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大夏,潼關,
此地距神都五千里,位於陽關身後,乃是大夏西北方向的第二道屏障。
天下承平日久,更何況二千里外還有陽關八萬守軍鎮守,
烽火不燃,則坊市大開,
巍巍雄關,十丈高牆之內,十餘萬軍民正過着日復一日的太平生活。
「你家婆娘昨夜把你伺候的好啊,今個兒巡哨你也敢遲了。」潼關守軍伍長楊虎指着一個黑甲兵士高聲喝道。
身邊的一眾兵士聞聲圍了過來,也是一陣嬉笑,那黑甲兵士脖子上的幾道鮮紅的抓痕,真是醒目得緊。
那黑甲兵士也是個新兵蛋zi,臉皮薄的很,見眾人嬉笑個不停,也是一下子就漲紅了臉:
「各位大哥見笑了,小子剛來潼關,哪來的婆娘,還不是杏花樓里的那個小翠。」
「喲,你小子剛來潼關就敢去逛那杏花樓,我且問你,你褲兜里的銀子可看好了沒?」
楊虎嘿嘿一笑,看着這新兵蛋zi一臉的懊喪之色,便心知這小子已然是將家裏人偷給他的盤纏盡數扔在姑娘的肚皮上了。
「小子,你也莫慌,今個兒晚上爺帶你去銀鈎坊試試手氣,說不定就一夜發跡了呢。」
楊虎拍了拍新兵的肩膀,豪爽的一笑,身為潼關伍長,他守城已有七年,不喜女色不好酒肉,唯獨一個「賭」字,最是放不下,雖然前幾天剛把上月的俸祿輸個精光,但,這又算得了什麼?
楊虎心中正盤算着如何好好地帶這新兵見見世面,可是此刻他的背後卻忽然一陣涼意襲來。
大春天的何來北風?
楊虎疑惑的轉過身去。
「噹啷」手中鐵戟登時落地,他無法相信眼前之景!
黑色的鐵流從西北大荒原的盡頭鋪天蓋地的湧來,行軍無聲,但一股震懾人心的肅殺之氣卻比深冬的北風還冷。
潼關是建在兩座大山間的雄關,而從西北去神都,也只有潼關一條路可以走。
一旦有軍隊出現在西北大荒原上,那只能說明一點。
陽關已失,神都危急!
「陽關守軍為何不點烽火!」
「這隻軍隊是從哪裏來的?」
楊虎急得大喊:
「快去找城主來!」
潼關的城主乃是元嬰中階修士,當城門衛找到他時,他正和兩個美姬爛醉於房中。
「報城主,潼關西北有數萬軍隊出現!」
城主不動,恍若未聞。
城門衛兵只得再說一遍:
「報城主,潼關西北有數萬軍隊出現!」
城主仍是不動。
衛兵不得已,拔劍出鞘,厲聲大喊:
「報城主,潼關西北,有數萬軍隊出現!」
城主動了,一臉酒意醒了大半:
「烽火可曾燃起?」
「不曾。」
城主一掌拍碎酒案,揮袖起身:
「陽關,叛了!」
一萬鐵騎當先,七萬步卒壓陣,於潼關三里之處緩緩停下,
陣前四騎:老頭通天子,大商皇帝劉徹,大軍統帥廉頗,副將秦穆。
城主張林身穿青袍一襲,於城門之上朗聲道:
「爾等何人,為何至此?守將鍾離昧何在?」
大軍無聲,擁出一面旗,旗面大字一枚:商,旗上人頭一顆:鍾離昧。
斬殺守將,另立旗號,陽關八萬邊軍,確實是反了。
大夏建朝八千年,這是第一次一整個邊關軍鎮全部反叛,八萬凡人,以及數十名修士居然全部參與叛亂,這在城主張林眼中,真是不可思議之事。
於是,他做出了,他認為最正確的選擇——關城門,遣快馬一匹,直奔神都。
如果這八萬軍中沒有強大的修士,可以絕對碾壓,他這麼做自然是最正確的。
但是,既然一個堪比天象的化靈境老頭還在陣中,那麼無論他做什麼都是錯的。
城門之上,一萬兩千守軍各執弩箭,眼睜睜的看着那個裹着一身破爛羊皮袍子的老頭緩緩走到城門前百尺之內。
看着那數十架巨大的床弩和萬餘名手執硬弓的兵士,他輕蔑地一笑:
「南疆諸神,可聽我意,
天地山川,可從我心,
蒼生道也,予我天崩!」
老頭身上有墨綠色的靈氣透體而出,猶如熱湯沸騰,雙瞳之中有綠芒三尺,直指蒼穹。
潼關方圓千里的天地靈氣瞬間暴走,大地,山川都在顫慄,土石夯實的十丈高牆上開始有蛛網般的裂紋浮現,
張林高喊了一聲「靈修」,隨即,他的身體不受控制地騰空而起,元嬰在無聲地悲鳴,
「轟」,元嬰自爆。
「轟」,「轟」,「轟」……
城內的金丹修士,也一個個不受控制地自爆。
一盞茶後,
潼關所在,一地廢墟。
「陛下,還請移步,十日之後,我們便可到虎牢關前。」
「好,還煩請廉將軍和秦將軍收拾一下殘局,依朕看來,反夏乃是一場持久之戰,我們還需早些建立自己的根據地。」
「諾。」
此刻,地獄之下,血崖城前,
一身黑袍的杜鵬領着百餘名修士正於城下盤膝而坐。
一百四十餘名大荒城修士,再加上十名自己的金丹隨從,光是氣勢就已經頗為驚人。
血崖城前亮着一個淡紅色的卵形護罩,城牆之上,血袍男子憑欄而立,身後是四十餘名隨從齊肩而立。
「你們跟着王思道絕無勝算,待得護城靈罩一破,爾等必將人頭落地。若是你們能替我斬下這賊子的人頭,我可以放你們一條生路」杜鵬冰冷的聲音借着法力悠悠的傳遍了整個血崖城。
可是,整個血崖城卻寂靜無聲,如同鬼域,
而王思道身後的四十餘名修士也是面色絲毫不變。
「殺了我開城投降,然後做你的血奴,從此生死由你一手掌握?哼,我血崖城中錚錚好漢,又如何能彎腰屈膝做出這樣的事來!」王思道厲聲大喝。
杜鵬軍中的大荒修士俱是面色一變,個個低下了頭去。
杜鵬此事做的確實不夠光彩,他也不去爭辯,只是淡淡說道: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既然言語上說不通,那,便攻城吧。」
言未落,身後的十名金丹便帶頭沖了上去。
全家妻小在風神引下盡數死絕,這十名金丹如何不盡全力?
百餘名大荒修士見有人帶頭,自然向着護罩全力施法。
血崖城中的護城靈罩由靈石供應靈源,城中靈石稀少,根本不能堅持多久,而此刻更兼百餘名修士全力攻來,淡紅色的護罩登時搖搖欲墜,破城之時只在旦夕。
王思道的臉上露出幾許瘋狂之色,對着杜鵬忽然大聲呼喝:
「倒!」
百餘名修士被他這話驚了片刻,俱是不知他要倒下何物。
身後四十餘名修士卻是聞聲而動,提起一個個大桶,向着城牆下奮力傾倒着一種血紅色的事物。
待得一股濃烈的血腥氣沖天而起。
城下百餘名修士明白了。
「王思道,你居然殺人取血,做出這等天地不容之事!」杜鵬的聲音已經變了,看着那一股股鮮血往城下流淌,他的臉因恐懼而變了形。
地獄第六層絕大部分地區皆為泥沼,少有的幾處乾燥之地,則成了人族的聚集地,大荒,黑木,血崖三城就是這麼來的。而城外,大片大片的泥沼之中則藏着一隻只妖獸。地域空間內天地靈氣缺乏,但是混沌之氣卻格外充裕,故而,此地的妖獸雖然靈智不開,但是一個個實力恐怖而且嗜血凶暴。
而此刻王思道殺人取血,濃郁的血腥氣能飄出數里遠,血崖城周圍成百上千的妖獸很快都會蜂擁而至。
獸潮之下,誰能倖免?
這王思道竟是要玉石俱焚。
天邊已經有妖獸的咆哮之聲傳來,此時撤退也來不及了。
饒是杜鵬這等梟雄心性,也無法面對這樣的必死之局而面色淡定。
瘋狂,他的臉上漸漸露出了和王思道一般的瘋狂之色,地獄之下都是殺人不眨眼的兇徒,狗急了都會跳牆,更何況是一條條紅了眼的惡狼?
「殺,殺,別管那些妖獸,我們先殺入血崖城!」
杜鵬的聲音在顫抖,一副白淨的臉龐也因憤怒而漲紅,一個個巨大的火球從周身上下浮起,隨着杜鵬一指,直接往淡紅色的護罩之上砸去。
一眾修士見此亦是紅了眼,所有壓箱底的本事都往那護罩上扔去。
「茲拉」,護罩如紙片般破碎。
百餘名修士精神一陣振奮,直往城門處奔去,而可以騰空的金丹境修士也直接向着城牆上的王思道處飛去。
「啊……」隊伍之後忽然傳來一聲慘叫,一條二十餘丈長的恐怖巨蟒,突然從泥沼中冒出一口就吞掉了兩個修士,在巨蟒之後,十餘丈長的巨鱷,嘴中流着毒涎的巨蜥……正嘶吼着向前衝來。
而這十餘只巨獸僅僅是先頭部隊,恐怖的獸潮正在天際處漸漸成形,一條黑線,正從四面八方向着血崖城本來。
春風起了,帶着無盡的腥臭,和無盡的絕望。
奮力攻破了護罩的修士們內心的勇氣和瘋狂也漸漸褪去,終是一死,何必再戰?
杜鵬身上的火焰法術仍然不停,而王思道也御着仙劍和他在空中決死一戰,
直到,不知何處噴來的一口毒涎擊中了杜鵬的背部,他慘呼一聲向下墜去,被一隻巨鱷仰頭咬住,直接碎作兩截肉塊。
王思道縱聲大笑,看着下方無數的巨獸碾壓過血崖城的城牆,高大的土石轟然倒塌,婦孺的哭聲,男子的驚呼與怒吼皆化作鮮血與白骨。
好一個春天啊!
來年,必有野花綻放。
好久,沒有上去看過故鄉的春天了。
一口毒涎破空而來,正中王思道的面部,一顆血色的流星就這樣墜入血色的海洋。
終於要離開這地獄了,
真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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