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世妖姬 第九十七章乾坤虛境

    我們隨蘭登進入一室，張子豐正在那裏。他坐在蒲団之上，猶如一尊塑像。玄德上前一探，頓時臉色大變。我情知有恙也過去，玄德把我拽住。

    「還勞煩法師施救！」

    「他已魂游天外，非得有人去把他找回才行！他一定是上了那廝的當了。」他看向我們。

    「我去把他找回來！」玄德義不容辭的說。

    「你不成，還是她去吧！」蘭登看了我一眼。

    「為什麼？」玄德有點沉不住氣了。我也有此疑問。

    「他的魂魄去的是虛境，一路有無數幻境干擾。她例外，不會受到干擾。」

    他看我們還是一臉的不解之色，接着解釋。

    「換句話說，她沒有前世和來生。虛境是因心生，牽扯三世。」他看看我們。

    玄德好像明白了，我還是一臉的迷茫之色。

    「你願意去救他嗎？如果救不回來，你們就有可能永遠的留在了虛境之中！」

    這句我聽懂了。我望向玄德。他看着天蓬沉默不語。四周又恢復了死一般的沉寂，我聽得見玄德的心跳。

    他慢慢的低下頭，看着我的眼睛。然後，他緩緩的開口道:「去吧！你一定不會令我們失望的！」他那樣堅定的看着我，我不再猶豫，用力的撲到他的懷裏。

    「我一定把他給弄回來！」我抬起頭看向蘭登法師。

    他面色凝重，從懷裏掏出一面寶鏡。他把寶鏡祭在空中，說了聲準備好了嗎？

    「玄德，等我回來！」

    「記住，一定看到張子豐再下去！切記！」

    在我被寶鏡吸進去之前，我聽到了這句話。

    他們錯了，我有前世，只不過我沒進去時，他們看不見我的前世，因為我是千年妖姬。

    我在虛境裏走着，看着下面一些陌生的人和景物，仔細尋找着張子豐的影子。就這樣毫無止境的尋覓着，一座又一座城池，一山連着一山在我眼前晃過。

    不知過了多久，我突然看到了熟悉的山脈——無憂山。我慢下了腳步，看了下去。看到了我的家鄉。

    一個小女孩跌倒了，馬上跑過來一對夫婦。他們抱起小女孩說:「玉如乖，不哭啊！」

    那是我的父母嗎？我忍不住下去看看，竟然和那個女孩合為一體！我的母親很美，父親很英俊。他們對我呵護有嘉，我漸漸的忘記了自己的使命，成了五歲的孩童。

    有一天，我在院子裏玩着自己的小絨球，一個小男孩駒在我家的牆上喊我。

    「玉如，快出來！」

    「好！」我爬上了梯子，上了牆頭。

    他摟着我一起跳了下去，落到地上時，我緊張的閉着眼睛。

    「小道士！你的師傅呢？」

    「他雲遊去了。我今天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他興高采烈的說。

    他連拖帶拽的領我爬上了一座山峰。那裏有個道觀，我和他走進了他修煉的屋子。

    「哎，和我的房間比太小了！」我看了看說。

    「就我一個人，不小了！」他滿足的說。

    「沒有大一點的房間嗎？」

    「我師傅的房間大，我帶你去看看。」他拉着我的手跑到他師傅的屋子裏。

    「是不小！哎！上面那個銅鏡是幹什麼用的？」

    「那是乾坤虛鏡。」

    「給我照照好嗎？」

    「不行！師傅說了，照了就進去了！」

    「裏面是什麼樣子的？」

    「不知道！我也沒看過。我們走吧，天快要黑了。」他拉着我的手出去了。

    到了我家門口，門虛掩着。我們趴着門縫向里張望，院子裏的地上跪着一些人。我父親在院子裏踱着步，母親在哭泣。

    我急忙推開門跑了進去。

    「娘！」我撲向母親的懷抱。母親歡喜的抱着我親了又親，哭的更歡了。

    娘在接下來的幾天什麼都不做的陪着我，我感到很幸福。

    上元節到了，晚上大家都在賞燈看戲。家裏來了好多人，我偷偷溜到前院，坐在台階上吃着糕點看月亮。

    「玉如！」

    「誰喊我？」我抬頭四下看了看，沒人。

    「我在這呢？」小道士在院外的樹葉里露出頭來。

    「有點想你了，我來看看你！」他說。

    「我不能和你去玩了，你下來吧！我們在院子裏玩。」

    他一下跳到我面前，我倒退兩步。

    「七天了，你不想我嗎？」他低頭看着我說。

    「想！給你！」我把手中的半塊糕點遞給了他。

    「你長大嫁給我好嗎？」他吃着糕點，撲閃着大眼睛問。

    「好啊！不過你是小道士，我怎麼嫁給你？」我認真的說。

    「道士也可以娶親的，我師傅說的。」他吞下了最後一口。

    「你為什麼要娶我？」

    「因為你好看，我喜歡你！」他抹了抹嘴。

    「我今年五歲，你六歲。十年後才能嫁給你！」我掰着指頭算着。

    「那讓我親親你好嗎？」

    「好吧！」我仰起小臉。他捧着我的臉啄了我額頭一下。

    又過了些日子，我在院子裏玩木馬。大人們在後院忙着給二叔娶親。

    「玉如！」他又跳下來。

    「我們山上的桃花開了，我帶你去看看好嗎？」

    「好啊！」

    他抱着我飛上了牆，又躍了下去。

    我在山上看到了滿樹的桃花，美極了。我們歡快的跑着，跳着。然後，兩人來到觀中。我們坐在他師傅的蒲団上歇着。一抬眼，我又看到了乾坤虛鏡。

    「我們進去看看好嗎？就一次！」我央求着。

    「好吧！」他拉着我站起來，口中念念有詞。

    我們倆瞬間來到虛境。兩人邊走邊看着下面的景色，驚喜極了。

    「玉如……」

    我聽見有人在喊我，猛的停了下來。我們的面前出現了一個高大的鏡子。

    「玉如，玉如——」

    聲音是從鏡子裏傳出來的。

    「一定是爹爹找我來了！」我拽着小道士闖進鏡中。

    我跌進一個人的懷抱。

    「玄德！我回來了？」玄德直直的盯着我看。

    「怎麼了！」我掙扎着站了起來。

    「我沒找到張子豐！」我突然想起了我的使命。

    「他在那裏！」我順着玄德手指的方向看去，張子豐真的站在那裏望着我出神。

    「怎麼回事？」我一頭霧水。

    「他就是小道士。」蘭登法師一語道破玄機。

    「沒想到你也有前世，只不過你的法力太強，虛鏡也顯現不出。只有你進入了虛境，我們才能看到。」

    「你們都看到了？」我囧囧的說。

    「那都是千年以前的事了，都過去了不是嗎？」玄德邊說，邊看向張子豐。

    張子豐依舊面無表情。

    「我們有緣無分！你在十五歲那年，也就是你說要嫁給我的那一年突然得了怪病。劉叔叔把你送進了無憂山谷。其實就是宣佈你的死亡。那無憂山谷是個禁地，進出都是死。劉叔叔雖然出來了，他眼中也滿是絕望。我就此中斷了修行，不久也抑鬱而終。幾經轉世，都在娶妻前而亡。」他的眼中現出了罕見的悲哀。

    「在三百年前，我在八歲時遇到了師傅乾坤子。他說要改變宿命就得隨他修行。就這樣我跟他修行了三百年。今天才知道，我苦苦等候的人是你！我每世因為我們的諾言而殞命。師傅說我終生不能娶妻，否則必死無疑。今天我才知道是怎麼回事！」他黯然的說。

    「師傅一定早就知道你已經嫁作他人婦，也可能知道我只是一廂情願，把兒時的玩笑當真。所以誓言只約束了我自己，也是我那一世不能釋懷而決定了我轉世的命運。」

    頭一次聽他說了這麼多的話，每一句都使我愧疚難當。我低着頭不敢看他那悲傷的眼眸。玄德扶着我的肩，靜靜地聽着。

    「玄德說得對，那都是千年以前的事了！」他說完率先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