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籍好似一石激起千層浪,三修之體實屬難得,但還不至於引得儒道佛三教爭奪,反而是人們對於三修之體的猜疑太久了,而且他的威力也太多**性。因此,一旦有一絲參透奧秘的可能也不會被放過。許多年前,人們還把三修之體當做實驗對象,利用各種封印之法,試圖實現三種力量的融合,但通通失敗了,眾多三修也因此命隕。於是,後來三教協定,三種能量的研究不能以殘害修士為代價,且必須在國度內登記,任何人不得做私自研究。當然,往往這種研究一旦出現修士死亡的情況,懲罰也十分嚴重,輕者關入靜室內不得修煉數十年,重者則會被廢除法力,成為普通人。
但此刻的阮籍正在度過最艱難的一個階段。體內道力蠻橫,與周遭的佛力和儒氣不斷碰撞,阮籍的身體好似被撕裂開來,痛苦異常。
冥冥之中,阮籍好像走進了一個灰色的世界,盡頭之處有光,卻恍如土灰。阮籍看到有一個身影,步履蹣跚地走在前面,每走一步,阮籍都能感受到他鑽心的疼痛。那感覺像是赤腳走在針尖上,戳入肌理的疼痛。
阮籍苦笑。
死亡對於他來說並不可怕,他是已死之人,哪來什麼恐懼。
只是,他放不下他的小姑,放不下他的父母。他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父母和親人對他的愛,完全的愛。
他不怕死,但不想死。
阮籍感到渾身都開始疼痛,似乎無形的手正用針線縫補自己的身體,刺入骨肉,牽連經脈,蝕骨剝皮之苦也不過如此。阮籍現在只有 7 歲孩童的身體,卻有着超乎常人的毅力。他開始咬緊牙關,一步步朝着前面的背影走去。
腳下針在刺痛,身上肉在撕裂,眼眶裏開始滿溢 7 歲孩童的淚水。
漸漸地,身體開始無法支撐他繼續行走。他只能匍匐在地上,用雙手和雙腳爬行。也許膝已磨破,也許手掌也血肉模糊,但任何事情都再不能阻擋保護親人的決心。因為自己珍惜的,只有這次而已。哪怕活兩世、三世,哪怕或得長長久久,沒有了親人和感情,那還有什麼意思!
所以,無論如何,都要活下去。
茫茫大道,生存維艱。修佛、修道、學儒,究竟為了什麼?是為了力量的追求還是為了境界的提升?為了永生不死麼?為了絕情棄義麼?
他阮籍的道不是,即使死,他也要向天道證明自己曾名的抗爭!
7 歲的身體對於任何修煉來說都太多脆弱。他倔強地追尋着前方的背影,像是重新找回生的意志。
猛然間,空間開始破碎,前方的身影開始也開始搖擺不定,轉瞬間消失不見。阮籍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頹然倒在地上。耳邊不斷傳出空間坍塌的巨響,仿佛任何一點外力都能講他整個摧毀。阮籍漸漸地再次失去意識,昏死過去。
「生之意志達成,系統開始鎖定,系統啟動中...... 啟動失敗...... 能量缺乏...... 能量缺乏...... 是否使用體內能量啟動系統?是否使用體內能量啟動系統?」
機械的聲音不斷重複着,然而塌陷的空間裏只有無盡的黑暗,阮籍沒有回應。
「宿主體能急劇衰退,強制啟動,並吸收周圍百里外力作為啟動能量...... 三分鐘後自動執行。」
此刻靜室之中,悟真和悟法正坐在冰床前,面色凝重。阮籍躺在冰床上已經脫離了對周圍外力的吸收,但仍然可見他周圍滿溢的儒氣和流轉在體內的道力佛力。
「怎麼樣,師兄?」悟真擔憂地問道。
「這靜室之內,雖然可以阻隔外力進入靜室之內,但也同樣使得佛力無法進入消散,倘若我們強行將佛力作為助力,將其體內的能量純淨化的話,那必然也會導致佛力過強,他的身體無法承受如此大的力量,反而會使得其反,使更多的佛力聚集在他體內,造成經脈壓力過大而崩壞。你也知道,他本身的經脈已經破損的七七八八了,佛力霸道,怕是一注進他身體裏,面前這位小施主就一命嗚呼了。」
「當真有這麼嚴重?」
悟法點了點頭,撩起袍袖,將手指再次搭在阮籍的脈搏之上。只一下,悟法面色驟變。
「師弟,你來把一下脈,一定是我老糊塗了,手不管用了。」
悟真當即把手放在阮籍的手腕上,然而令他感到震驚的是,他竟然感受不到一絲跳動。他又將手掌放在頸間動脈和鼻息之上,全都沒有動靜。
「阮籍他...... 他死啦?」
正當兩人面面相覷,不知所以的時候,龐大的能量威壓直逼靜室。兩人竟然同時感受到了來自外部的能量威壓,說明來的人已經是大成階段的修士,而且高出悟法絕不止一個階段,至少已經是儒尊的境界。儒尊的實力按照道家的標準來看的話,已經屬於聖師的境界。這一境界的儒尊,往往會坐鎮一方諸侯或者一門院長,輕易不會出山。這一次,想必定然是衝着阮籍來的。
「砰——」
一陣巨大的能量波動從靜室外部滲透進入,兩人大叫一聲糟糕,隨機將阮籍抱起,準備在破門的剎那,逃離靜室。
然而下一秒,他們卻不得不放棄這個念頭,因為,來的人正是三修城的城主:歐陽華。想跑的話,難上加難。
「悟法、悟真,你們兩位可在?」隨着聲音的渾厚入耳,一個身着青色風衣的中年男子也飄然進入靜室。
「悟法、悟真拜見城主。」
「聽說二位在這裏研究三修之體的奧秘,卻還沒有來得及登記,所以我來這裏親自給二位登記,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悟法、悟真面色鐵青,面對絕對的力量壓制,任何話都是多餘的。沉默片刻,悟法緩緩的說道:「沒用了,他已經死了。」
歐陽華眉頭一皺,笑容漸漸收攏。「你說他死了?」
兩人點點頭。
「你可知道私自調查三修之體的後果麼?我想二位修煉到此境界也不容易,難道就這樣輕易的放棄?」
「世事無常,我們本是想救治這個孩子,沒想到他經脈受損過重,無法醫治。」
「你們的事,日後再說,現在我把這個孩子帶走,二位沒有意見吧?」
意見,能有什麼意見。歐陽華是有命的笑面虎,如果不同意的話,可能他們兩個今天都要命喪於此。
「沒意見,沒意見。」
歐陽華冷笑一聲,一股浩然之氣從袖口甩出,托住阮籍的身體,徑直往外走去。
「且慢」一個聲音從眾人背後傳來,那聲音虛弱卻給人一種拼盡全力的感覺,雖然溫柔動聽,卻多了幾分悽苦。那人,正是襄鈴。
「想帶走小藉,除非先將我殺掉。」
「哼,殺掉你,那還不是易如反掌。」
旋即,一股龐大的儒氣從歐陽華身上蔓延開來,直接向襄鈴衝去。
襄鈴十指聯動,在空中擬成符咒,拍向這道儒氣。
儒氣轉而為刃,劈在襄鈴的道力之上。
「咔嚓」符咒應聲而碎,襄鈴也被儒氣擊中,鮮血從她的口中噴出。
又是一道儒氣接連而起,朝着襄鈴直逼而去。
襄鈴閉上眼睛,絕望地等待着那一秒的到來,體內的道力不斷累積,試圖在儒氣到來之際,將全部的能量釋放出來,造成一道爆炸,重傷歐陽華。
然而,就在最後一刻,所有的能量似乎都停止了原先的運行,朝着同一方向轉動,漸漸地,能量的轉動越來越大,在歸元寺的庭院之中形成了一個小的漩渦,而漩渦的中心正是阮籍。
一瞬間,所有的能量都被快速的吸收着,離阮籍最近的歐陽華自然也是被吸收的最厲害的一個。他只感覺他的修為在急劇地下跌,體內儒氣不受控制地朝着漩渦的中心流走。眾人能量也全都如此,漩渦似乎在吸收所有能被利用的能量,甚至剛剛升起的佛雲也被這漩渦攪動,形成了金色的漩渦,排布在天上。一瞬間,所有的佛修者都驚住了,佛雲呈現漩渦形狀,這是有史以來都沒有的,而且感覺自己的能量似乎不受控制,逐漸地朝着某一個方向流動,而且流動的速度越來越快。
於是,百里之內的修煉者,無論佛修者、道修者還是學儒者,都盤腿打坐,彌補者體內能量的虧損。但沒有任何人敢向漩渦的中心靠近,引進離得越近,能量被吸收的越快。
終於,在堅持了一刻鐘的時間後,能量的吸收停止了。眾人也逐漸釋懷,有膽大好事的人駕起法器,朝着剛剛的能量流走的中心飛去。
歐陽華此刻面露難色,因為他檢查自己身體後發現,自己的修為居然下降到了大儒的階段,要知道儒道的修煉分為大成和小成階段,小成分門生、儒師、大儒,大成分儒王、儒尊、儒聖,他進階大成期耗費了十年的時間,利用各種補品大力滋養,才形成了如今的修為。如今僅僅是一刻鐘的時間,自己的修為就下降到了大儒階段,讓歐陽華連殺人的心都有。
然而,越是這樣,他就越想弄懂眼前的 7 歲孩子究竟是誰,為什麼會形成剛剛的能量漩渦。於是,歐陽華利用體內僅存的儒氣,試圖將阮籍帶走。
可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那原本躺在地上已經毫無呼吸的孩童,如今竟然笑呵呵地站在他面前。
「城主,你知道傷害我親人的下場麼?不用你回答,我來告訴你。」
說完,一道金光閃過,歐陽華的喉間冒出一道血口,旋即在錯愕中死去。
「修煉系統,終於啟動了。」阮籍喃喃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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