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明飛去東海之畔的滄山山顛,望着翻滾如潮的雲海不語。很大一會,他才撫平了心裏翻滾的浪潮。然後落到黑色的礁石上,仔細查看潮汐拍打礁石的痕跡,海平面又升高了不少。他從黑暗中走出來後的兩百年,每月都會來看一次潮汐,然後看着海平面一點點的升起。真如他的主人通天魔主所預料的一樣,大荒又要滄海桑田了。
他催開九重地的門,鑽了進去,找到一塊可以連接地心的地心說石坐了上去。不一會,地心有了反映,開始跟他互動,有人問他華胥琴的消息。
追明用神識尊敬的回答,「剛有些線索,但還不能肯定是不是華胥琴本身。」他接着又道,「我會儘快找到它的。」
地心的人有點發怒,追明的腦門沁出了不少汗,仿佛在接受懲罰,又仿佛在等地心的人息怒。過了會,地心的人總算平復了心情,追明的神情也恢復了正常,又道,「前幾日,我去看望過錦月女神,她很好。」
地心的人開始變得溫柔,似希望聽到關於錦月女神的事情。
追明又道,「她現在住在月宮。」
月宮是他替錦月建造的,因為沒有完成,所以裏面什麼都沒有,只起了一個大荒的輪廓,沒有花草魚蟲,沒有水溪湖泊,只有寒冷的冬天,還是從不會下雪的冬天。他不希望她繼續住在那裏,他想讓她快樂。
追明感受到後,道,「錦月女神的記憶力還未恢復,她住在那裏是想嘗試給月宮創造生命。」
傷心的人又陳默了。
追明從九重地走出,在夕陽下閉上了眼睛。華胥琴的消息是從崑崙墟那裏傳出來的,說明崑崙墟掌握的一切遠遠超過他,他得做好準備迎敵。
轉
玉靈音沒有食言,先回軒轅門去匯報消息。讓凸兒打開了軒轅門的一間療傷密室,準備給瑤兮療傷用。小丫頭們聽聞找到了瑤兮,均很高興,玉靈音覺得自己終於可以安穩的睡一覺了。次日去看瑤兮,為了表示感謝,她給參爺帶去了十壇柳下醉,參爺很是高興。
參爺的密室很安全,需要穿石而入,一般的人真的找不到。剛才她忘了上次是被追明帶入才進去的,直直接撞牆上了,生生將自己的腦們撞出了一個大包。
三廂酒館離妖市的距離比較近,於是她又心安理得住進了三廂館。
今天,她心情不錯,洗完澡後,拿着酒壺跑去淇水邊飲酒。盛夏已經過去,秋意乍現,有了絲涼意。不過玉靈音喝酒,是內熱外冷,反倒覺得十分舒爽。一口又一口,很快微熏,打了個酒嗝,歪在石頭上睡着了。夜裏露水重,她醒來,發現身上多了件披風。樣式寬大,是件男人的衣服,不會是禹九回來了吧?她心裏一陣竊喜,拎着酒壺就往回飛奔。可惜走的太快,衣服太大,將她絆倒在地。
「哎呦!」她吆喝了一聲。
一隻黑色靴子出現在她的前面,並沖她伸出了一隻手。玉靈音抬頭看,吃驚不小,要拉她起來的人竟然是老夏讓她遠離的貴客,辰商。眼睛炯炯有神,卻又看不出任何一絲情緒,不悲不喜,冷眼俯瞰蒼生。是那種熱心情做了好事,卻又因為冰塊臉讓人連聲謝謝都說不出口的人。
玉靈音被他盯着身上猛然一涼,自己爬了起來,解掉了身上的衣服,雙手遞交給他,「謝謝贈衣!」
辰商並沒有接衣服,而是問,「你怎麼知道衣服是我的?」
玉靈音回,「這件衣服同你身上穿的雲緞是一塊布料上裁剪的,應該不是別人的。」
還有點小聰明,辰商繞過她,往水邊走,走了幾步後才回道,「天氣冷,你先穿着吧。」
玉靈音想了想,突然有了獵奇心,為什麼老夏不讓她跟這位冰塊臉說話?她與老夏幾十年的交情了,老夏的社交圈子有限。人族,高不過諸侯國的世子,妖族,高不過一方霸主,神族,玉虛門養馬的禹九算是他高攀了。此人就是人族,無非是個有點實權的世子。更離譜點,他是大央國控制外的那些南疆小國?不應該啊,老夏這人膽子還沒那麼大,公然在天子腳下涉外,款待它國之臣。
那會是誰呢?大央國有西陵,東齊,北翼、南漁四個諸侯國,另有三十六小諸侯國。小諸侯國除了護城軍隊外,沒有自主的擁兵權,這些國家出來的小世子放到長歌城,頂多算一個世家公子。老夏只要禮數周到,無需對他們點頭哈腰。另外四大諸侯國則不同,他們均擁兵自重,有的富可敵國,有的驍勇善戰,並且一直與大央國國君通婚。西陵家的公子她早就知道了,北翼侯一生無子,只得兩女,長女姜美嫁給帝辰,次女待字閨中,也可以排除。南漁侯國殤太近,尚未立侯爵。難道是東齊侯的公子?或者他是大央國的國君?剛想到,玉靈音就搖了搖頭,這不可能,帝辰是大荒出了名的勞模,日理萬機,才沒有時間在此虛耗光陰。
玉靈音亦步亦趨的跟着辰商,倆人站到水邊,她跟他套近乎,「公子如何稱呼你?」
「辰商。」
「你是老夏的朋友?」
「嗯!」
「我也是老夏的朋友,如此推算,咱倆也是朋友。」
辰商不忍打擊自來熟的玉靈音,沒應承她話也沒拒絕她的話。如此大膽跟他說話的人,今生她算是第一個。玉靈音問,「若我沒猜錯,你的身份不一般。經常來長歌城嗎?」
辰商道,「還好!不是常來。」
「嗯!我覺得你也面生,沒怎麼見過你。」
辰商不語。
玉靈音又問,「你從哪個諸侯國來?」
辰商眉目低垂,似有難言之隱。
玉靈音知道自己在強人所難,乾笑了兩下,圍着他轉了兩圈,然後將衣服掛到他堅實的肩膀上,笑嘻嘻的說,「你不想說,我就不問了,多謝你的衣服,告辭!」
待她走後,辰商才轉回了身子,看着她連碰帶跳的跑回了三廂館。
轉
有了第一次相逢就有第二次,玉靈音看完瑤兮回來,鑽進廚房去找吃的。她給自己下了碗面,又切了盤牛肉,抱着碗在屋檐下吃。一抬眼,看到了二樓的辰商正不苟言笑得看她。
玉靈音收起豪邁的吃香,慢慢的嚼着麵條,然後含着笑跟二樓的辰商打招呼。不料,正好被老夏看見。老夏驚出了一身汗,拽住她的胳膊就拉到了房間。真看不出來,乾癟如柴的老夏力道竟然這麼大。玉靈音嫌棄的甩掉他的手,「老夏,你最近越來越不懂禮貌了,我這衣服是冰蠶絲的,拉壞了你賠的起嗎?」
老夏道,「我不是不讓你跟那個辰商公子說話嗎?你怎麼這麼不聽話?」
玉靈音道,「嗨!我以為什麼事情呢。」她不以為然,轉身接着吃麵條。
老夏急了,「再不聽話,咱們就絕交。」
玉靈音被麵湯嗆的咳嗽起來,淚汪汪的望向急的滿臉通紅的老夏,來真的?她本就是好相與的人,否則真不好意思賴在這裏白吃白喝了。「好吧!我聽你的就是了。」她掀起竹簾往河邊走去。
腳下的淇水翻滾如潮,她吃完麵條,順道把碗洗乾淨,然後往回走。草叢邊,秋蟲啾啾,她走過去又轉回來,秋蟲多的地方必有紅果。紅果的味道特異,既能解渴又能果腹,曬乾後吃還能磨牙,十足好東西啊。她把碗筷放到河邊,鑽進了樹叢。三廂酒館位於鬧市邊角,周邊有很多樹叢,她聽聲辨位,慢慢的尋找着,幾次轉彎後,果真看到了幾棵繁茂的紅果樹。
玉靈音邊吃邊摘,又用手帕兜了一小兜,這才打道回府。一顆荊棘樹掛住了她的裙角,用力一扯,裙子被撕爛。她惱怒的揮掌而下,這顆無辜的荊棘樹連根消失,可她還是不解恨,補上了幾腳,嘴裏還念叨,「這是大姐送給我的裙子,你竟然敢把它弄完,一掌劈了你,真是便宜你了,哼!」
她邊走邊憐惜自己的裙子,越想越難過,然後咣一下撞到一個人的身上,紅果掉了滿地。玉靈音輕輕的咒罵着,「是誰這麼沒長眼睛啊?沒看到姑娘我懷裏抱着東西嗎?」
撞她的人不吭聲,慢慢得轉過身子,那張俊冷孤傲,俯瞰蒼生的臉又出現在她面前。當時誰呢,原來又是他?玉靈音狠狠剜了他一眼,這人真是陰魂不散。她已經聽了老夏的叮囑,躲着他,可他就是拼命的往你跟前現眼。
辰商的冷麵沒有任何情緒,看不出他是生氣還是高興,就是定定的看着玉靈音。玉靈音也盯着他看,倆人注目了一會,玉靈音甘拜下風,迅速的沖他做了個鬼臉,說,「對不起!我一直在看我的裙子,沒有注意到你。」姐姐說,對人要有禮貌,無論他是誰。
辰商的眼睛出現了變化,沖玉靈音伸出了手,他想拉她起來。
玉靈音嘿嘿傻笑着,一掃他的胳膊,再次拒絕了他的幫助。她邊蹲着撿紅果邊道,「你是東齊的人嗎?」
辰商這次沒有再沉默,「不是!」
他的聲音低沉渾厚,很有男人味,就是惜字如金。
不是?看來自己推斷錯了,玉靈音也沒上心,她已經撿起了所有的紅果。看了一眼三廂館,拉起辰商躲到了一顆大樹後面,賊兮兮的說,「你是老夏的主子吧?我看他很害怕你。」
辰商的警惕性很高,「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玉靈音拿起一顆紅果在身上蹭了蹭,咬了一口,「沒有什麼,我只是覺得有點好奇。我跟他認識很久了,他還是第一次囑咐不讓我跟店裏的客人說話。」
辰商來了興趣,反問,「哪個客人?」
玉靈音咯咯笑着,消滅掉一顆紅果,然後又拿起一顆啃起來,「當然是你了。」
辰商又問,「他還說了什麼?」
玉靈音嘎吱嘎吱的咬着紅果,搖頭,「沒了。所以我對你很是好奇。」
辰商看她吃的着實香,就從她懷裏夾起了一個紅果,掏出手帕仔細得擦拭一番,然後才放到嘴裏咬。玉靈音不懷好意的看着他,有種幸災樂禍的感覺。
辰商吃了一口後,皺了皺眉,又苦又澀,立刻吐了出來,然後把剩下的紅果扔進了樹叢。
玉靈音哈哈大笑,「被我騙了吧?這個紅果真正的名字叫苦果,很少有人吃的慣。若是真如其他甜果那麼好吃,這些果子早就摘光了。」
辰商起身走人,對她的嘲笑充耳不聞。走了兩步後,又轉了回來,從她懷裏又拿走一顆果子,然後盯着她的眼睛,一口一口得把它全吃了下去。
玉靈音頓時呆住。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16s 3.9913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