你問誰?」小賣店裏支着攤麻將,四個人打牌,三個人看,有個看眼的聽到這句話,轉頭看過來。
第一眼好似沒看清,仔細再看,猛地大叫:「我天,金哥,你是金哥吧?」
金哥看看他:「你認識我?」
「老大,幸福里誰不認識你啊?」那人沖屋裏所有人喊道:「別玩了別玩了,幸福里老大金四海金哥回來了。」
有小年輕問:「哪個金四海?」
被人罵道:「廢話!你說是哪個金哥?」
打麻將這些人多是四十多歲,跟金四海的年紀差不多,在聽說是金四海回來後,麻將也不打了,站起來問好。
金四海笑了下:「太客氣了,你們太客氣了,謝謝啊。」
「金哥,抽煙。」有人遞過來煙,馬上被別人罵道:「我靠,你那什麼破煙?金哥,抽我的。」另一人拿出盒更貴的煙。
金四海擺擺手:「戒了。」
「戒了好,戒了好,我們想戒,就是沒金哥這麼大毅力。」有人接話,順便拍馬屁。
金四海再問一遍:「受累,我那屋子,現在是誰住?」
這句話問出,屋子裏知道內情的不說話,不知道內情的左右看,想問清楚。
金四海笑了下:「很為難?那我不問了。」
「金哥,瞧你這話說的。」最開始認出金四海那人說話:「不是給誰住,是你房子被平了,早就被平了,不知道誰來放了一把火,全燒了,過了兩年,段大軍在你那個地方新蓋兩間屋子。」
金四海笑着說話:「我說呢,位置一樣,怎麼房子變了。」再問:「段大軍呢?」
「段大軍進去了。」還是那人回話:「進去好幾年了,在沒進去之前,你那屋子給了個小寡婦住,開始時候,是段大軍養着那個小寡婦,後來段大軍進去了,小寡婦就掛個門帘做生意,就是那種生意。」
那人看看金四海臉色,接着又說:「那屋子現在有些不乾淨,所以不知道怎麼跟你說。」
「這樣啊。」金四海想想問道:「何老大什麼時候出來?」
「這個真不知道。」那人想了下說:「對了,說是順四和小水年前出來。」
金四海想上一會兒,再次問話:「瓶子呢?」
那人想了下說:「金哥,咱不在這說話,找家飯店邊喝邊聊。」
金四海笑道:「也行,我請你。」說完出門。
那人趕忙跟出去,屋裏還有幾個人互相看看,起身道:「咱們也去。」
於是就去吧,他們跟曾經的幸福里老大金四海一起吃飯。
如今的幸福里長期駐紮着一些人,房地產公司的員工,街道辦的員工,還有郭剛一些手下。
金四海回來沒多久,有人給郭剛打電話,先是打給跟班,跟班拿手機去找郭剛:「剛哥,留在幸福里的人說今天回來個人,叫金四海,好象很厲害?」
郭剛在看電視,他這人跟電視上那些老大不一樣,那幫傢伙喜歡品茶、看書啥的,增加品位。郭剛喜歡看國產連續劇,且只看都市劇。不管拍的多幼稚多垃圾,都能看進去。
聽到這句話,郭剛拿遙控器按暫停,伸手接過手機:「說。」
電話那頭的人就說了一遍,說是一個穿軍大衣的普通人去了小超市,說上幾句話,那些人去外面飯店了,聽人說是金四海,以前是老大。
郭剛問:「在哪吃飯?」
「這個不知道。」
「去查。」郭剛說道。
那人說聲好,過了二十分鐘再打回來電話,說就在幸福里外面的一間家常菜館。
郭剛說聲知道了,想了想撥出去一個號碼:「金四海回來了。」
電話那頭不知道是誰,先罵句髒話,接着問:「多少人?」
「我還沒見到,聽說只有一個人。」郭剛回道。
電話那頭沉默片刻,忽然大笑:「愛回來不回來,得罪他的又不是我,等着看好戲。」
郭剛想的不是這個問題,等電話那頭的人笑過之後才輕聲說話:「他住在幸福里。」
電話那頭忽然沒聲音了,好一會兒才說:「你去見他,只要不是太過分,他要什麼給什麼。」
郭剛說知道了,掛上電話。
這個時候的他已經坐在車上,往幸福里趕。掛電話沒一會兒,汽車停在一家小家常菜館門口。
這家館子跟大虎烤肉一樣,是幸福里很多人的據點。上次張怕請吃一大桌子鹹菜,就是在這裏。
郭剛下車後吩咐道:「你們走吧。」自己一個人走進飯店。
金四海坐在靠窗位置,陪他一起吃飯的有四個人,都是那種說退休不退休,沒有正經活兒還餓不死,每天打麻將、去彩票店,抽出空就抽煙喝酒的都市平庸老男人。
四個人都是在努力陪笑,金四海說:「喝酒。」他有些見不慣這四個人的表現。
這時候,郭剛進門。
一個人的衣着可以改變,氣質可以培養,如今的郭剛一看就是成功人士,站在這間小飯店裏顯得那般格格不入。
郭剛朝金四海走過來,低頭打聲招呼:「金哥。」
金四海抬頭看他,忽然笑起來:「郭剛?行,混得不錯,現在是大老闆了吧?」
郭剛說:「在金哥面前,哪有什麼大老闆。」
金四海看看他:「有事兒?」
「金哥,有件事得跟你說下。」郭剛也不避着在座眾人,直接說道:「幸福里要拆。」
「看到了,好多牆壁上畫着圈呢。」金四海問:「工程是你接的?」
郭剛笑着回話:「工程是錢永強接的,我給他跑腿,負責拆遷。」
聽到個很熟悉的名字,金四海笑道:「行啊,你們都混出來了。」
郭剛說:「是金哥給我們機會。」
金四海笑道:「不是我給你們機會,是你們自己能把握機會。」
郭剛說:「既然金哥回來了,我代表錢總邀請您一下,晚上有空麼?我倆想請您吃頓便飯,接個風。」
金四海說:「我回來不是吃飯的,是要找幾個人,算幾筆帳。」
郭剛想了下,放下張名片:「金哥,這是我的聯繫電話,您有事只管找我,要錢要人,我還能稍稍出點力。」
金四海看都不看那張名片:「你態度這麼好,我會有想法的,我會想,當初逼我走是不是也有你一份?」
「可不敢!」郭剛說:「金哥,您發生那件事兒的時候,我沒在啊,那這樣,您先吃着,我下次再來見您。」說着話喊過來店老闆,放下一千塊錢,讓老闆好好服務,他開門出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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