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相啊,以玩弄權術,利慾薰心,魅惑君王著稱,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
長安的高官們是不是太瞧得起他了?
「九兒,你多慮了。」寡月柔聲同顧九道,眉眼下卻是一片深痕。
顧九凝了他一眼,哪裏不知他只是不想讓她問才如此說的,她倒願意是她多慮了,而不是真出了什麼事。她在孕中不便多問,因她深知即便是強問出個所以然來,也不能替他做些什麼,他想瞞着就由他瞞着,也免得他心裏不快。
「九兒你先作休息,我去喚蘇娘來,小易在書房等我,有些兒事我要去交代小易。」他將顧九緩緩放在床榻上,給她掖好錦被。
「好的,你去吧,我沒事的。」顧九說道。
寡月點頭正起身,一隻手卻朝他伸過來,抓住他的袖口。
寡月愣了一瞬轉頭望向一臉乞求之色的顧九,他心一軟,心裏以為顧九是依賴着他捨不得他走……
不可名狀的情愫將他淹沒了,他心道便是顧九捨不得他走,他就坐下來陪她吧,讓小易多等會兒了。
哪裏知曉顧九接下來的話,就同給他澆了一盆冷水似的。
「你給我把書案上要衛簿給我帶的新話本拿來。」顧九牽了牽他的袖口說道。
寡月頓時沉了臉,他倒是還抵不上幾本話本,她就是拿話本自個兒解悶兒也不要他。
他邁着僵硬地步伐去書案前將新買的話本兒取來,看也沒看直接遞與顧九。
顧九歡喜的接過話本,只道了一句:「謝了。」便撕開其中一本的褐黃色薄紙封皮就開始翻閱起來。
這倒好,顧九歡喜了,他心裏頭兒像堵了團白棉花似的,她怎地可以這麼沒心沒肺?不是都說女人都盼着自己夫君的寵愛,不然哪裏來得那麼多宮怨與閨怨?不,他倒不是要顧九日日時時盼着他來,可是她未免太……不上心了些兒?
他瞅着顧九這般**自主,一點也不依賴他,或者她就算是說些兒好聽的話哄他也成啊?不了,他還不願意走了……小易,讓他等着去。
寡月一撩衣袍再度坐下,顧九隔了一會兒感受到那陰影正擋着她的視線,不由抬眼瞧着那人道:「小易不是在書房等你,你怎麼還不走?」
她不提還好,這一提寡月那心頭的棉花被顧九秒變成了石頭,壓得他更是喘息不得,這倒好,倒是來趕他走了,他坐這裏礙着她的眼,擋着她的光了?他心裏委屈,口上卻依舊柔柔地說道:「沒事,他還有東西在整理,我好奇你看的什麼,不妨你邊看,邊講講,我也聽聽……」
顧九笑道:「是新到的話本,我才打開,翻了幾頁目錄,好吧,你等等,我邊看邊講你聽。」
聽到顧九這麼一說,寡月心裏猛地一軟,心頭那壓着的石頭似乎是一秒又變成了棉花糖,只要再離得顧九近一些兒,再來些兒甜言蜜語,那棉花糖保不准又會化作一灘甜水……
他倒是沒臉的貼了上來,鞋一脫進了被窩。
顧九嚇了一跳,倒是沒說他什麼,由着他攬着。
顧九翻開到第一回,道:「倒不是接着上個月的講的,是新的。」
這第一回話本上頭出現一個火衣美人,眉目如畫,傾城傾國,這讓顧九與寡月同時一怔。
原是往生橋上,忘川碧落,那火衣美人竟是在奈何橋下蹲了四五個年頭,就是不願上那往生橋,也不知是在等誰……
「他等了足足六年後,在一日被一個幽魂告知他,他要等的人去出了西域去了塞北,沒一年就病死在旅途中了,估摸着早就投胎轉世了,他悲慟之中,才下了狠心去投胎,只是忘川碧落,他千思百轉終是那孟婆湯只余了一小口。記憶只留了一遊絲只是屬於他過往才思,卻也終究是忘了那浩瀚紅塵事……」顧九念着,只覺得那雙搭在她肚子上的手格外的溫暖。
「後來呢?」寡月很認真的聽着,顧九卻突然停下,他無奈晃了晃顧九。
顧九卻再也沒念下去,他低頭一瞧,只見那一冊已是最後一頁了。
「你說他為什麼要喝孟婆湯呢?他明明是忘不了的,為什麼要喝孟婆湯呢?」顧九痴痴地問道。
寡月擰着好看的眉頭,許久才說道:「也許他是想自己錯過了六年,六年之中有太多的變數,他這一去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遇見,不若忘了,重新再來,一切,塵歸塵、土歸土……」
「他留了一口孟婆湯,屬於他才思的一部分未曾忘記,將來他也定是一個聰慧神童,無論怎樣一點就透,倒是無需擔心他的來世。」見顧九依舊是一副心思重重的樣子,寡月再接再厲的安慰道。
顧九闔上了書冊,只是說道:「錯過了六年,太可惜了……若是他們一起上了奈何橋,便一起不飲那孟婆湯,便也來世就能在一起了,變數太多,太多了……」
寡月明白顧九所想,女人,總是喜歡完美的故事。
將闔上書冊,她瞧見一物從那書冊中散落下來。
「這是什麼?」寡月瞧着顧九手中的東西問道。
顧九拿起那物道:「是書籤。」
「上面有字。」寡月說道。
顧九翻過來一瞧卻見那書籤之上唯牡丹一朵,哪裏有字了?
寡月也疑了一下,道:「我眼花了吧。」
末了,寡月從被窩裏頭爬出來,笑道:「我去書房了。」
陪着顧九瞧了一會兒話本,他心情好多了,這會兒去書房心裏也不再堵着了。
書房裏頭小易可足足等了半個多時辰,老爺子的這一炷香燒得也太久了些兒!
吱呀一聲聽到書房們打開了,那白衣人一腳邁過門楹,臉上還帶着淺淺淡淡的笑。
小易忙迎了上來,「爺。」
他思忖着爺定是在夫人那裏遇上什麼高興的事兒,這不,回府的時候臉色還是陰沉得緊兒,這會兒陰雲全無,滿臉淡淡的愉悅。
他即說夫人總能給爺的心情畫個大晴天。
小易將一卷畫軸拿出來,「爺,您那日給夫人畫的畫像,畫樓的老闆命人裱好了送來了。」
「哦?」寡月接過小易遞來的畫,「好的,一會兒給夫人送去。」
小易笑着收好畫,又道:「要小易說,老爺可以同夫人呆一張畫裏頭的,以後要宮裏的畫師過來畫『全家福』。」
「全家福?」寡月皺眉說道。
小易笑道:「『全家福』是夫人告知小易的,就是一家人呆在一張畫裏頭。」
「原是九兒提的這個?」寡月笑道,「下回兒依她。」
「是,那小易明日就去宮裏預約畫師。」小易收好畫,又道,「主子是有要緊的事吩咐小易?」
寡月沉下眉目,做到書案正首的位置上,又指着一旁的座椅道:「小易你坐。」
小易坐下,自覺主子交給了他的肯定是重要的事。
「有幾個要緊的事情。」寡月說道,又問,「葉將軍的腿太醫院那頭怎麼說?」
「屬下昨兒個去葉府,葉府的管事說將軍還在床榻上,說是本墜了馬,驚馬又踢傷了大腿,怕是棘手了……後頭屬下又去了太醫院那裏問了下院正,院正只說腳踝給正過來了,也包紮好了,開了藥,每日都給熬着,一百來日先瞧着,若是到時候大腿無力,或者腳踝壞了,便是……」小易自行將「瘸了」二字給省了,因他知道夫人也瘸過,費了好大的力氣,現在才不見走路有瘸樣子了,若是再提難免讓老爺傷心。
再說那時候夫人年紀小,糾正着糾正着就好些兒了,葉將軍畢竟歲數大了,也但求老天保佑相安無事了……
寡月聽明白了情況,許久一拍着座椅扶手道:「是我害了他……」
小易不知具體情況,只知葉羽是騎馬時不慎墜馬所致,聽主子這麼一嘆有些雲裏霧裏,葉將軍墜馬與主子何干?
「我會同院正那頭說要院正他們好好治。」寡月說道,他心裏知曉葉羽是因他受傷,若是腿壞了,別人不知,九兒不知,可他自個兒過不去那個檻,他怕九兒怨着他……
「高鄴和雲羅要回長安了,我打算留高鄴在京城,雲羅有要緊的事情交給他做。」寡月說道。
「明年三月春闈又有得忙了,這其間九兒有身孕,我才沒想動那晉侯父子和廢太子妃,這事情也一直耽擱下來了,沒有處置,也是今日早朝我才得知天牢裏頭的人動了刑罰,按理天牢裏頭是別韞清管着的,他是我的人不會隨便來,也不知天牢那頭的揣摩上意,刻意討好是真,還是私下授命故意為之是真?說實在的我教過那郎凌鈺,郎氏一家他倒是個好的,只是苦了這幾月,定是對我生了怨念的,我怕我一時想留他是婦人之仁,畢竟謀反是誅九族的大罪,如今關在天牢裏頭,到時候了還是要斬的……我憐他做過我的學生,想保他一命,可將來他若是個庸碌無為的還好,若是個有心思的,便是一禍害……」
聽寡月說完小易也懂了主子的意思,生了保那郎凌鈺之心,又不知當保不當保。
「爺,是他沒個好命,生在了郎家。」小易說道,「爺念及他是爺的學生,但爺他日下令殺了他的父親和姐姐,他怎會不生怨懟的心?民間常說『斬草除根』,爺可不能留下禍害,小易覺得這人還是莫要留了。」
小易不是個心狠的,寡月明白,他只是為相府安危着想。
「罷了,這事不提了,我若將他在天牢裏頭關個一輩子,倒不如給他一刀子痛快,他是個好的,當初我教他的時候就隱隱覺得,晉侯自個兒不行,生的這兒子倒是頗討喜的,是的,怪就怪生錯了地方。」寡月嘆息道,頗有些痛心疾首之色,他倒是不想手下多那麼多亡魂,只要他一個命令下去,他們都得死。朗氏父女死了那是自作孽不可活,只是那孩子他猶記得那時候他的憨態可掬,是個崇拜諸葛亮的孩子,讀書也是勤奮刻苦,好學好問又沒有那紈絝作風。
小易到一旁的桌子前給寡月倒了茶遞過去。
寡月接過,未飲,問道:「前幾日辰王送來的臣子,伶人還有美人,都按我的意思送到指定的大人府上去。」
「一個不留宮裏?」小易小心翼翼地問道。
「一個不留。」寡月說完一抿茶水。
留下了給監視皇上,或者給皇上進些兒不好的言論?他料他燕曜之野心也定是在裏頭安排了人!
「那明兒個就同宮裏的管事商量了,將那些人給分到指定處。」小易道。
「嗯,明日辦完這個去孤府一趟,問下孤將軍傷勢如何。」寡月放下茶杯,他沒料到孤蘇郁還會親自走那一遭,看來孤蘇郁也許是個面冷心……的人,他私心不想在孤蘇郁身上多做糾結,便是隨那人怎麼着,他與他不過是文臣與武力之間的關係,他便是認為他是個長恨的是個小氣的也罷,那些過往顧九不提了,他卻不會就此輕易而舉的放下,他是個爺們兒,一個曾經覬覦過他的女人的男人,叫他和他好好說話,他做不到。
小易了解主子和那孤將軍有那一層在,便也識相不多問,只是點了頭。
「夫人那裏估摸餓了,你去要衛箕吩咐廚房做點吃食。」寡月說道,「再喚寧遠過來一下。」
「好的爺。」小易忙退下了。
沒一會兒甯遠就到了。
「爺,您喚我?」寧遠見了禮說道。
寡月示意他坐下,又問他最近都讀了些兒什麼。
「最近將讀《晏子春秋》。」寧遠對寡月是敬重多餘其他,一來寡月將他贖買來,二來寡月是有史以來出的一位風雲人物,又怎能叫他不生敬畏?
寡月眉一展,問道:「都讀到哪裏了?」
「回爺,甯遠讀到《晏子春秋》,《內篇》之《諫下》了……」寧遠回答道。
「既然已讀到《諫下》那《諫上》定是讀完了,你且說說『近臣嘿,遠臣喑,眾口鑠金』之意?」寡月微蹙眉說道。
寧遠知主子在問他學問,他不敢含糊,想了想才說道:「回爺這句話是說『朝堂內的臣子緘口不言,朝堂外的臣子沉默,老百姓們卻敢於對國君進行指責,他們眾口一詞,連鐵都要熔化了……」
「烈士並學,能終善者為師?」
「士子們在一起學習,能堅持到底的,就可以成為大夥的老師。」寧遠再答道。
「《諫下》所言三不詳是哪三不祥?」寡月又問。
寧遠訝了一瞬,沒料到爺會考他這麼久,他能感受到爺是很關心他的功課的。他思忖片刻後道:「景公召晏子而問曰:『今寡人出獵,上山則見虎,下澤則見蛇,殆所謂不詳也?』晏子對曰:『國有三不祥,是不與焉。夫有賢而不知,一不祥;知而不用,二不祥;用而不任,三不祥。』晏子所言之意便是:國家的三不祥是,明明有賢臣卻不知道,知道了卻不任用,用了卻不信任……」
寡月十分讚許的點頭,「寧遠做學問貴在堅持不說還要記得牢固,更要理解其中意思,你很不錯,將來必然能成國之棟樑。」
寧遠聽後駭得不輕,未料到主子會給他極高的評價,他所作所為不過是因他也曾出於詩書禮樂之家……
「爺之大恩,寧遠沒齒難忘……」他低垂着頭,沉聲說道。
「寧遠你本姓什麼?『寧靜致遠』這是你自個兒取的,還是你名字裏頭本來就帶着的?」寡月問道。以前他未曾在意,只道他好名字,也未曾多問,等瞧了他寫下的名字後才知,這也許是個假名。
寧遠低垂着頭道:「這名字的確取自『寧靜致遠』只是世間無『寧』姓,寧遠也定是不能姓『寧』的……」他說着深叩一首,「願老爺原諒奴才的隱瞞……舍了姓氏是怕辱沒了姓氏……奴才本出自洛陽『甯』家,八歲以前也自知自家乃詩書禮樂之家,只是後來成了犯官之後,後來又再三轉手買賣,奴才見那些小奴隸都是自個兒取的名字,都不敢再提姓氏,便也將『甯』字改成了『寧』取了『寧遠』。」
寡月恍然大悟,他點點頭道:「如今事情俱已過去,你便恢復你本家的姓氏……」
「還有,我從未拿你們當奴才,再莫要以『奴才』自稱了,也莫要拿我當恩人,我只拿你當弟弟來看,你好好讀書,將來報效朝廷便是我這個做哥哥的最樂意瞧見的。」
「是……甯遠謝老爺……」說着他跪在地上深深叩首。
「罷了,別哭花了臉,叫人看了以為我欺負你。」寡月將他扶起,擦掉了他臉上的淚水。甯遠也自覺這樣不好,可他拿着袖子一遍一遍的拭淚,可那眼淚便止不住的往下落。
「你洛陽還有親戚沒,或者你老家的房產田地再哪處,你指給我看了,我領着你去買下來,終究是租屋,還是買到自己名下好……」寡月邊給他擦淚邊說道。
聽寡月這麼一說,甯遠哪裏還止得住,嗷嗷大哭起來。
「沒了,就我一個,我父親是獨自,娘親本還有個庶出兄長,那年我家犯了事,他估摸着也被送到邊外去了,我們甯家我是一個獨苗了,所以那時候我一直同自己說,別死了,死了對不起爹娘祖宗……便是咬着牙活了下來,也是遇到了主子才有了今天……」甯眼說着金豆豆大把大把的往外落。
聽得寡月都紅了眼眶,他早說這孩子像他,沒想到連着身世也像他的,倒是他隔了這些兒年才問他……也不知他埋在心裏有多麼難受。
「別哭了,那你家老宅子的路還記得不?」寡月柔聲問。
「只記得附近有個什麼池,那時候小不能出門,但我記得小時候我在那一塊玩過,後來好些年都沒回過洛陽,我忘記了……」甯遠說道。
「可是洛水池?」寡月柔聲問道。
甯遠淚眼裏滿是迷茫之色,顯然是忘記了。
寡月倒是不急,笑道:「那裏是不是成片的垂柳,上蔽天日,下蔭遊人,待到三月還能看到一片桃花林子?」
甯遠止住了哭泣,他記得有垂柳,有桃花,還有在洛水池旁釣魚的老人,他那時還用小石子驚過他的魚的……
「是的,是有垂柳,有桃花林子,還有……」
「便是那裏了。」寡月笑道,「明日恰逢官休五更鐘後我便帶你去。」
甯遠知道主子辦事雷厲風行,他有些彷徨有些受寵若驚,但也掩藏不住心頭淡淡的喜悅,他真的還可以見到自己少時住的地方嗎?
「你家犯了什麼事被抓的?」寡月笑問道。
甯遠忙道:「帶我出來的家奴說是,在大雍對西涼的一場戰役中,我爹為戶部做事,耽誤了要送的糧草,被抓入大牢當日便在牢中自縊了……」
「後來帶着你出來的家奴呢?」寡月又問道。
「他想帶我到晉陽他老家去,可是沒走到晉陽在路上遇到幾個惡人便將他打死了,然後那伙人把我賣到長安來了……」甯遠紅着眼說道,他唇快咬出血來。
看來這個柔弱的孩子,心中還是有恨意的。
「忘了吧,帶着你父母家奴的期望活下去,我不會為你的父親翻案,這個交與你自己,將來自己來為家族翻案。」寡月笑道。
甯遠他懂主子的意思,其實這麼多年其實他早就不想這些兒了,主子是為了給他一個目標。他也心知自個兒是要讀書,要考功名的。
「我想三年後你可以參加科舉了,這個時機也是到了,不妨給自己定了目標,就此努力。」寡月說道,「功名不易,你可得努力了。」
甯遠凝着燈光前的白衣男子,重重地頷首。
「若是有不懂的,記下了來問我,我不在便去問夫人。」寡月笑道。
·
次日卯時,寡月裹着帶着衛簿蕭肅甯遠,去洛陽給甯遠找老宅去了。
因為是馬車,次日黃昏時候進了洛陽城,一路馬車快行至洛水池後才停下,寡月命衛簿去打聽這裏常住的人,因甯家在這一帶住過,總有老人是知道甯家以前是住在這附近哪一處的。
一下車,甯遠就盯着洛水池的垂柳瞧着,似是記憶拉回遙遠的以前,他唯一一次出門就只記住了這裏。
衛簿在這附近轉悠半天,似乎是瞧見年長些兒的便上前問道:「你可知道以前甯家的甯員外郎?」
那些人茫然搖頭,寡月只是輕嘆不過也就五六年的事情,沒道理沒人記得。
「這裏是不是都換了人?」衛簿又道。
「也不瞞你了,一年前來了一個大戶將這一塊都買了來!」那老者說道,「這附近住的人都搬走了,我是在這裏賣糖葫蘆才過來走動走動的,你要是想知道去問問別人吧?」
「將這一片全買下了?」衛簿唬了一跳,「是個什麼大戶啊?這麼有錢?」
「老朽也不知道,只聽說姓王,你們去打聽哪個姓王的這麼厲害吧。」那老人又說道。
「姓王?」幾人齊聲道。
寡月眉頭一皺,心裏道莫非是琅琊王氏的人?這天下能有這麼大手筆的,在這北地也只有王家的了。
可是……
寡月想起大半年前他去集賢堂給王家夫婦下帖,可那時去的時候,集賢堂正要搬走,他問過集賢堂的堂主,可堂主也不說為何要走,只是說了些兒祝福他的話,說他一路走來不容易,好好珍惜,別管他們的事情,他當時未曾多想,這事情便一直撂下了。
即便他們只是一點恩情的關係,那王氏夫婦也不該如此冷漠?
莫不是當初就出了什麼事?只是他不知道?
寡月心一緊當即同衛簿和蕭肅道:「去查查這個王氏是哪個王氏?」
領了命令衛簿與蕭肅當即便去了,寡月和甯遠就近找了一處落腳的地方歇下了。
等夜裏衛簿與蕭肅尋來,帶了消息。
原來是琅琊王氏一年前易了主,這王舫如今歸由王玄的一個堂弟做主,王家的內務也歸王玄另一個堂弟做主了。
「那王玄夫婦呢?」寡月又問道,這會兒真是生出一股子後悔勁兒來,當初那些人都是借銀子,借人手幫他找顧九,竟是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他都不知道,而且那夫婦二人都沒來找過他的!
「聽人說被逼着放棄了王舫,實在是混不下去了,被趕到燕地做生意去了!」衛簿躬身說道。
「好個王家!竟是不念着骨肉親情將自個兒哥哥姐姐往死里逼!」寡月一拍桌子道。
「爺,您打算怎麼做?」衛簿問道。
寡月抿着唇沒有接衛簿的話,只是道:「那甯家的位置可是打聽到了?」
蕭肅忙上前道:「洛水池東行五百步,就是甯家原來的地兒,只是如今那處也屬於王家的地盤了。屬下還聽說那王家的將洛陽好幾處都強行買下,再以高價賣了出去,很多人都是敢怒不敢言。」
「如何會這樣?」寡月皺着眉說道。
「您不知,這王家如今王家佔着鏢局商運,官府都半依賴於他,再說他是按原來的銀子買的,也沒有欠着銀子,只是有些不想賣的,也不得不將宅子和地段賣掉,有人生怨而已……」
「原是這樣,但甯家的宅子還是得先買下來。」寡月眯着眼,沉聲道。
「可這王家的勢力太大了,若是他們刁難,將價格抬高?……」衛簿又道。
這時甯遠和蕭肅都望向寡月。
寡月倒是不在意什麼銀兩,這宅子要買,當然要買,只是最好是能給那王舫如今的現任當家一個下馬威!
「不必,他要抬高便抬高了去,宅子要買,人也要治理。」寡月皺着眉頭說道。
「衛簿,我們帶的銀子可是夠的?」寡月又問道。
「若是王家的不開天價,是夠了的。」衛簿無奈地說道。
寡月眯着眼道:「慕舫交了朝廷,王舫如今是佔着大半個大雍的水路,陸路與商運,王家的人是心頭自我感覺太好了些兒!我倒是願意將這生意交給王玄王禹,也不願交給這欺壓百姓,強買強賣的人……」
「衛簿你去安排一下,說我要見洛陽王家的人,要買洛水池附近的宅子,要個能管事出來見我。」寡月說道。
「這……」衛簿有些為難的望着主子。
寡月知曉他的意思,忙道:「便說我姓靳,若是問起便說我叫靳弦,揚州來的。」
「是。」衛簿覺得這樣事情好辦多了。
衛簿退下了,甯遠上前去問:「爺,您真要將錢給那些人?」這豈不是讓那些人討了好處,變本加厲的低價買了,高價賣出去?這種人連官府都治理不了,不是禍害是什麼?
「衛簿,王家便是清楚朝廷斷了王家,便是斷了自己身上的一條筋脈,便是因此變本加厲,他們心知朝廷一時半會兒不能拿他怎樣,即便是朝廷動了真格,他們也不懼怕……」寡月抿了口茶說道。
「那可怎麼辦?就由着他們亂來了?」衛簿皺着眉道。
寡月捧着茶杯,鳳眼微縮,所以他得想個兩全其美的法子,讓那王氏易主,讓王玄夫婦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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