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下的珠簾,反着盈盈的光澤,珠簾後的我,斜倚在龍座上,有些心不在焉,腦中一直在盤算着皇甫炎的事。
「王。」一旁的藍艷輕輕叫我。
「啊?」我回過神。
「戶部尚書報春耕期間,要求給農民補貼呢。」藍艷低聲說。
「就說此事以後再議,若無事的話,退朝吧。」我有些不耐煩的說。
一旁的張侍衛接到命令後,忙喊退朝。大臣們似乎也看出來點什麼,十分配合。
「看來王今日心思有些不在國事上呢。」一個突兀的聲音響了起來,十分不客氣。
我微皺起眉頭,不用想,也知道是那個李監國,真是討厭。
「今日女王身體有些不適。」藍艷在一旁冷冷的說。
「哦?是身體不適,還是……」他的話沒有說完。
「是什麼?」我接下話。聽他的語氣,莫不是知到了什麼?
「既是女王身體不適,那臣們便退下了。」李監國又變得謙恭有禮。
一陣窸窣的聲音,殿中的大臣們便退了個乾淨,諾大的殿中,只剩下我們三人。
「李監國是什麼意思?」藍艷對於剛才的事,十分氣憤。
「哼,他對監國這一職,可真是盡責啊,時時刻刻都盯着我。」我站起身,向殿外走去。
「王,現在回寢殿嗎?」藍艷問道。
我愣了一下,讓李監國氣的,差點忘了,搞不好皇甫炎還在寢殿呢。
「御書房。」我說着,往御書房的方向走去。
到了御書房後,藍艷將茶擺在御案上,研好墨,便走了出去,與張侍衛在門外守着。其實,我只習慣澤在身旁,別人,誰都不行。
看看桌上堆積如山的摺子,我嘆了口氣,當王真是辛苦,有着永遠也批不完的奏摺。以前還有澤幫我,現在……
澤……我壓下心中的想法,拿起一份摺子看了起來。
「女王還真是勤奮。」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皇甫炎的聲音在我耳邊響了起來。
我放下手中的摺子,扶了扶頭,就知道他不會輕易放過我的。
「皇上,找臣有事?」我抬起頭,看向皇甫炎。
「莫非,這就是女王的待客之道?將客人丟在一邊?」他毫不客氣的走上來,大刺刺的坐到了寬大的龍椅上——我的身邊。
「如此,皇上希望臣如何待客?」我反問。
他一把攬上我的腰,俯下頭,在我耳邊低問:「自然是陪朕了。」
我看看案上的摺子,皺了皺眉頭。
「朕陪你也行。」他也看了看桌上的摺子。
眼光無意中看到一份鑲着金線的摺子,腦中轉過一個想法,說道:「也好。」
我不着聲色的拿着那邊的摺子,也不顧忌他,便批了起來。他也不避嫌,就在一旁看着我批。
終於,那份摺子打了開來。待他看到摺子上的內容,身子稍稍輕顫了一下,隨即,摺子被奪了過去。
我的唇角不易察覺的向上揚起,就是要的這種效果。
「北宇殤跟你有聯繫?」他揚揚手中的摺子問。
「不錯,他一直都有來信。」我隨意的說。的確,他一直都來信,只不過我從來都不會罷了,但那個人十分有耐心,總是鍥而不捨。
「看來,你的行情還不錯。」他將摺子丟在御案上。
我輕笑一聲,說道:「是啊,有水漓國做陪嫁,你以為就你一個人會打算盤嗎?」
他嗤笑一聲,說道:「你這小國,朕還不放在眼裏。若不是因為你,朕還真懶得跑這一趟。」
「哦?」我挑起眉,轉過頭,看向他,問道:「皇上不會真的對臣動了情吧。」
「朕來找你,是為了算帳。」他譏諷道。
我撇撇嘴,就知道他得報了這仇。
「那皇上想如何算呢?」若是代價還可以接受,就吃些虧吧,也省得惹麻煩。
「自然是娶了你,然後百般折磨。」他說着,置於我腰間的手又緊了緊。
「皇上,除了這一點,別的不行嗎?」我問道。
「朕對別的沒興趣。」他淡淡的說。
「看來,我們真是談不攏。」我心裏有些煩悶。
「這也只能說,女王比較對朕的口味。」他指指我們後面那面金牆的血字說。
我咬咬唇,還未出聲……
「王太后到……」藍艷在門外喊道。
瞬間,身邊一空,皇甫炎已經沒了身影。我不由有些鬱悶,我這母后,都將近四年沒見了,這見一面,還非得趕皇甫炎在的時候。
「母后,不知今日前來有何要事?」我看着出現在門口一襲絳紅色華服的母親問道。如今的她,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戾氣,用着華貴的東西來顯示她的地位,一個不折不扣的尖利女人。
「心兒做了女王,是不是忘了,你還有個妹妹呢。」她大搖大擺的走進來,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母后是指晴兒及笄的事?」我問道,皇甫炎在一旁聽着,我可不想節外生枝,還是好生先將她打發走再說。
「哦?心兒還記得?」她一挑眉問。
「瞧母后說的,心兒就這一個妹妹,自然會惦在心裏,此事,自然得由母后親自坐陣了。」我恭維的說。
顯然我的話,令她十分受用。她點點頭,說道:「嗯,晴兒的及笄禮,定要辦得震驚天下。」
我的臉仍然笑面如花,但心裏卻皺了起來,震驚天下,那得用多少銀子?還真捨得花,難道她不知道,我現在有多難嗎?
「這個自然,全憑母后的意思來辦好了。」我壓下心中的怒火,順從的說道。
「好了,那就如此說定了。」她站起身,轉過頭,向門外走去。
幾年未見,竟然是為了要銀子才來見我,此時,我真想問問,我到底是不是她的女兒,為什麼差距如此之大呢?
「看來,你的母后,不大喜歡你呢。」皇甫炎現了身,聲音有些興災樂禍。
我斂下眸,一抹冷然在眼底流過。
「臣的家事,讓皇上見笑了。」我抬起頭,仍是一副溫和的笑,看不出一絲異常。
他走到我面前,倚在御案前,俯下身,右手托起我的下巴,粗糙的指腹摩挲着我的櫻唇:「嫁到聖國,朕會疼你的。」微啞的聲音有着讓人難以抗拒的磁性,黑潭般的眸子仿佛將你卷進測不到的潭底。
「呵呵。」我笑了,撫開他的手,說道:「疼我?想必是折磨我吧?」
他直起身,輕扯唇角,懶洋洋說道:「女王不愧是女王,果真不一般呢。」
我也站起身,看向他的眼睛說道:「皇上,還是不要在臣身上浪費時間了。」
「沒關係,朕還有些耐心,不過朕警告你,好自為知,別以為勝了仗,你這水漓國就無堅不摧了。」他說罷,飛身不見了。
我垂下眸,攥緊拳頭,指甲深深陷在手心裏,有些疼,不過,我就是要着這疼痛,記住現在,總有一天,我不會再怕你——皇甫炎。
「藍艷。」我坐在龍椅上,聲音淡然無波的叫道。
「王。」藍艷應聲而入。
「盯住王太后跟水晴,現在她要銀子,先壓着給,等皇甫炎走了,休想再從我手中摳出銀子來。」我說的咬牙切齒。
「是。另外,上次刺殺簡傲的,的確是冷國國主派來的人,有幾名被我們生擒,王打算如何處置他們?」
「一個不留。」我雲淡風清的說,仿佛在說今晚吃什麼飯一般。
藍艷微愣了一下,才應了聲,退了下去。
現在的我,真變成了那個狠辣無比的心絕女王。藍艷看慣了我活潑的一面,自然對我現在的樣子有些陌生,她不知道,若是說從前我還有那麼一絲真實的笑容,在澤走後,那些個天真的笑,純粹就成了面具,經歷了那麼多的事,我的心早已變得冷硬,從前的那個心心,已經不見了。
花園內春風融融,湖邊的柳絮紛飛漫天,我倚在軟榻上,微眯着雙眼,吃着櫻桃。幾縷髮絲頑皮的擋在臉上,有些癢,纖長的玉手只顧拿着盤中晶瑩剔透的櫻桃,懶得去管那惱人的頭髮。
「王,李監國求見。」藍艷走近說道。
「他來幹什麼?不見。」我有些惱怒的說。難得皇甫炎不在,我可以偷個閒,沒事來擾我。
藍艷聽令退了下去。
過了沒一會兒……
「王,臣有要事。」李監國的聲音在我面前響起,不卑不亢。
我睜開眯起的雙眼。
「王,奴婢攔不下他。」藍艷有些慌亂的說。
我揮了一下手,藍艷退了下去。三閣之一的藍艷,雖武功不是最好的,但絕不差,一般的人,根本就打不過她。李監國,竟連藍艷都不放在眼裏,他的武功,究竟有多高?我想起那個十分唯懦的老監國,如何也想不出,他會有這樣的兒子。
「說吧。」我仍是靠着。
「臣聽說,聖國皇上,皇甫炎來了。」他冷靜的問。
首先,面對我如此艷美的容貌,他的心,竟毫無影響,僅憑這一點,此人就不簡單,不過還好是易容,也不怕他見。其次,皇甫炎到來的事,只有我跟藍艷知道,就連李嬤嬤都不知道,那他是怎麼知道的?
「哦?聽誰說的?」我繼續吃着櫻桃,不緊不慢的問。
「線報。」他沉吟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
「本王怎麼沒聽說?」我就知道,他不僅僅是個監國。
「若是如此,王一定要多加提防。」他沒有理會我語氣中的不善。
「提防?怎麼提防?」我不以為意的問,他以為提防了,就能避免什麼?對於皇甫炎來講,一切都沒用。
「但是也不能什麼都不做。」顯然他對於我的這個態度有些惱怒。
「監國大人。本王發現,你總是喜歡做一些自己分外的事情,若是如此的話,這件事,就交由你來做好了,也省得你每天如此之閒。」我緩緩的說道。
「王,臣……」
「本王知道你是一片忠心,下去吧。」我打斷他的話,冷冷的說。
柳樹下的他,一襲白衣,內心裏定是怒氣翻騰,被一個女人踩在腳下,滋味定是不好受,可是他的臉,卻如來時一般,平靜無波,我真的好奇,究竟是什麼樣的理由,讓他如此隱忍呢?
「臣,告退。」他恭敬的說着,退了下去。
白色的身影慢慢遠去……
「皇上,樹上坐着不累麼?」我心裏嘆聲氣,這個皇甫炎,果真不會放過這裏的一絲異動,李監國,還真是把他招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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