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政堂籠罩在大雪中,看去孤零零的,好像一隻躲在天穹下避雪的野獸,蹲在那裏默不作聲。
遠處雖然不時傳來鞭炮的聲音,似乎也不能驚醒這隻巨大的怪獸。而在不遠的後山腳下,那裏似乎也有些聲響,甚至都有些隱隱的哭聲,但是這隻怪獸就好像是睡着了一樣,漠視着這個世界的蒼白。
天地間飄飄搖搖的雪花稀疏,不像開始那麼濃密了,但是在空中飄飄蕩蕩的晃悠着,就像漫天飛舞的花瓣,讓人感受到這白茫茫的世界裏,好像不是真實的人世間一樣。
空中是灰暗的世界,然後是漫天飛舞的雪花,下面便是寂籟的積雪大地。好像這三重世界沒有了生命,唯一存在的就是這飄蕩着的雪花。
忽然一隻野兔不知道從哪裏竄出來,灰麻色的皮毛在雪地里格外的扎眼。
它蹦蹦跳跳的迂迴反轉,在潔白的雪地里留下眼花繚亂的蹤跡,一對大大的眼睛機警的四處張望着,不知道是在尋找食物,還是找不到了回家的路。雖然不知道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候,四周會不會有什麼危險,但是出於本能的小心,讓它還是在弘政堂這大院後的稻田裏,便四處的竄動着身子。
四周寂籟,雪花飄落似乎無聲。當初稍矮一點的地方,如今已被厚厚的積雪所覆蓋。那本來高一點的地方,卻好像摞起來一層層高高的雪糕。到處都是雪白的世界,到處似乎都一塵不染。小水溝不見了,池塘也不見了,就連那本來一丘丘的稻田,都已經完全看不出形狀。
這天地間忽然有了一個生命,好像讓這冰雪的世界多了一絲生機。它就好像是這個世界裏最早出現的生命,點綴了這個安靜的世界,也喚醒了這個潔白的世界。
雪花依舊,不快不慢的悠揚。
忽然,這隻野兔機警的站在原地,這是一陣驟然之間的反應,它半個身子居然人立了起來。沒有找到食物的它,一對圓圓的大眼睛緊緊的看着遠處,一對長長的耳朵完全的豎起來了,好像聆聽到有什麼動靜傳來。
那個方向曾經是一條小路,一條彎彎曲曲蜿蜒在鄉間稻田、水塘之間的小路。連續的幾日大雪,加上沒有太大的風吹動,如今小路早已經被積雪覆蓋了。不過因為有着這小路的形狀,大雪紛飛之後,便把周邊的田地和池塘分割,形成了一塊一塊漂亮的雪糕樣的樣子。
野兔看着的就是那個方向,那裏曾經是白茫茫起伏的山巒,那裏有着弘揚堂一處有名的地方,那裏叫做蘭花灣。
是什麼情況讓野兔這麼緊張?危險的感知,是這個世界生物的本能!
很快便可以看到了,因為在那堆滿了積雪的小路上,由遠而近的有兩個影子正在快速的移動着。他們就像兩個忽然印在這蒼白世界的影子,把這朦朦朧朧的潔白世界印染。
隨着影子越來越清晰,便逐漸的可以看到情形。前面那個影子似乎在不斷的動作,手裏拿着一杆平時鄉里人用來攤曬穀子的木讜,順着這條彎彎曲曲已經完全被覆蓋的小路,往前推開着那厚厚的積雪前行。
因為松松的積雪雖然堆積了很厚很高,可是畢竟本身還沒有凝固,被前面那個影子手裏的長木讜一推而下,直接便紛紛分開,散落或者傾斜到了兩邊的田地里或者池塘里去了。
然後露出來的小路上,剩下的積雪便不足半尺左右了,那條原有的小路,在寒冬的夜色里,在蒼茫的雪地中再次展露出來。
這種方法在雪地里行走,倒是一個極好安全的方法。而且因為有了這個幾尺長的長木讜開路,兩個影子前後移動的速度便很快。在這寒冷的冬夜,在雪花漫天的野外,白茫茫的天地之間,有着這兩個怪異的影子。如果讓人突然看到的話,一定會驚訝的目瞪口呆。
仔細看清的話,這其實是兩個人,不過兩個人都包的嚴嚴實實的。
就是熟悉的人碰到的話,一定也認不出這是誰。他們只露出了一對眼睛和嘴巴,身子都蓋着一塊大大的印花布,就是臉上也包着一塊白色的棉布頭套。因為兩個人幾乎沒有停下前行,所以在這寒冷的夜裏,在空曠的野外里口鼻都冒着粗粗的霧氣。
他們順着這條小路前行,顯然是朝這個方向而來。看到隱隱在望的弘政堂大院,兩個人居然在小路上靠近一口池塘邊的位置站住了。
這隻機警的野兔,也許就是發現了兩個人的到來,天生的警覺讓它瞬間反應過來。不但在雪地里閃身行動,而且馬上便藏身躲避。最後在一處原來是石塊的大雪堆後面,張眼看着遠處那朦朦朧朧的兩個人。
這兩個人遠遠的站着,自然無法發現野兔的身影,甚至都看不清弘政堂這邊的情形。雖然天上飄落的雪花好像是小了很多,可是紛紛揚揚的飄落不停,還是迷濛了視覺。
「這麼冷的天,這麼晚了,還下着雪,會有人出來嗎?幹嘛非要像做賊一樣?」這是一個低低的女聲,她一對眼睛看着身邊的人,似乎眼神里有絲羞澀和疑問。
「這麼晚了有沒有人出來我不知道,但是肯定只要有人出來,我們就一定會被人發現了!」這把聲音有些沙啞,但是聽着很是乾脆,可能想到自己的聲音有些直接,便又緩聲一點說道:「你要小心一點注意安全,路邊下面就是池塘,如果滑下去,這天可不是玩的!」
前面的他伸出帶着薄棉紗白手套的右手,握着了身後身邊女子的左手。
女子似乎想輕輕的掙扎了一下,最終沒有收回自己的手,而是也輕聲說道:「小河那你說說為什麼這麼晚,駱伯伯還叫咱們過來你家這邊,這究竟是想幹什麼?」女子的聲音似乎越來越清晰了,不知道是不是颳起了微風,感覺到一絲更甚的寒意,還是遠處那後山腳下響起了鞭炮聲,忽然便驚擾到了她,她居然主動的靠近了一些。
「駱伯伯不是囑咐我們了嗎?咱們過來這邊之後,不管它有什麼事情,咱們只要看看有沒有人來過大屋這裏就好,不要奇怪不要干擾,然後把那東西放到那樹腳下,咱們就可以回去!」聲音清晰的明顯,看着面前有些熟悉,但是似乎有些陌生的地方,我居然心裏沒有害怕。
這是一次奇怪的決定,甚至很久沒有見到駱冉的我,忽然便再次接到了駱冉的任務。這其實是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任務,對於我個人來說甚至有些特別的意義。駱冉也沒有對我提起過弘政堂發生的事情,我甚至不知道唐殿風和向茜菲的孩子已經沒了。
我有些意氣風發和激動,聽到駱伯伯親自攤派任務,毫不猶豫便答應了下來。其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甚至不知道駱冉派我過來的目的。而且這麼晚的時候天這麼冷,但是我心裏沒有感覺到寒意,反而緊緊的抓着身邊玉寶的手,心裏卻格外的興奮了起來。
在那間讓我夢幻一般的黑屋裏,憋屈了這麼多天,即使在我心裏感覺到像天堂一樣,也明白終有夢醒的一天。能夠真正的出來透風,對於這個時候的我來說,甚至算是一種解脫。要說他開始叫我過去的時候,我自然沒有看出來他的身體狀態,更沒有想到晚上駱伯伯會交給我任務,還是讓我帶着唐玉寶一起出來。
在屋裏靜下來的時候,我雖然心裏有些小小的僥倖,但是有些想明白了的我,不會認為駱伯伯不知道我和玉寶的貓膩。但是看到駱伯伯絲毫沒有提到這些東西,反而鼓勵玉寶和我一起出來,我甚至以為駱冉這是在鼓勵和暗示我。
更沒有想到的是,一直悶悶不樂的玉寶,在聽到半夜三更,又是大雪天的夜裏出來行動,她居然也有些興奮了起來。
尤其是駱伯伯讓我們兩全副武裝的出來,就是一向膽小的我,都有些格外的激動了起來。駱伯伯說的任務並沒有詳細說,但是在我看來這並不重要。我在意的是居然在冰天雪地里出來冒險,而且帶着唐玉寶。其實這兩天我的思想已經徹底的成人,雖然不知道玉寶以後怎麼辦,但是這幾天她沒有拒絕我,還是讓我格外的亢奮。
從蘭花灣出來,經過了蘭花水庫邊,我們走的還算很快的。而且駱伯伯教的這個方法,還是讓我們一路免除了很多危險,幾乎完全的清除了積雪帶來的路障。其實晚上這個時候還是很冷的,但是我感覺到自己滿身是勁。好幾天沒有回家這邊來,不知道爺爺奶奶去了姑媽家怎麼樣了,還有永蕙她怎麼樣了?
忽然想到了永蕙的時候,看着自己牽着的唐玉寶,我忽然心裏有些迷茫了起來。這是一種十分怪異的感覺,我居然在這些天裏忘了她。這個時候我忽然有種荒唐的感覺,好像自己是在做一場夢一樣。很多事情甚至不敢提和說出嘴,就好比肥皂泡泡一樣,好看但是不能用手去碰。
「你怎麼啦!」唐玉寶忽然有些小緊張,看到我站在那裏發呆,她心裏忽然也有些糾結了起來。她心裏其實是很亂和矛盾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她感覺到自己有些依賴這個少年。
「沒什麼!」我匆忙掩飾自己的尷尬,馬上說道:「咱們快點過去大屋吧,真的好冷呢!不過那邊的路比較窄了,咱們要小心一些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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