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緩緩睜開眼睛後,映入眼帘的,乃是成排的草和粗壯的木頭。印象中似乎是茅草屋才有的屋頂,而如今的感覺,似乎自己正躺在什麼地方。
猛地起身,全身頓時傳來一陣噼啪的響聲,直痛得嘶啞咧嘴。
一聲清脆的女童聲突然從右邊傳來,強忍着脖子上的劇痛扭頭看去,只見門前跑進了一位少女,大約十三四歲,正值青春年少,穿着粗陋的藍色布裙,兩條小辮不斷揚起。
少女臉上儘是着急之色,湊到跟前,可見靈動的大眼睛滿是急切關懷,更可聞到淡淡的花香。卻是少女扶住了肩膀,接着張嘴說起話來。
可發現,眼前少女所吐之言,竟是完全聽不懂。情急之下,吼了聲:
「姑娘你……」
忽然喉嚨一陣劇痛,聲音頃刻間便得嘶啞不已,而渾身也變得軟弱無力,躺倒下去。
少女嚇的花容失色,嗷嗷大叫起來,扭頭衝着外面嚷嚷了幾句,但仍是聽不懂。
不過一會兒,只見門前閃進一名二十來歲的女子,長相清純,頗有幾分姿色。衝到少女的旁邊,少女對着女子着急地說了幾句,指着自己。女子便一臉焦慮的俯身下來,又是一陣聽不懂的話。
此時心中已是完全的大亂,在這陌生的地方,別人講的話自己更是完全不知,這可讓他情緒極為不穩。
強忍着劇痛伸手抓緊女子的右臂,失聲道:「姑娘!這是什……什麼地方?」
不想眼前二女臉色一變,均露出了疑惑的表情,被自己抓住胳膊的妙齡女子眉頭緊鎖,對着自己小心地說了幾句,聽其語氣,似在問什麼。
可如今自己怎聽得懂?
「姑娘!你到底在說什麼?!我怎麼都聽不懂?!」已然是大聲喊道,而心中更是坎坷不安。
妙齡女子臉色一變,似是受了嚇,身子有退縮之象,隨即轉首跟一旁的少女說了起來。
這一陣子唧唧歪歪,讓自己手臂力道又添幾分。結果手臂像是要被生生撕裂開來,頓時疼痛不已,險些大叫出來。
「姑娘!姑娘!」
仿佛被鉗子鉗住,女子畢竟身子羸弱,哪經得這番折騰,一時目露痛苦之色,便要掙扎開來。
可當下自己哪顧的了什麼,只是拼命地抓住不放,口中直道:
「姑娘!這怎麼回事?!這是哪?!」
突然,目光所及自己的手臂,起初還未注意,此時猛一發覺,竟急忙鬆手收了回來。
女子得以脫險,拉住少女便退到房門處,眼神驚疑不定,似乎再有不妥之處就要奪門而逃。可哪裏知道,此時眼前之人,已全然不顧其他,只是死死的盯着自己的手臂。
一張乾枯的仿佛只剩皮包骨的手掌,膚色已然暗黃不已,翻來翻去,不正是自己見得多了的老人的手嗎?
看向雙掌,這確確實實是一雙蒼老的手掌。
想到什麼,急忙摸向自己的臉,頓時,心中那份不安赫然大增。
完全不理會全身的疼痛,一下子衝下床,直摔了一跤,痛的眼淚直流。卻是不管,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衝出房屋,耀眼的日光讓自己恍惚了下,只見幾十丈外乃是一片樹林,但並未多看一眼,心急如焚地四下看去,忽然看到房屋的右邊有一條河流,頓時急忙沖了過去,直直跪在河邊。
良久,待看清楚河中自己的倒影之後,心咯噔一下,卻是完全碎了。
不敢想像,水中倒影的那個鬚髮皆白,只有一層皮,仿佛就是一個裹着人皮的骷髏的臉,竟是自己的?!
直直地盯着,卻又想把視線移開;不知何時,水中的倒影變得模糊了起來,激動地拍打着河水,自己也是淚流滿面。
茅草屋前,那妙齡女子與身前的少女,只見不遠處的老者,正不住地擊打着河水,痛苦的哭喊聲愈演愈烈。
「師父!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樣對徒兒?!為什麼啊?!」
猛地朝天怒吼,卻是歇斯底里,淚水,仍舊不住流出……
直到黃昏,二女一直待在原處,而老者已是沉默不語,盯着水中的自己,神情有着莫大的悲傷。
一直到夕陽西下,天色開始變暗,老者才有動作,緩緩伸出右手,按在自己腹部,直嘆了口氣。
如今體內空蕩蕩的,一點真元法力都沒有……
自己,已然變成一個凡人了,而且,還是一個風燭殘年的凡人。
不想嘆息時,腹部突然一痛,宛如要生生將身體撕成兩截,竟是抵擋不住,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當重新恢復意識睜開眼睛時,眼前依舊是茅草遮頂,而感覺周圍火燭明亮,似乎是晚上。
只是他已沒了前次的驚慌,不死心地將手抬起,待發現那乾屍狀的手掌時,嘆了口氣,將手放下。
雖然周圍氣溫不低,但自己感覺到,心已然有些冷了。
究竟這一切,都是怎麼回事?
難道師父,從頭到尾都是欺騙自己的?什麼五行界?根本就是子虛烏有?而真正的目的,反而是要加害自己?
他不敢想像也不敢相信,從他入門以來,師父對自己都是寵愛有加,從未見他對自己有何不善之舉。而從小也是教導他道德倫理,自己也沒做過什麼大逆不道違反道德俠義之事。
一時間,心中矛盾。
正當胡思亂想之際,只聽耳邊傳來雜亂的聲音,稍一注意,乃是門外傳出的,其中,更傳來了女子的呼喊聲,緊接着又傳來清脆卻顯得着急萬分的童聲。
這不是那兩個女孩嗎?聽着聲音,似乎外邊有情況。
強忍着疼痛支起身子,立時感覺渾身骨骼劈里啪啦的一陣響,仿佛再動就要散架一樣。掉下床來,又是劇痛。
不過兩丈的距離便到門口,卻足足爬了近一刻。更是滿臉汗流,渾身無力。而隔着一扇木門,門外的聲音聽的一清二楚。
少女的急哭的聲音、年長點的女子驚呼的聲音,而期間,竟參雜着男子的聲音。
心中一驚,急忙拉開木門;頓時可見外面黑夜如墨,而空曠的草地上,一魁梧的男子正匍匐而下,其身下,一名女子在極力掙扎,只是越如此,藍色的衣衫已然被撕去了不少,露出了貼身的衣物,眼淚已奪眶而出。在不遠處,一名少女跪着大哭,其額頭上竟有一道驚人的傷口,血正不住留下,染紅了半邊臉頰。地上不遠處一塊手掌般大的石頭,鮮血半邊,這少女方才竟被如此大的石頭打傷額頭!
而看着男子那貪婪的目光,他心中頓時一股無名火直涌而上。拼命地撐起身體,大吼道:
「住手!」
似乎被這突然出現的聲音嚇了一跳,男子停下動作,抬頭一看,赫然發現一名老者正倚在木門前。
不住的咳嗽,沒想到這一吼出,喉嚨火辣異常。
只見男子飛快地四下打量,隨即衝着老者露出了古怪的表情,一臉不可思議的樣子,口中說了幾句話。
雖然聽不懂,但八成他也知道不是什麼善言善語,果不其然,那男子站起身,咧開了嘴向茅草屋走來,口中急促的說着什麼。
不需明白,便也知道是在罵人了。
險些**的妙齡女子翻起身來,梨花帶雨的臉上儘是驚訝,而額頭鮮血直流的少女更是哭着跑了過來抱住女子。
這一刻,男子已然到了身前。急忙強行退了幾步,將男子引進屋內,使着力氣衝着二女揮了揮手,讓她們趕緊逃跑。
如今算是叫苦連天,這若放在原來的身子,別說用法力了,光憑蠻力就能輕易絆倒一個大漢,可現如今自己這身骨頭可是叮噹響,一副隨時就要散架的樣子,而且一身修為沒了蹤影。面對眼前肌肉發達的漢子,恐怕勝算極低。
眼前賊人漢子知道老者的動作,突然發難,一把抓住老人的脖子。
感覺自己的脖子被巨力給鉗住了,霎時無法喘息,雙手本能地去掰漢子的手,可無論如何,卻怎麼掰也掰不開,死死掐在脖子上。轉眼間,一股窒息的感覺襲來。
這時,眼角卻見女子衝進屋來,手中舉起一塊石頭,衝着漢子後腦便是重重一敲。
只聽「咚」的一聲,漢子竟沒有昏倒,只是吃了一痛,咬牙轉身一把抓住妙齡女子的青絲,臉上猙獰萬分,使勁搖晃致使其摔了下來,這下頭髮被拉扯住,立時一陣哭喊聲。
漢子剛想抬腿踢過去,左腰一疼,急忙轉眼看去,竟是額頭流血的少女拿着妙齡女子的木板打將而來。
漢子一怒,猛地一腿,少女被踢飛了開來,撞在牆上「硼」的一聲巨響,少女頓時神情萎靡。
眼看二女受難,心中怒火滔天,強頂住愈發激烈的窒息感,雙手死死的抓住大漢的胳膊,目光直盯着漢子。
不相信自己一身的修為就此消失,不相信師父真的是加害自己;所以期盼,期盼體內一切都是虛像,自己的修為還是有的。
事到如今,卻是在拼,拼着一項最有效的攻擊,能一下子將漢子打倒,而法力的窘境讓自己無從下手,那麼唯有寄託另外一項,那是修真者特有的神通……
死死地盯着漢子,直至視線越來越模糊,終於大吼一聲:
「啊!」
使出全身的力氣,匯聚在自己雙手上……
終於,忽然感覺到脖子一松,視線在眼淚中逐漸清晰,只是身子仿佛再也支撐不住,轟然倒下,而緊接着的,便是劇烈的咳嗽。
在迷迷糊糊中,可聽見屋外傳來驚恐的呼喊聲,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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