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倩倩雙眸閉着,頭微微的揚起,嘴角勾着一抹奇異的笑意,似乎正在期待着什麼東西降臨,又像是在等待着自己愛人的一個輕吻,那安寧柔媚的樣子,像是一團溫暖的光芒,像是一個美麗的傳說,任何一個男人看了都會心動不已。
陸倩倩忽然動了動眼睫,明亮的眼眸睜了開來,她的頭微微低下,看向面前的許行空。
許行空注意到她眼眸中那條血色的豎線越發明顯了,映照的整個眼瞳都散發着血色的光芒,許行空心裏暗暗忌憚,臉上卻沒有什麼表情。
「和尚...你怕我。」
雖然陸倩倩仍然在笑,但是笑得卻有些苦澀,她用的是陳述句而不是疑問句,這句話她也曾經問過許行空,許行空當時並不承認,不過,這次許行空卻點了點頭。
「是的,我怕你,我不知道你還會害死誰,也不知道我會不會又稱為你的一顆棋子,更不知道你是不是早就做了連自己的弟弟都要犧牲掉的心理準備。」
陸倩倩張了張嘴卻沒出聲,糾結了一會慘然一笑道:「你不再相信我了?也是...我沒法證明什麼。」
「不用證明了,黃勇慶的死已經說明了一切。」
「我...」
陸倩倩絞着手指,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不過許行空並不需要她的解釋了,他抿了抿嘴沉聲道:「我想,陸偉棟也會這麼想的。」
「小弟?...」
陸倩倩眼神一空,好一會才苦笑着搖頭道:「我要走了,離開這個城市。」
許行空一怔,隨即淡淡的點頭道:「也好,走了好,眼不見為淨,希望...以後都不要再見了。」
陸倩倩深深的看了一眼許行空,落寞的神色一斂,呵呵輕笑了一聲,捋了捋耳邊的一縷碎發,柔聲道:「嗯,你說的對,我走了對你對小弟都更好。」
許行空撇了撇嘴沒說話,不過她能做到這一點就不錯了,難道你還指望一個入魔的傢伙為自己的親人犧牲自我麼?那她還是一個魔麼?
很明顯,以前許行空就沒有想明白這點,說起來,黃勇慶的死的確跟許行空過於信任陸倩倩有關係,這點許行空無法否認,他只能用殺掉害死黃勇慶的桃樹妖來略微安慰一下自己的愧疚之情,至於殺掉罪魁禍首陸倩倩,許行空似乎有意無意的沒往那方面想。
見許行空一副冰冷的樣子,陸倩倩眼神閃了閃,正色道:「不管你信不信,我並沒有想要害死他的打算,我只是為了擺脫自己的枷鎖。」
許行空煩躁的揮了揮手道:「這已經不重要了。」
陸倩倩一怔,隨即搖頭失笑:「不錯,這確實不重要了,以後我走我的獨木橋,你們走你們的陽關道,如果有機會殺了我,你也不必留情,這話你也轉告小弟,還有,告訴他,以後的路要靠他自己了。」
「不靠自己還能靠誰?你走吧,我怕被人看到我和陸偉棟都解釋不清。」
陸倩倩再次看了許行空一眼,猛地一轉身,窈窕的身影就這麼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許行空看着眼前的一片虛空,悵然若失的嘆了口氣,隨即想起還處於昏迷狀態的陸偉棟,趕緊念頭一動退出了元神空間。
陸偉棟還是閉着眼睛躺在地上毫無意識,旁邊是黃勇慶的屍體,地上有散落的粉紅色桃花瓣和落葉,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連那桃樹妖的屍體都不見了。
黃勇慶死的很突然,陸倩倩走的很乾脆,許行空望着隨風輕搖的樹頂,心神有些恍惚,仿佛剛才發生的那一切都只是一場荒誕的夢而已。
「頭!頭兒!...醫生,快叫醫生!」
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呼喚將迷惘的許行空喚醒,他有些僵硬的扭動着脖子,艱難的將視線轉向黃勇慶的屍體。
忽然,一雙粗大有力的手一把揪住了許行空的衣襟,狠狠的將他向上提起,讓許行空只能雙腳腳尖觸地,脖子兩側也被衣領死死的勒緊,腦袋頓時有種缺氧的輕微暈眩感。
「都是你,是你害死了頭!老子殺了你!」
一張因憤怒而扭曲的面孔充滿了許行空的視線,許行空有些心虛的將視線轉開。
「老胡,別衝動,別衝動,這跟許先生無關...」
「放屁!如果不是這傢伙非要改道來這裏,頭兒又怎麼會,怎麼會...我不管,我要殺了他,現在就殺了他!」
「老胡,你別亂來啊!這事有林姑娘做主,輪不到我們胡來,聽我的,鬆手!」
那雙充血的眼睛不甘的瞪着許行空,粗重的鼻息呼哧呼哧的噴在許行空的臉上,一股濃重的煙臭味非常難聞,許行空將腦袋用力的扭向一側。
「我草你...」
那人終於還是選擇了妥協,他用力將許行空向後一推,許行空身體很自然的向後連退幾步,竟然站穩了,許行空抬頭看了看着如同憤怒的獅子一樣的男人,嘆了口氣抬手指着汽車前擋風玻璃後面的龍貓公仔道:
「那個,是老黃買給陽陽的,今天...陽陽過生日,麻煩...幫忙送過去...」
許行空越說越小聲,最後心虛的說不下去了,周圍幾個大男人眼睛都紅紅的看着許行空,一副想要吃人的樣子。
許行空心說黃勇慶這些手下倒都是性情中人,只是這事你們不辦還有誰能辦?
幾人瞪着許行空,許行空打死也不願意承擔此事,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黃勇慶的家人,尤其是那個還在等着爸爸一起慶祝生日的小女孩。
正當眾人大眼瞪小眼的時候,躺在地上的陸偉棟忽然呻吟了一聲醒了過來。
這一回時間,可憐的娃已經昏迷又清醒了兩個來回了,可能反覆的失去意識讓陸偉棟的記憶有些混亂,他皺着眉頭看了半天,才大致想起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許,許行空,我姐呢?」
陸偉棟神情有些緊張,顯然,他很擔心從許行空嘴裏聽到什麼不好的消息。
聽到陸偉棟的問題,黃勇慶的幾個手下也都虎視眈眈的看向許行空,他們眼神里的懷疑之色許行空看的清清楚楚。
許行空扯了扯嘴角,略有些諷刺意味的反問道:「你倒是挺關心她的,你就不擔心一下你自己?」
「我?...」陸偉棟頓了一下,苦笑着嘆了口氣道:「要是沒有我姐姐,我早就不知道變成什麼了,也許在街邊要飯,也許早就死在某個街頭了,就算...就算我姐想要,想要...我也不怨她。」
許行空有些詫異的看向陸偉棟,想不到這個自私的小子竟然能說出這麼一番話來,看來他對姐姐的感情真的很深很深。
許行空無聲的嘆了口氣,有些落寞的說道:「她沒事,她已經走了,離開這個城市了,也許...以後你都見不到她了,她讓我告訴你,你姐姐已經沒了。」
「走了?」陸偉棟愣住了。
「走了!?」剛才那個想要幹掉許行空的男子皺着眉頭說道,語氣里滿是遺憾,接着,眾人懷疑的目光都投到了許行空身上。
許行空無奈的苦笑了一下,抬手做據止狀道:「害死老黃的是桃樹妖,跟她...跟她...關係不大。」
「關係不大?桃樹妖?那妖怪呢?也跑了?」
黃勇慶的一名年紀稍大的屬下懷疑的追問道。
許行空還沒來得及回答,一副神遊天外狀的陸偉棟忽然喃喃的說道:「走了,呵呵...走了好,走了好啊,不管你認不認我,你都是我的姐姐,永遠都是,我的姐姐還在,還在呀!就在這兒,在我心裏,哈哈...」
說着說着,陸偉棟的眼淚忽地冒了出來,一邊笑一邊淚雨滂沱,眾人見狀心裏都不好受,原本滿臉恨意的幾個男人的表情也柔和了不少。
「帶上頭兒,我們走吧。」
「可是...要不要留一組人仔細調查一下現場?」
「不必了,現在人手不足,不要再分兵了,萬一被各個擊破就糟糕了。」
眾人稍微商議了一下,都認可了年紀比較大的那人的建議,很快就將黃勇慶的屍體抬上車。
「許先生,你跟我的車吧,我們還是先趕去原定的地點,另外,我雖然沒有資格問你,不過我希望你能如實的告訴我,那桃樹妖呢?」
「剛才我不是說了麼,死了,我跟陸倩倩聯手殺死了桃樹妖。」
那人點了點頭,但是懷疑似乎並沒有完全消除,只是許行空既然已經這麼說了,他也不好再繼續追問下去,雖然他對陸倩倩在這件事中的作用仍然有些懷疑,但老於江湖的他也知道,有些事情最好別那麼認真,畢竟那個層次的事情跟公平正義距離很大,他們這些人講的是拳頭,拳頭在某種意義上就代表了公義。
再說了,人都已經沒了,再追究公道和責任真的有用麼?還不如適當的裝個糊塗,以此來爭取為活着的人爭取更大的利益來的實惠。
因此,他阻止了自己同伴想要繼續想許行空發難的想法,推着眾人上了車子,離開了這個傷心地,寂寞的林蔭道上只剩下了枯黃的落葉和滿地的花瓣,還有那一片鮮紅的血跡,無聲的祭奠着那剛剛遠去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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