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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天色陰了下來,灰色的雲層隨風飄過。599小說網 www.xs599.com
江寧城內,比武大會的下午場正在進行,會場附近的酒樓茶肆之中人群匯聚,街道上也有各種來頭的人物往來,一場場令人關注的比賽結束後,負責傳遞消息的人們奔跑在街道上,為附近一處處的賭局帶來或殺獲賠的憑據,有人押中賭局,興高采烈,也有人哭喪着臉被扔上大街,眾人追踹圍毆,各方大小勢力、談生意的人們便在這樣熱鬧的氛圍里碰頭接洽,一片其樂融融的景象。
城市的東頭,離開了眾安坊「聚賢居」的人馬不久之後便在街頭分散開來。對於此時發生在城市中央的熱鬧比賽,時維揚稍稍有些關注,但隨後也便收斂了心神,與吳琛南一道,低調而自然地朝五湖客棧的方向過去。
他第一次跑來五湖客棧抓人時,沒有料到這客棧也並非善茬,居然會負隅頑抗,大張旗鼓地殺來結果壞了事,這一次在吳琛南的提醒下便汲取了教訓,先着手下做好必須的準備,又選了探路者,悄悄的朝客棧這邊圍堵過來。
出來之後,心情終究還是有些忐忑的。
「我爹那邊……真不會因此事而生氣嗎……」
見他猶豫,吳琛南倒也並不奇怪,笑道:「若然時公真的不允,公子,你是絕不可能將這些人帶出來的。。」
「……這倒也是。」時維揚對寶豐號這邊的人員調動,這次雖然不曾直接呈報父親那邊,卻也經過了聚賢居方面幾名掌柜的點頭,如此想想,稍微放下心來。只是隨後又道:「可若是……那客棧當中真有貓膩,會不會又鬧得不可收拾……我是說,我爹那邊,他大概會想要個怎樣的結果……」
「我覺得,公子不必太過擔心。」吳琛南道,「你是時公的兒子,將來的成就,不在於一件兩件的小事上,你出來做事,是為了跟大家顯示,你手上仍舊有權力,也有駕馭權力的手腕。時公想看到的,是公子你的進取,未必會是這一件兩件事情上的細枝末節……」
公平黨的發跡不過兩年時間,寶豐號趁勢而起、再到後來時維揚出來扛事,時日更短。他初時手握大權,各方吹捧,自然免不了膨脹,這次因嚴雲芝的事情遭遇一系列的碰壁之後,心思又變得忐忑不安起來。
吳琛南是個讀多了書,自比公瑾、武侯的書生,先前時家發跡,他被冷落許久,此時終於得到了被時維揚信任的機會,便一面思考,一面安慰這位性情並不大氣的兒時同伴。
「當然,對於如何細緻處理這五湖客棧,時公心中,自然也會有自己的想法,不過這些想法,便非琛南所能揣測的了。維揚,你我大丈夫生逢亂世,說起來無非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遇上了事情,便該銳意進取,處理掉事情,時公你對先前行事雖有斥責,但我想他最不願意看到的,還是你真的禁足於家中,垂頭喪氣、長吁短嘆的情景,你想一想,是不是如此啊?」
時維揚渾身一震:「還是琛南透徹。」
兩人騎馬前行,如此說得一陣,時維揚的意志便也漸漸堅定起來,更加明確了這次出門的目的。如此穿過幾條長街,又在閒聊時說起城市中心的比武大會,吳琛南隨意擺手:「那邊的擂台,不過是吸引外人注意的些許噱頭,於我公平黨而言,真正重要的事情,都不在那裏。此次開會是否順利,才是將來這天下的重中之重。」
隨後又細細介紹了最近幾日的會議進展,談了談最為尖銳的周商與眾人之間的矛盾,又提到大龍頭等幾個小勢力,之後不免提及與五湖客棧有關的「讀書會」。
時維揚道:「私下裏倒是聽說,這讀書會與西南黑旗,可能有牽扯。」
吳琛南搖頭笑道:「不過是些有心之人,借西南之名,暗中搞事罷了。如今的公平黨,若說閻羅王一方概括起來,是『走極端』三個字,讀書會概括起來,便是『立規矩』。他們借着西南的名義,說公平黨內部規矩過於渙散,最近發出的小冊子上,說連同公平王何文在內,五方都難以長久,可那冊子裏的內容,據說也不是西南那邊的原版,都是被有心人改過了的。」
「然而這背後之人,可能是誰呢……」
「公子不必在乎。」吳琛南笑,「公子可知,咱們公平黨起事,扯的是誰的虎皮?」
這個問題太過簡單,時維揚一挑眉:「自然是西南。」
「是了。咱們起事,扯的便是西南華夏軍的虎皮,可走到今天,咱們內部誰都清楚,公平黨與華夏軍,全然是兩回事。咱們扯着虎皮做了大旗,方有五位大王當權,可此時若還有人要扯西南的虎皮,他想要做的,是什麼事?最犯的,又是誰的忌諱?」
吳琛南搖頭笑道:「自古皇帝為天子,他稱了天子,還會准別人稱天子嗎?何文冒名華夏軍,始得權柄,若還有人敢稱華夏軍,那他的野心,無非就是奪權了……公子,自古這權力場上,分權尚有商量,奪權,那必是你死我活。」
「也是因此,公平黨五位大王之後,尚有大龍頭等勢力可以慢慢起來,甚至於坐在一起商量事情,但只有讀書會,過去半年,五方皆殺……這背後之人啊,野心太大了,羽翼未豐,就敢說自己是華夏正統。可笑世面上還有無識之人,說讀書會背後指使乃是公平王本人,真是笑話……哈哈,陛下豈會造反……」
吳琛南侃侃而談,揮斥方遒,時維揚心中疑惑盡解,對着兒時同伴又是一陣刮目相看。兩人到得五湖客棧附近一處街巷,找了個茶館坐了,等待各方安排妥當的時間裏,時維揚便深入地詢問起吳琛南的志向來,方才明白這位過去喜歡宅在家中讀書的伴當一身飽學,也正想要趁着亂世,做出一番事業來。
時維揚心中慚愧,此時方才覺得,自己過去一兩年的得志,被人吹捧,更像是遊戲一場。當下便也向吳琛南剖白心事,道:「……小弟過去輕浮孟浪,往後再遇諸多事情,請吳兄務必在小弟身旁,提點於我,甚至我若再荒唐,吳兄便是罵醒我都是應當的。我輩男兒,果然要在這世間做些大事,方才痛快……」
吳琛南也拉着他的手躬身下拜:「你我兄弟,何必如此,都是該當的……」做出諸葛亮遭逢明主時的姿態來。兩人都還年輕,一逢明主、一遇靠山,當下整個茶樓當中幾乎都要迸發出奮進的光芒來。
如此一番「賓主相得」的過場,再聊起事情來,看問題的眼光,都更加廣闊而踏實了。此時準備炮製五湖客棧的準備陸續做得妥當,先頭之人也陸續回來報告了客棧那邊的信息,這樣的運籌當中,吳琛南便又向時維揚獻上投名狀一般的計策。
「……其實不說五湖客棧,這些時日以來,公子身邊的事情皆源自那嚴姑娘的出走。但在琛南看來,嚴姑娘走得雖然堅決,但若是要找回來,未必就真有那般難辦。」
「哦?」時維揚瞪着眼睛,「其實……前些日子在金樓那邊,金掌柜他們險些就抓住了那嚴雲芝,可是後來還是讓她跑掉。金掌柜的手腕尚不能抓回她……琛南有何妙策,便不要賣關子了吧?」
時維揚一面說,一面笑着抱拳作揖,吳琛南便也笑:「公子的性情太過於良善,金掌柜那邊,或許該說是燈下黑,維揚,你們忽略了一件事情。嚴姑娘雖然不管不顧地從眾安坊離開,可她本身並非孤家寡人,此時的江寧城中,她還有親人在呢,我敢與公子打賭,嚴雲芝雖然走了,可她私下裏,一定在關心嚴二俠的動靜,也會關心……嚴家與你時家的生意,會不會受到真正的影響。」
「琛南是說……」時維揚眨了眨眼睛,「……可這嚴家,畢竟還算是我時家的客人啊……」
「公子對嚴家人照顧有加,初時孟浪嚇走了嚴姑娘,事後還大張旗鼓地道歉,努力促成時、嚴兩家的結盟……這樣的情況下,嚴二俠在這魚龍混雜的江寧出了一些小意外,又有誰能挑出公子的錯來呢。」
吳琛南緩緩地說出這番話,隨即退後一步:「當然,這些計策,或許太過於劍走偏鋒,唉,公子宅心仁厚……」
他話沒說完,時維揚兩隻手抓了過來,沉聲道:「不!大丈夫行事,不拘小節,是吳兄提點了我呀,想不到這般難辦的事情,經吳兄三言兩語,便已指出路來。吳兄往後若有想法,務必坦率直言,我若婦人之仁,哪能辦得了大事。」
他語氣慷慨地進行了自我批評,這番話說完,便又有人過來報告,對圍剿五湖客棧的準備已經完全做好,雖然看起來上次在客棧當中的那幫刺頭已經跑掉,但這原本也是有了心理預期的事情,想要在這邊做一場秀,恢復他時二公子的威嚴,已經沒有問題了。
時維揚大手一揮:「走,先處理掉今日的五湖客棧,再慢慢的將上次那幫傢伙抓回來,一一炮製。吳兄,你我既然決定了要做一番大事,便不必在乎太多小節了!動手吧!」
只是片刻,時維揚與吳琛南走出茶樓,沿着街道走向五湖客棧前方的那座石橋,天已經陰了下來,一撥撥的人馬從四面八方朝客棧這邊匯集,只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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