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麻煩你了。」付清歡撐起半個身子,靠在床頭。
蔣玉清沒說什麼,徑自從箱子裏取了一把小刀,在火上炙烤片刻,將刀刃輕輕貼上那紅點旁。
「要不要上麻沸散?」
「不用。」
想比那銀針所帶來的痛苦,剜肉根本不算什麼,付清歡半合着眼,從頭到尾都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好了。」蔣玉清細長的手指捏着銀針,隨意地丟到了地上,「患處三日內不要碰水,別的沒什麼了。」
封隱送走了蔣玉清,從懷中掏出被削下的那塊床板,遞給了付清歡。
付清歡接過床板一看,只見上面刻着幾行字。
她瞬間就明白,封隱為什麼帶她夜闖姮娥殿。
「這個字,和平安的玉佩上的字,是同一種語言。」付清歡沒有直接替封隱解析,「為什麼我能看得懂?」
「這是千蘭的舊體文字,現在用得比較少。承奚郡地處北陵和千蘭的交界,所以你或許是千蘭人。而鄭國本來就是千蘭的附屬,我母妃會用這種文字也是自然。」
「你說我是千蘭人?!」
「是。」
付清歡沒有說話,努力整理自己的思緒。她沒有得到這身體的多少記憶,卻能看得懂這身體曾學過的文字。
千蘭,原來她是千蘭人。
封隱顯然不想在這個話題繼續下去,「這上面寫的什麼?」
「我站在你的身邊,像你一樣地活着,閉上你的雙眼,正視你的內心,我的身體與你同在。」付清歡微微一頓,「所有的秘密都將被埋入黃土,而我的真心卻得以永存。」
房內頓時陷入沉默。
這顯然是顏妃在死前不久刻下的話,字裏行間都透着對先帝的眷戀。
「被埋入黃土的秘密,會是什麼?」
「母妃唯一會向父皇隱瞞的,就是她的身世。」封隱拿過木板,輕輕摩挲着上面的文字,「青龍說過,鄭國王室的後人曾經找到過我母妃,但是我母妃卻選擇了留下。」
「所以她至死都沒有告訴你父皇實情?」
「是,她以為我父皇一直不知道。」封隱眼中忽然一絲戾色。
「你的意思是,你父皇早就知道了你母妃的身份?」
「我母妃一直深居宮內,姮娥殿有什麼風吹草動,我父皇怎會不知?我母妃留下的箱子,也多半跟鄭國的事情有關,而那把鑰匙,看來是被我父皇藏起來了。」
「可你說過御書房沒有鑰匙。」
「因為那把鑰匙,多半已經被我父皇帶入黃土了。」封隱冷冷一笑,「我母妃臨終前把箱子留給了我父皇,就是想坦述一切。她也猜到我父皇可能會把這事瞞着我,所以在床板上刻下了這段話。」
「所以這也是你因為血統而不能繼位的事情,是真的?」
「他們說我血統不純,是以為我是個妖人,而不是因為我是鄭人後裔。」封隱將木板重新收好,面帶譏色,「我母妃從來沒想過我能稱帝,我單名一個隱,是因為我母妃希望我可以斂去鋒芒,當個賦閒無爭的庸人。」
「那為什麼她還要留下這麼一段話給你?」
「因為她也信不過我父皇,我父皇疑心甚重,他日我若犯了錯,他不會因為和她的情分而對我手軟,所以這是我母妃給我留下的後路,」封隱略一沉吟,「我想我知道那箱子裏裝的是什麼了。」
「是和鄭國王室取得聯繫的方法。」
封隱沒有否認,定定地看向床上的付清歡,「我要找到那把鑰匙。」
「為了復國?」
封隱沒說話,而是上床靠在付清歡的身側,將她輕輕摟緊懷裏,用只有她聽得到的聲音說了句,「你知道這從來都是無稽之談。」
付清歡知道他是怕青龍聽見。
「那你是為了獲得那一支力量嗎?」付清歡掙了掙,卻牽動了肩上的傷。
封隱摟的更緊。
「今晚那個男人,也是為此而來?他為什麼會知道顏妃的事情?」付清歡沒再掙扎,靜靜地靠在他的懷中。
她能夠聽到他沉穩的心跳,這個男人在為她解開心裏的疑惑,但是她卻難以判斷,他的話里到底有多少是實話。
顏妃信不過先帝,她也信不過封隱。
「那是南宮怡靜帶來的人,」封隱感覺得出付清歡的不快,抬手撫摩着她柔軟的髮絲,「千蘭吞併了鄭國,自然不會放過鄭國的王室成員,我母妃是我父皇從承奚郡帶回來的,南宮家只要從這件事上查起,就不難猜到我母妃的身份。」
「又是承奚郡。」
「是啊,又是承奚郡,」封隱將她的秀髮在指尖繞了個圈,「如今那裏已是我的封地,等到時機成熟,我便帶你過去。」
「那個黑衣人被抓了,皇上也會從他口裏得到不少信息的吧?如果他抖出了你的身世,你將如何在北陵立足?」
「他沒機會說的,只要下巴被接上,他就會立即服毒自盡。就算他們將他不想死,那穿心刺骨針也會讓他不堪疼痛,自行了斷。」
付清歡嘗過這滋味,知道封隱說的是事實。
「我覺得南宮怡靜面善,以為她是與世無爭之人,沒想到她也會有這樣的心思。」
「皇室之內,何來與世無爭之人?」封隱仍舊是這句話,「你別忘了她的封號是什麼。」
鄭國夫人。
付清歡在心裏默默嘆了一聲。
「傷口還疼?」
付清歡一愣,封隱這是在關心她?
「已經好多了。」付清歡閉上眼,微微蜷起身子,擺出戒備的姿態。
封隱沒再說話,只覺得兩個人好不容易拉近的距離,頓時變得原來更遠。
翌日清晨,天空一片陰沉,難得地落了幾滴雨。
付清歡想起這連年的旱災,知道就算是夏日的雨,在北陵也貴如油。
她受了傷,不能練武,封隱也早早出門,付清歡靠在貴妃榻上,對着手裏的話本沉思。
先帝將鑰匙帶進了墳墓,封隱卻說一定要得到它,這意味着什麼?
天空忽然響起一聲炸雷,付清歡驚得從榻上坐了起來——
封隱要盜皇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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