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先生,還是喝您存在這兒的岩茶嗎?」一個身着漢服的侍者上前低聲問道。
季青凌瞪大雙眼,她還是第一次看到現實中有人穿古裝,看上去還挺有韻味的,難道是在拍電視劇?
李大海對那侍者點點頭,「章還沒有來嗎?」
「是的,章小姐說她在趕稿會遲一點到,她來了之後會直接到您的包廂來。」侍者說完就低頭告退了。
季青凌目瞪口呆地看着這一切,一直盯着李大海那張洋人臉,這才能讓她確定自己並沒有穿越。
「你幹嘛這樣看着我,難道我臉上長出一朵花來了?」一直閉目做深沉狀的李大海終於被她看得受不了了。
「這裏到底是什麼地方,怎麼這麼奇怪?」
「雲香堂啊,你進門的時候沒看嗎?」
「我看了啊,我想問你這裏到底是做什麼的?」
「別擔心,這裏是正規場所……」李大海看着她那一臉不耐的表情,最終還是無奈地解釋道,「其實就是一個休閒場所,看來只能怪傅梓君太無趣了,你和他在一起怎麼能領略時間美好的一切?」
「別顧左右而言他,這也能扯到傅梓君身上?」她不滿地說。
「這麼維護他?」李大海笑得很奸詐,「之前還聽說你們沒什麼感情呢,現在看來好像不是這樣的哦。」
「我們中國有句話叫做三人成虎。」她無奈地笑,她和傅梓君的事情一直都是社交圈的話題,都傳到外國友人的耳里了。
他贊同地點點頭,「知道『三人成虎』用法語怎麼說嗎?」
「這個成語也能翻譯成法語?」
「那當然。」
李大海不失時機地給她現場教學,這時侍者送上了茶和茶具。
「還有人嗎?」季青凌好奇地看着桌面上的三個杯子。
「今天帶你見見我的師父,精於香道……」
「精於香道可說不上,就是入門級的而已。」一個熟悉的聲音打斷了李大海的話。
「章媛?」季青凌更加驚訝。
「哈,原來大海說的朋友就是你啊。」身穿寬鬆的改良漢服,手腕上纏着小顆的佛珠,章媛看起來格外出塵。
季青凌是第一次見到她這樣的裝扮。她們也算是常常見面了,可每回她都是穿着輕便的運動服,這樣繁複的打扮讓她想起了最近走儒商路線的季金貴,不過和一眼就能看出暴發戶氣質的季金貴相比。章媛的氣質要好得太多了。
「你們兩個認識?」
三個人都是一副驚訝的表情,幾秒之後都笑了起來。
「我和青凌是老朋友了。」
「緣分緣分,真是緣分。」
「今天就不喝你那岩茶了,我帶了老茶過來,你們嘗嘗。」章媛燒水泡茶。動作如行雲流水,看得季青凌雙眼發直,沒想到茶道可以這麼美,望着章媛的眼神寫滿了崇拜。
「有好茶,更應該有好香。」李大海轉着手中的山核桃,一派悠閒寫意。
「我泡茶,你打篆吧。」章媛讓侍者取過一個托盤,托盤上放着幾個杯盤形狀的器具。
「還是沉香粉。」李大海打開一個罐子聞了聞。
見季青凌一臉不明所以,他便悠哉悠哉地解釋道,「這就是我剛才說的香道。打篆是一種玩法,這是香篆,這是灰押,這是香鏟……」
李大海一本正經地給季青凌介紹着托盤上的器具,章媛失笑,「行啊,大海,現在也可以當人師父了。」
「那可不敢當,我要是她師父,她還得喊你一聲祖師奶奶呢。」
「噗嗤。」季青凌和章媛同時笑出聲來。
「別聽他胡扯。我玩香也快十年了,其實還只是個門外漢而已,香道和茶道一樣,入門不難。但要玩得好,就得靠悟性和禪心了。」
季青凌尷尬地笑了笑,「我就是個大俗人,啥都不會,你們在這裏說的玄之又玄的,我也挺不大懂。」
像她這樣的暴發戶要是也和他們玩這些。會不會看起來像個小季金貴,恐怕又是眾人口中的一則笑話。
「哪有人是生而知之的?這些東西看起來挺玄,其實就是圖個樂罷了,我們泡茶焚香也就是因為它們能夠寧神靜氣,現實都太浮躁了,只能藉助外力讓自己安靜下來,真正的高人哪裏需要這些儀式?」章媛笑道。
「就是我一個外國人都半懂不懂了,你們自己國家的東西,你沒理由不懂吧?」李大海咧嘴笑道,覺得她什麼都好,就是喜歡妄自菲薄。
「你嘗嘗這茶。」章媛將泡好的茶送到她面前。
「這是陳年老茶?」
「看來你也懂茶。」章媛微笑點頭。
「我不懂,是你剛才說帶了老茶來的。」季青凌弱弱地說,「我只聽過新茶,還真不知道老茶,你讓我這個外行人喝這麼好的茶,簡直就是暴殄天物。」
「東西就是給人喝的,茶有價格,可不一定貴的就是好的,茶好不好只看你喜歡不喜歡。老茶是普洱茶或是烏龍茶經過特別製法製成的,愈久彌香,我今天帶來的就是陳年烏龍。」
季青凌盯着咖啡紅色的茶湯,沉而不濁,清澈可見杯底,輕啜一口,只覺得入口溫潤,好像懵懵懂懂,隱隱約約有些明白他們所說的意思,所謂茶道、香道都是走心的,一切跟從自己內心的呼喚,這也許就是一種禪意。
「怎麼樣?」
「好喝。」她用力點點頭,實在找不出更多的形容詞。
倒是一旁的李大海搖頭晃腦地說,「甘醇濃郁,有蜜花香味,喉韻深邃,還有一絲微酸,這應該是十年以上的老茶吧?」
「三十年的,老茶我一向只喝三十年以上的,愈久彌香,比新茶更經得起品味。」章媛淡笑道。
季青凌乾笑幾聲,自己對本國文化的理解還不如一個洋人,心裏不免覺得自卑,「我是什麼都不懂,這麼有文化的話也說不出來,今天真是好茶被牛飲了。」
「你可比李大海好多了,他第一次來的時候差點把整壺茶倒到嘴裏喝,那才叫做牛飲。」章媛身上本來就有一種出塵的氣質,和她談話特別能夠安撫人心。
季青凌笑了,沒想到中國通李大海也有這麼狼狽的時候。
李大海不以為忤地說,「我一直覺得你們中國的文化很神奇,茶有茶道,香有香道,還有什麼棋道,有沒有廚道這種說法?」
「廚道?」章媛疑惑地看着他。
「我覺得季就是一個精於廚道的人啊,她做的飯菜很好吃的,是我在中國吃過最好吃的!」李大海不吝讚美地豎起大拇指,「你哪天一定要嘗嘗她的手藝,一定會認同我的看法的。」
季青凌赧顏,「李大海你可別這麼誇我,這種難登大雅之堂的東西怎麼能和你們泡茶焚香相比,你們是陽春白雪,我是下里巴人。」
「民以食為天,怎麼能說是難登大雅之堂?」章媛正色道,「李大海這個人看似隨和,其實很挑剔,他說好的東西一定好,你不該妄自菲薄。」
「我也不是妄自菲薄,真的就只會炒幾個家常菜而已。」季青凌覺得自己真的是無地自容了,前世也不敢自詡美食家,就是個美食網站的知名博主而已,現在竟鬧得人人都誇她廚藝好,豈不是要羞煞她。
「我這個人也好吃,不過是個廚藝白痴,下回你一定要讓我嘗嘗你的手藝,可不能厚此薄彼啊。」章媛笑道。
「你的愛好太廣泛了,不愧是我師父,」李大海嘿嘿一笑,「青凌,你知不知道章媛是個有名的作家?」
「啊?她沒提起過,」章媛一向對自己的個人生活諱莫如深,季青凌意外而崇拜地看着她,章媛的從容淡定和自信獨立是她身上最缺少的,「我沒啥文化,最崇拜你們這些文化人了。」
「你還沒文化?名校A大的高材生,你要是沒文化,那得逼死多少文化人?」章媛嗔道,「青凌,我從見到你第一眼起就覺得你好像特別自卑,你能告訴我為什麼嗎?」
章媛和季青凌練瑜伽的時候就個性相投,時不時地也去吃個飯喝個下午茶什麼的,但兩人很有默契地不會談太多關於個人生活的事情,頗有些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味道,章媛今天這話問得也算是唐突了。
可是這種感覺憋在她心裏很久了,身為一個作家,她是觀察力驚人,還有一顆極其敏感細膩的心。雖然她挺欣賞季青凌這個人的,但是從第一次見到她開始就覺得她眉宇之間總是帶着一抹抑鬱,後來這股抑鬱的感覺淡了,那股從骨子裏透出來自卑卻始終揮之不去。
她雖然不大了解季青凌,但覺得這個小姑娘長得不賴,性格不錯,又正值年輕,學歷不錯,從她開的車來看家境應該也不賴,又是已婚,按理說她的人生很順遂,甚至可以算是人生贏家了,這樣讓人羨慕的人生有什麼好抑鬱的?而她這樣的人又怎麼會自卑?就算她是個想像力豐富的作家也想不通其中關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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