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過去,一襲素色長裙的柳飄飄,含笑而立,杏眼澄澈、櫻唇微抿。長時間的琴藝薰陶,竟為她罩上薄霧一般,看起來似乎有着幾分靈氣。若說容貌,她的確美麗,可是這份氣質,讓她更為脫俗。
不過,在青樓里被世人追捧的她,心高氣傲,她不會屈尊去遷就誰,怕是青樓的老鴇,都得對這顆搖錢樹低聲下氣。只是今日,她怕是被當槍使了。這裏的女人,好歹心裏幾個轉彎,就是一條計策,哪是她能想得到的?
「如何?」皇甫炎一看我不做聲,有些不屑的問。他知道,我自小是被捧在手心裏長大的,肯定沒人敢逼我苦練琴藝,自是認為我的不做聲,是因琴藝不好,怕出醜。他也打定了這個心思,讓我出醜。
剛剛柳飄飄都把我擺到那樣一個高度上了,我能拒絕嗎?若是拒絕了,還真就是向皇甫炎認輸了。只是沒人知道,在十三歲那年,我的琴聲便能亂人心智了。
「那水沁便獻醜了。」我利落的坐到柳飄飄的琴前。
低頭一看,沒想到這具古琴竟是曾震驚一時的「飛煙」。相傳,一位嬌美的女子,她的丈夫想要納妾,誰想這女子生性剛烈,竟抱着此琴彈跳了一個十分驚艷的舞蹈,被當時見到之人說成,如同一場豪華盛宴一般的舞,最後的一個迴旋,居然跳下了崖,以表她拒絕丈夫納妾的決心,也是向聖國三妻四妾制度的一個挑戰。
那名女子最後灰飛煙滅,故將此琴叫做「飛煙」。傳說,這琴收在聖國皇宮內。沒想到,還真是在這裏,如今還給了柳飄飄。
這樣的琴,怎麼適合彈那種雲淡風清的曲子呢?那樣驚艷於世的傳說,總要配上同樣的曲子,才能用此琴彈出相同的效果。
我輕拔琴弦,試了一個音,不由嘆道:「好琴。」
如玉般修長的手指覆在棕紅色的琴上,微微一動,一串如情人繾綣般的曲子傾瀉而出。細膩的琴聲如情人間涓涓流水的感情一般,傾訴着彼此的衷情。手指仍是緩緩撥動着琴弦,琴聲仍然平緩,仿佛二人過着幸福而平靜的日子。後面的聲音依然平淡,就像是普通夫妻一般,過着天天如一日的生活。手指一個急轉,曲聲忽然變調,一聲高揚的曲調昭示着生活有了巨變,心愛的男人要有另外一個女人了。手指放緩,卻更加有力,高聲的曲調變得婉轉而低沉,是了,她在哭泣、傷心、掙扎。她要怎麼選擇?她根本就阻止不了什麼。手指快速的在琴弦上舞動,快得讓人看不清。華麗的曲子如同烈火映紅了天空,如同萬丈紅綢從天展落於地,如同萬名女子跳着艷麗於世的群舞。不錯,這是一場生命的盛宴,將她一生的激情,無論是高興還是悲傷,都用着如此激昂的琴聲演繹出來。她要告訴他,用最決絕的方式,讓他明白自己的愛,面對現實,她絕不妥協。
琴聲,嘎然而止……
任何一個事物到了極致,就走向另一個極端。那生命太過璀璨,所以變成了灰燼。這場奢華的盛宴,隨着她的逝去,而變得死寂……
四周一片寂靜,沒有一個人從琴聲中回到現實。皇甫炎,面對着一群沒有武功的女人們,沒有保持着警惕,所以,我那略微加進去的一點功力,伴着琴聲,讓他與那群女人們,出現了幻覺,仿佛看到那壯烈的生命之曲。沒有內力的女人們,似乎覺得自己就是那烈性的女子,是了,每個女人的內心,都潛在的渴望,如同那女子一般,堅守着唯一的愛情。
我看看柳飄飄,這次比試,她輸了。她輸在,不應該用這樣的琴,去彈淡然的曲子。還有,她入了宮,心裏有了皇甫炎,她不在是從前那個無所求,心如止水的女子了。有了愛,她再也無法彈出那種眼高於世、雲淡風清的絕世佳曲。
我看,「琴仙」這稱號也就止於此了罷。人不能太過貪心,想有皇甫炎,就得放棄從前努力得到的一切。
「撫琴,要將自己融入到曲子中,去體會這曲子的意味。同一首曲子,用不同的心情彈出來的效果完全不一樣。」這是老傢伙曾跟我說過的話。
在經歷了與簡玉的感情糾葛之後,我更加能夠體會那女子的心情。可以說,我跟她一樣,愛情,只有唯一,若不能如此,寧願不要,也絕不妥協。
「據說,後來那位丈夫,終沒納了妾,出家了……」皇甫炎若有所思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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