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崖之下是一片密林,一老一少行走其中自是小心謹慎。
兩人都不知道這裏是何處地界,雖然表面上天地靈氣極為充沛,但表面之下是否有暗流涌動,卻是誰也無法確定。
老頭的神識更是全力運轉,外放百丈,便是一草一木的動靜也是了如指掌。
「且住,前方有人。」老頭腳步一頓,秦離面色也是瞬間緊張起來:「不過……只是個凡人。」
「……」
兩人直奔那凡人而去,走到近處才發現乃是一個入山砍柴的樵夫。
「大哥,問你個事,此處是何方地界啊?」秦離面善,問路的事自然只能由他來做。
「此處乃中州府,北固山。」那樵夫放下手中柴刀,仔細打量着秦離和老頭,見這兩人都身穿亂糟糟的羊皮裘,與自己一身粗布衣裳倒也是大不相同,便是好奇的又問了一句:「你們兩人是從何處來啊?」
秦離一時語塞,難道要說我從地獄十八層來?
老頭見識廣博,卻是不慌不忙:「老朽和這小子自北方而來,想去南方尋個親戚。可是,我倆在此山之中迷了路,故想問問小哥,這齣山的路該如何走啊?」
「哈哈,原來是北方來的朋友,怪不得所穿衣物與我等大為不同,據說那邊可是冷得緊啊。」樵夫哈哈大笑,也是十分好客:「你們先在旁邊休息一會,我一會砍完柴便帶你們一同出山。」
「好,那便多謝小哥啦。」老頭笑得頗為善意,尋了處山石便坐了下來,隨即便和秦離傳音道:
「此處,怕還是南疆地界。」
「前輩,你又是如何得知?」秦離面色不變,也是尋了處樹根緩緩坐下。
「我方才想控制此人,來多問些事,可誰知此人竟然完全不受影響,而且還渾然不知。除了通靈之體,再沒有其他解釋了。」
秦離也是釋然,通靈之體乃是南疆之人特有的體質,也足可證明此地仍在南疆。
「前輩,現在我們下一步怎麼坐?」
「先出得山去,再去那什麼中州府看看,至於其他,咱倆就隨機應變吧,對外就稱你是我孫子。」
「尼瑪……」秦離暗暗腹誹,卻也沒什麼好說,畢竟這一老一少看起來就是爺孫嘛。
這樵夫一把抹去臉上的汗水,掏出條草繩把木柴捆成一束擔在肩上,朗聲道:「讓你們久等啦,如今天色已是不早,不若到我家裏先住上一宿吧。」
老頭慌忙起身道謝,滿臉的皺紋擠在一起,笑成了一朵菊花,活脫脫一個普通農家翁的模樣。
樵夫哈哈一笑,唱着說不上好聽的山歌,就往林中走去。
倆人也緊隨其後。
「老頭子,我們為何要去那人家裏,若是他們詢問之下我們答不出個所以然來,到時候該如何是好?」秦離雖然也跟在樵夫,但面色也是頗為不解。
「小伙子啊,這你就不懂了,」老頭子一臉莫測高深的模樣:
「我懷疑,此處,乃是一處真正的人間。」
真正的人間?
三人在密林中七拐八拐,很快就走出了山林,此時已然是夕陽西下,黃昏時分。
樵夫指着不遠處的一個村落,豪爽的大笑:「那處便是我家所在,到時候粗茶淡飯,二位可莫要嫌棄啊。」
老頭趕忙擺了擺手:「我們爺孫倆一路跋涉,能吃上一頓飽飯已然不易,能在你處吃宿一宿,當真是感激不盡啊。」
樵夫聞言更是開懷,大踏步地往那村莊走去。
一個有着幾十戶人家的小村落,此時正是造飯時候,炊煙裊裊,有雞鳴狗吠不息,甚是熱鬧。
秦離想起那個住了十六年的西崗村,也正是此番模樣,頓時生起一陣愁緒。
老頭將秦離的表情盡收眼底,卻也不言語,只是跟着樵夫進了屋門。
普通的鄉村小屋,前面有一小院種些蔥蒜,接着就是一棟不大的堂屋,有一婦人,荊釵布裙,正在灶頭處張羅晚飯,見有自家男人帶了兩個陌生人來神情也是一愣,又見樵夫面色頗為開懷,卻也不做聲地往鍋中多加了幾勺大米。
「小哥,你這日子過得也是頗為滋潤啊,怎麼,前幾個月剛剛豐收啊?」老頭尋了條長凳坐下,掏出煙杆便細細地嘬了起來。
「這地產得再多,也就這樣。」樵夫把柴禾往牆邊一放,繼續道:「只不過前些日子西南的叛軍被剿了個乾淨,皇帝大喜之下,不僅大赦天下,還免了全國郡縣一年的賦稅。老先生你說,這賦稅免了,咱們能不開心嘛。」
「叛軍?」秦離一驚,這南疆百姓雖然在大夏的統治之下怨聲載道,但從來沒人敢聚眾反叛的。
「小哥,這叛軍怎麼了?莫非你還不知道?」樵夫的表情也是十足的驚訝。
「我們離家久矣,一路行來,並未聽說什麼叛軍啊。」老頭抽着旱煙,面色絲毫不變。
「老先生當真不知?這叛軍鬧了也有些年頭了,老皇帝在位之時還曾御駕親征過啊。」樵夫一臉疑惑地看着老頭。
秦離越來越吃驚了,老皇帝?
大夏現任皇帝已經在位七十餘年,雖然作為修士,七十餘年也就彈指一瞬,但七十年對凡人來說,可就是一生的長短了。這樵夫也就三十多歲,如何能見證老皇帝?
這裏真的是南疆,大夏王朝?
老頭旱煙抽的很快,過了一會兒才出聲問道:「現在是大夏幾年啊?」
「大夏,大夏是什麼?現在是大商天玄八年啊。你們到底是什麼人?」樵夫猝然起身,面露警惕之色。
「大商!」老頭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臉上是十足的震驚之色。
「大商是什麼?」秦離見老頭面色突變,趕忙傳聲問道。
「也是一段往事了。」老頭的臉上露出了追憶之色,煙杆卻往桌子上輕輕敲了三下。樵夫,村婦,還有滿村的男女老少都瞬間昏倒在地。
「你可知,大夏之前,南疆還有一個王朝。」
「什麼!我從不知道大夏之前南疆還有一個王朝,難道那個王朝的名字就是大商?」秦離也尋了條長凳坐下,靜待下文。
「老夫生於九千年前,那時正是大商王朝統治的時期。」老頭緩緩地抽着旱煙,神情也是頗為蕭瑟:「和大夏不同,大商是一個凡人做皇帝的王朝,修士不參與政治,大多隱於深山之中潛心修煉。據說,大商是在兩萬多年前建立的,彼時南疆大部族——南離,在中州等一眾勢力的打擊下分崩離析,南疆的修仙之風因此大挫,凡人開始脫離修仙之人的統治,於是他們建立了第一個王朝,大商。」
「一代代皇帝更替,但王朝已然強盛,竟延續了兩萬多年,直到南疆之修逐漸棄靈修法,直到靈修一途漸漸沒落,大商也開始面臨危機。畢竟,法修和靈修相比,對於天材地寶的渴望更為強烈,很多時候他們需要凡人的力量去開採山石,採掘靈脈。而說到運用凡人的力量,沒有什麼比建立王朝更方便的了。於是,八千多年前,法修們扯開了大旗,公然反叛。」
「彼時,修靈之人一心求仙,根本不管凡人王朝對靈修的求援請求,也不參與法修的反叛。於是,等到法修滅掉了大商,建立了大夏,靈修便成了南疆最不受歡迎的一脈。法修排擠,凡人也怨恨修靈之人的袖手旁觀,以至於,只用了一千多年時間,靈修便走投無路,幾近覆滅。」
老頭的神色很是黯然,顯然之前的那段歷史他本不願再去提起。
「那如今,我們可是穿越時間,來到了大夏建立之前的大商時期?」秦離看着老頭,說出了他最關心的問題。
「哈哈哈,要是能突破時間規則到達大商時期倒也好了,我非把那些法修殺個一乾二淨不可。」老頭面露笑意,卻話鋒一轉:「可惜,時間規則是天地間最重要的法則,任何修士都無法掌握,也無法被突破,便是永生境,也沒有辦法改變施加在他身上的時間規則的。如果老夫所料不錯,這裏應該還是地獄。」
「可如果是地獄,為何感受不到除我倆以外的任何修士?」秦離隨即出聲反駁,
「地獄乃是放逐之地,鎮壓之地。也不一定要放逐修士啊。」老頭淡淡一笑。
「可地獄十八層,層層都是被鎮壓下來的修士啊,這你我都知道啊。」
「哼,那石碑上寫十八層,你就信了這地獄只有十八層?」老頭拍了拍羊皮裘,緩緩起身。
「什麼!地獄還不只十八層?」秦離仔細一想,確實,說這地獄有十八層的也只有那皇帝,石碑和呂老頭。若是,他們不想讓別人知道這地獄之下還有其他空間,那別人也就只會以為,這地獄只有十八層。
老頭看着秦離的臉上有了釋然之色,眼神之中也是多了些許讚賞之意:「你的腦子轉得挺快,畢竟是年輕人啊。我猜,此地是一塊放逐之地不假,放逐的也應該是八千年前落敗的大商皇族。只是我有一點想不通,這些凡人根本不是修士一合之敵,他們為何不殺?反而將他們放逐於此,並且對所有人都隱瞞了此地。」
「莫非那大商皇族,藏了什麼大秘密不可?」
「凡人無法被搜魂,若是真想隱瞞倒也不是不可。不過,既然我們到了此地。」老頭將煙杆別在腰間,嘿嘿一笑。
「那,咱們來個夜探皇城如何?」秦離也是心領神會。
「哈哈哈,正合老夫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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