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劍弒蒼天 第十七章 業如浩海，入者凝氣也

    等到對方離開很久，林修這才鬆了一口氣。

    從神情上觀察，林修覺得那趙玉琪多半是沒有發現十層夢境的蹤跡。他不禁伸手摸着胸口處的毛筆，暗道：「這次多虧有你，不然肯定會被他發現端倪。」林修告誡自己日後要多加小心，這才想起了要去找師父，告訴他白仙草的所在。

    回到和師父分開的地方，林修看到師父正盤坐在一塊石頭上。他並非在修煉，而是滿臉沮喪的目視着前方。

    林修走上前說道：「師父，我找到一個長滿了白仙草的地方。」

    聽到這個消息，師父卻笑得有些苦澀。他拍了拍林修，擦去自己這徒弟額頭上的汗水，然後緩緩說道：「不用去找白仙草了。」

    「怎麼了師父？難道那個何庭師尊不要小元丹了嗎？」林修問道。

    師父搖了搖頭，「哪兒會不要啊，我剛才收到你李漠然師尊和黃浪師尊的傳音，他們都要十瓶『鎮心丸』，也是催得很急啊。」

    看到師父臉上愁眉不展的表情，林修立刻猜出那鎮心丸必然也是極為難煉的丹藥。

    師父接着說道：「我已經轉告了那些師兄，讓他們寬限我一個月的時間，林修，這一個月為師要閉關，以元氣替代大部分材料，替他們把丹藥煉好。」林修後來才知道，以元氣煉丹這種做法極為消耗修真者壽緣，元氣消耗過大，甚至會直接導致元神崩潰。

    「師父，為什麼煉丹的事情都要壓在您一個人身上呢？」林修極為不憤的問道。

    回去的路上，齊恆牽着林修的手，一邊走一邊說道：「修真者時間寶貴，煉丹又是極為麻煩和耗費時間的事情，為了不影響門內其他人的修行，讓鍾南派始終屹立在迪星頂層修真門派之列，老夫也只好做出一些犧牲。」

    林修沒有再說什麼，心中卻是更加不平。即便師父說的對，但鍾南派上至師尊，下至弟子，又有誰尊重過自己這位師父？回想起那些人鄙夷的眼神和冷笑，林修覺得師父所做的一切犧牲都給那些人扔到了狗肚子裏。

    回到閣樓，齊恆找出了三本灰塵撲撲的書籍遞給林修。

    「林修，這一個月你都不要上煉丹樓。師父不能照顧你，你就看看書，餓了就去周圍摘點野果吃。呵呵，你看你剛入門，師父卻什麼都還沒教給你，不過這三本書是鍾南派的基礎功法，你雖然還沒有凝氣，但多看看也能為以後打下基礎。」齊恆着實覺得自己虧欠這個徒弟，說話的語氣也是極為溫和。

    「師父您放心吧，弟子會照顧自己的。」

    林修說完，齊恆便笑着上了煉丹樓。

    回到自己的屋裏，林修正準備翻看那三本書，忽然間，懷裏的毛筆飛了出來，在四周盤旋了一陣之後，猛然化為一道黑芒，朝林修撲了過來。

    這一下來得極為突然，林修完全沒有準備。只感到一股冰涼侵入眉心，緊接着，意識陷入黑暗，他整個人頃刻間倒在了床上。

    再次睜眼之後，林修發現自己已經來到了桃源夢境，黑色的毛筆也早已在頭頂盤旋，將靈氣聚斂到昨夜的三倍。

    「以往進入這夢境都好像睡覺一樣，為何這次毛筆要這樣突然的讓我進來？」林修心中疑惑，卻也不敢對頭頂的毛筆多問些什麼。

    他仔細一體會，發現昨夜自己引入體內的靈氣再次出現，身體充盈的感覺讓林修振奮不已。

    「師父要閉關煉丹一個月，我也要爭取早些凝氣成功。」想過之後，林修盤坐在那團白雲上，繼續吐納靈氣。

    此刻，林修感覺到四周的靈氣仿佛都在受那毛筆的引導，強行往他身體裏奔涌，吐納起來是極為的輕鬆。正常情況下，桃源夢境中的靈氣濃郁程度是外界的十倍，有了毛筆的旋轉凝合，林修身體周圍的靈氣濃郁程度已然是外界的數百倍。有了這樣濃郁的靈氣，林修天資的匱乏得到了最大的彌補。靈氣不斷湧入體內，林修周身的筋脈竅穴也在慢慢的發生着變化。

    許久之後，林修不禁感受到了一絲疲憊。他隱隱感覺到，這一次進入夢境的時間已是極長。他畢竟還沒有凝氣，並非真正的修真者，身體酸痛，腹中飢餓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但是，林修覺得長時間待在夢境中吸納靈氣對自己絕對有好處，於是，他忍住身體的酸痛和飢餓感，繼續奮力吸納靈氣。

    漸漸的，林修覺得自己到了極限，只要一放鬆，他仿佛就要從這團白雲上墜落下去。

    模糊之中，林修腦中浮現阿爹那張憨厚而憔悴的臉孔，又看到自己過去和阿爹一同渡過的清貧歲月。生活的艱難讓阿爹的後背越來越彎，外人的冷眼和譏笑讓阿爹臉上的皺紋越來越多……「你這個廢物。」……「死瘸子。」……「真是個下作的娃兒」……「老的是殘廢，小的是廢物」……「真他媽丟人獻眼」……

    那些辱罵的話語如喪鐘一樣在林修腦海中迴蕩，卻激起他心中一陣又一陣憤怒和不甘。

    林修緊咬牙關，漠然從眩暈的狀態中清醒過來。

    「我一定要成為仙人，一定……」堅持着內心的信念，林修不顧一切的吸納四周的靈氣。他不再遵循曾院長教他的吐納方法，而是毫無顧忌的呼吸周圍濃郁的靈氣，一次又一次的讓丹田中的氣息進入自己的身體。

    終於，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之後，一種暢快的感覺傳遍林修全身，他體內各大竅穴都傳來陣陣暖意，所有的酸痛、飢餓和暈眩都一掃而空。睜開雙眼的瞬間，林修只覺得眼前的一切都比過去更為絢爛多彩，感官也是異常的敏銳。

    「凝氣成功了……」林修甚至都不敢相信這一切，但體內的種種跡象都和曾院長所說的凝氣第一層的表現一模一樣。

    就在此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頭頂那隻毛筆上傳來。

    「二十天，比尋常靈氣濃郁六百倍，還搭上了我大半精華的情況下，你居然仍舊耗去了二十天才凝氣成功。」

    林修驚訝發生，毛筆中傳來的竟然是曾院長的聲音，只是聽上去，那語調極為木訥，沒有一絲一毫的語氣。

    「曾院長？您怎麼會在毛筆之中？」林修仰頭問道。

    「那個徐春秋早就死了，我是借他的死魂在與你對話。」

    「什麼？」林修一怔，「你，你就是毛筆？你奪走了曾院長的魂魄？」

    「那是他的死魂，也就是一絲靈魂的殘念，留在你身上還不如為我所用，不僅如此，十層夢境也不在你的身上，而是被我吸納了。」

    林修露出疑惑的眼神，又聽毛筆中的聲音說道：「你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根本就承受不住十層夢境的重壓，再則，若將十層夢境放在你身上，豈不是等着那趙玉琪來取嗎？」

    林修覺得自己現在絕對不能得罪這支詭異的毛筆，便說道：「多謝前輩相助。」

    「廢話就免了。」毛筆繼續藉由徐春秋的死魂說道，「好在你凝氣成功，不然我想罵你你都聽不見，總之，這十層夢境極為玄妙，絕非迪星的功法，也不可能是那徐春秋的師父自創，就拿這第一層桃源夢境來說，其中蘊含着無限靈氣，乃平常調息的絕佳之地。沒有這無限制的靈氣供給，你十年也休想凝氣成功。徐春秋的死魂堅持不了多久，我能跟你說的話有限，你必須記住，這十層夢境對你極有好處，你必須趕快悟透這第一層，進入下一層夢境，而這關鍵就在於『時間』。」

    「時間？」林修暗自呢喃道。

    「多的我不能再告訴你，這些夢境只有悟出來的人才能取為己用，你好自為之吧。」

    「前輩，那……」

    不等林修再說什麼，毛筆猛然飛入他懷中，接下來，桃源夢境中的一切猶如碎片一樣裂開，林修一眼便看到了自己那間小屋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