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廂館門外是長歌城入城的主街道,熙攘的人群來來往往,只聽見砰一聲,從酒館裏彈出一個火團。噴灑的金光鋪滿了整個天空。眾人不知所以,以為發生了什麼天災,尖叫着四處逃竄。老夏看着房頂的大洞悲痛欲絕,「哎呀!我這鎏金的瓦!哎呀!我這金絲楠木的房梁啊!哎呀!我這百年老店啊!」
玉靈音被他哭的有點心慌,安慰着老夏,「別哭了,房梁再換新的就是了。」
老夏已然心痛得站不起來,用手指着已經斷了的房梁發呆。
玉靈音又道,「斷了的房梁也很有用的,你可以當棺材板啊?等你百年後,我替你下葬。」
老夏聽完她好心的安慰,翻了翻白眼,昏了過去。
街上的人暴躁不安,只有兩人淡定得走在街上。男的身穿黑色錦袍,腰裏束着銀灰色的皮衿,英氣勃發,眼光銳利,抱臂而站,手裏握着一把黑色的劍,一看就是行伍出身。站他身邊的是位女子,戴着一個長長的白色帷帽,看不清樣子,但身形纖弱,身姿頗為窈窕,應該是位少女。
倆人走的不緊不慢,靠得不遠不近,不像一對戀人。他們去的目的很明確,就是追明和禹九的戰場。
禹九和追明旗鼓相當,至陽的神力碰上至陰的妖力,衝擊得四周樹葉紛紛落,黃色的梔子花流花飛舞,霎時美麗。為了不傷及無辜,只拼了一成的功力。
玉靈音在界外急的來回暴走,一會擔心追明舊傷復發,一會又害怕禹九死於追明的很辣下。總之,無論誰受傷,都是她不想看到的。
兩人遠遠得站着,男子臉上浮現出微妙的表情,似笑非笑,對身旁的女子道,「怪不得你等不到要等的人,原來他在這裏消遣呢。」
戴帷帽的女子撩起了白紗,嬌美的面容一片蒼白,她冷眼得看着不遠處的混亂並沒有接男子的話。
這位英勇不凡的男子是大央國的振國大將軍翼峰,冷眼看人的女子便是被他劫走的雪絨了。
話說那日,雪絨被翼峰帶走,心生絕望,搶了妖兵的武器,抹脖子尋了短見。
翼峰沒料到她的性子如此剛烈,眉心一緊,出手拍飛了她手裏的兵刃,她虛弱得倒進了他的懷裏。他封住她的心脈,控制血流,並且餵她服下靈藥。
雪絨含着淚,微笑得對他說,「我就是死,也不願意再被你們這些人當玩偶一般奪來奪去。」
翼峰摟着她柔軟的身體,按着她受傷的脖頸,給她輸送靈氣,「恐怕由不得你放棄,就算人族的人不插手,你在追明的手裏也不會好過。」
雪絨苦笑,「沒想到死亡竟成了一種奢望。」
翼峰剛毅的眉目望向遠處,若有所思,「活着有什麼不好嗎?」
雪絨呆呆的望着翼峰,「有什麼好呢?無法選擇的血脈,無法抗拒的天命,無法擁有的幸福。」
翼峰被她的言語觸動,她說的這些話自己何嘗沒有想過,聲音一下柔和了,似陳訴又似安慰,「既然無法選擇,就努力接受吧。」
雪絨落下一滴淚,閉上眼睛,心裏默念着一個人的名字,禹九,禹九……
在崑崙墟的歲月中,她都謹慎得做着燒火丫頭。她從年幼時期,就知道自己與這山上的任何人都不一般,她的腦後有一把無形的神鎖,這把鎖控制了她的能力,害她只能修煉一般的靈力,連只普通的山中虎都殺不死。她是個不敢於現狀的人,只要與身有益,她都樂於接近。她第一個接近的人便是申長行,他是元始天尊的座下弟子,希望他能幫住自己解除深鎖。
心細的她發現,申長行雖對自己心嚮往之,卻並沒有解開自己神鎖的能力。他只是名譽上的玉虛門弟子罷了,手中一點實權都沒有,還不如禹九。於是,她拋棄了申長行,又把希望寄托在了禹九身上。不料,禹九滑得像條泥鰍,對她左右逢源,對付申長行的那套在他這裏根本行不通。她只得另闢他徑,真正與他做起了朋友。
花開花落,春去秋來,她竟然對這位不着調的禹九動了心,所以那些光明磊落的友誼變了樣,她開始患得患失。聰明的禹九當然也發現了這個問題,對她開始了閃躲,並且很多次都明白的告訴了她,他這一世,是不會跟女人有糾結的。
她獨自不知道傷心了多少回,也罵過他不知道多少回,可他鐵了一顆心,就是對她避嫌三尺。
那個從前信誓旦旦得說不近女色的禹九現在做的又是什麼呢?
玉靈音實在受不了幼稚的倆人,轉身就要走。禹九一雙眼睛在被揍得烏眼青的同時,也沒放棄盯着她,眼疾手快抓住她的胳膊,問道,「你幹嘛去?」
玉靈音推了他一下,「我不管你們了,你們愛怎麼就怎麼吧!」
禹九不讓她走,「那怎麼行,你不在,我這架打的可就沒意思了。」
「我管你有沒有意思!」
禹九急切的說,「不行!你得在我身邊,否則我不放心。」
聽到他的話,雪絨晃了晃身體,雙手激烈的顫抖着,含着淚光的眼眸透出一股殺人的氣勢,喃喃道,「他明明說過此生不惹女色?」
確實是這樣,禹九曾為了拒絕雪絨,想了很多理由,其中一條頗具危險性,若她再威逼,他就揮刀自宮。
翼峰冷笑,轉回了身子,不再去看禹九的打鬥,對雪絨說,「該走了。」
雪絨不動,翼峰強行抓起她的胳膊,又說了一遍,「該—走—了。」他的動作毫不憐香惜玉,雪絨掙脫不開,壓抑的怒氣瞬間爆發,「滾!不要碰我!」
一個清亮的耳光瞬間賞賜到她的臉上。雪絨的嘴角被打出了血,她惡狠狠的盯着翼峰,有種吞噬他的欲望。翼峰道,「不要忘了自己的處境,還有你對我的承諾。」
雪絨摸着紅腫的臉頰,冷冷的回,「翼峰將軍權勢滔天,對一個毫無靈力的弱女子如此照顧,真是讓人佩服。」
翼峰對他的諷刺充耳不聞。
「我沒忘記,同時希望將軍你也別忘了答應過我的事情。」
翼峰望了眼遠處的禹九,道,「當然!我會讓他來找你。」
「多謝將軍!我會好好履行我們的約定的。」
「你,必須履行!」
為什麼她總是遇見這些心狠手辣的人?追明是,翼峰依然是。她的命,真的不能自己掌握了。可是,她不甘心,不甘心……雪絨苦楚的一笑,重新蓋上帷帽,跟着翼峰往回走,宛如一隻行屍。
禹九和追明棋逢對手,越打越來勁,漸漸脫離了拳拳到肉的互搏,開始較量起了神力。追明身體特異,掌風近身上,就是一道血口,被逼得連連後退,他跟吃山珍海味長大的禹九比,吃虧不少。禹九最近一段日子修身養性,狀態十分好,追明漸漸落了下風。
玉靈音擔心追明的舊傷復發,有點着急,心中的那桿秤,無形中偏向了他,可憐禹九還一無所知。她不忍心追明就這麼死於禹九的手下,在緊張的同時,不自覺中運起了妖力,內心焦急的氣越積越多,最後燃成一團火,灼燒着她的胸膛。就在這時,禹九揮出一掌,逼向追明。
「不要……」玉靈音想都沒想,直接飛身去擋掌風。同時,身體裏的巨大的或火團也衝出了身體。火團遇氣化成旋風,風捲起沙石,颳得那是天昏地暗。
禹九及時收手,將掌風揮向了別處。偏離軌道的掌風四處亂舞,連連砍斷十顆垂柳。
玉靈音成功得護住了追明,她身體浮在空中,情緒無比的激動,雙目似火般殷虹,那股奇特的氣澤將她圍在一個晶亮的光圈中。
禹九和追明無比震驚的看着這一切,表情均是肅穆,眼睛裏寫滿了疑惑和不解,太匪夷所思了。她哪裏來的那麼大爆發力?這力量遠遠超過他們倆人,說她能摧天毀地,絕對沒錯。
禹九的口中一片咸腥,想是剛才被玉靈音的氣澤傷到了,悶咳了一聲,溢出了絲血。
盛怒的玉靈音逐漸平復,光圈逐漸消退,追明在她摔到地上前,接住了她。他憐惜得摸着她的臉,問道,「你還好嗎?」
玉靈音無力的點了點頭,笑了笑,總算分開了他們。
追明又問,「還想不想看星星草?」他今天鐵定了要帶走她。
玉靈音下意識得去看禹九,他還是那副橫眉豎立的臭屁樣子,嘆了口氣,怎麼會有這麼幼稚的神仙?「我想看!」
追明眉目舒展開來,得意得笑出聲,「好!我帶你走!」
禹九急道,「玉靈音!你要是趕去,我就打斷你的狗腿。」
追明替她回道,「神君放心!我不會對她怎麼樣的。」說完,就抱着玉靈音騰空而起,速度之快,宛如電光。禹九極力去追,抓住了玉靈音的腳踝,溫存軟語得說,「聽話!不要去。」
玉靈音來回的踢他的手,「鬆開!聽到沒有!」
禹九曾經憤怒的眼睛此刻變得滿含期望,他希望她不要跟她走,他不想再次找不到她。她怒了,再次狠狠一踢,他被踢下了九重天,似一顆被人丟棄的遺珠般急速下沉。只是那雙手,還高高的舉着,不放棄朝她伸着。
玉靈音剎那間失神,他不會摔死吧?追明回答她的疑問,「他是玉虛門的人,不會輕易摔死的。」
被發現心事的玉靈音臉色紅了一下,偷偷得提了提褲子。這個該死的禹九,差點把她的褲子給拽掉,沒踢死他,真是便宜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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