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主甩掉[快穿] 第40章 音樂系統之大指揮家（十一）

    「十八歲啊」，瘦弱蒼白的少年站在穿衣鏡前，伸手輕輕撫在鏡面上，描畫着鏡中人的輪廓。

    十八歲的自己，還真是狼狽啊。

    指尖沿着臉頰上的青紫下滑，緊緊扣着的衣領處隱隱露出了遮擋不住的掐痕，手腕處寬大的袖口向上擼起，細弱的手臂上滿是青青紫紫的痕跡，新的，舊的，交錯相疊着，觸目驚心。

    但少年卻對着鏡中的自己笑得恣意，哪怕是撕裂了剛剛結痂的唇角也毫不在乎。

    臉色蒼白的像是長久不見天日，少年伸舌舔shi乾裂的唇吅瓣，柔軟的舌從嘴角的腥血上帶過，一股濃重的鐵鏽霎時溢滿了整個口腔。

    「嘖」，蘇萊咂了一下嘴，眼中掠過一閃而逝的狠意，這些傷，他都清清楚楚的記着呢。這一次，他要讓所有阻了他路的人，生不如死！

    ————

    恍然回神，看着鏡子中穿着得體的西裝，面容清秀的自己，蘇萊攥緊了拳頭，狠狠抑制住了想要一拳轟出去的衝動——手是指揮家的命，可容不得半點閃失。

    狠狠地閉上眼睛，復又睜開，想要讓自己清醒一點。蘇萊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是怎麼了，總是想起剛剛重生的那天。

    還記得那天是他三十歲的生日，蹉跎了小半輩子，可還是一事無成。母親身體一直就不好，在他二十歲的時候就撒手而去了。至於父親？那是個什麼東西，他從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也不想知道，能夠狠心將自己的妻兒拋在一邊的人，怎麼可能會是一個好父親。

    母親在臨終前交給蘇萊一筆錢，不多，卻也不少，至少對於他們母子來說算得上一筆巨款。她說，這是他那從未謀面的父親留下的。

    呵，這算什麼，良心發現的補償？蘇萊毫不留情的諷刺着。

    「不要這樣」，母親拉着蘇萊衣袖，曾經明媚的眼睛裏盛滿了懇求，「不要這樣說，是……是我、是我對不起他們啊……」

    蘇萊冷眼瞧着，雖說這麼多年都是與母親相依為命過來的，但作為一個母親，她真的從來沒有合格過。

    哪怕是在最艱苦的環境，這個女人也沒能放棄自己光鮮的外表，光滑的皮膚，纖細的手指……哪怕是一件新衣服都比她的孩子來的重要。

    蘇萊從小就承擔起了家庭的重擔，會在剛剛懂事的年紀就穿過大街小巷尋找被遺漏的塑料瓶，會與小氣的店老闆死纏硬磨只為了省下幾毛錢，會拼命擠出所有時間打上好幾份零工。他不僅要承擔自己的衣食所需，還要時常為母親的嬌慣負責。

    也許對於這個自稱為母親的人來說，自己也只不過是一個可以賺錢的工具而已。

    蘇萊知道自己有天賦，因為他擁有一個獨一無二的系統——天籟。

    他欣喜於自己的天賦，卻不得不一次又一次面對殘酷的現實。

    天籟教給他知識，給他鍛煉的模擬平台，卻無法給他任何現實中的幫助。

    「這樣吧，請您留下您的聯繫方式，有機會的話我們一定會及時通知您的」，溫柔客套的婉拒聽了不知有沒有千百次。

    「不好意思，我們現在暫時沒有額外招人的計劃。這樣吧，請您……」

    一遍又一遍。

    只需要一個機會，他就能迅速脫穎而出，走上自己的人生巔峰。

    只要一個機會！

    二十歲的蘇萊躊躇滿志。

    二十一歲的蘇萊在磨礪中迅速成長。

    二十二歲的蘇萊開始感到疲憊。

    ……

    二十九歲的蘇萊依舊靠打零工度日。

    三十歲的蘇萊嘗到了絕望的滋味。

    「我為什麼會遇見你！？我怎麼就會傻到和你訂下這個狗屁的宿主關係！？」

    「既然不能讓我成功，那為什麼還要給我不可能實現的希望！」

    「你這個該死的無用的狗屁的系統！」

    「我受夠了！」

    「……」

    天籟那雙總是盛滿笑意的大眼睛變得空洞，可她沒有辯駁、無法辯駁……

    這樣的對話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了，每一次她的宿主都會將所有的失敗歸結於自己的無能。天籟不是沒有想過放棄，但每次單方面的指責之後，蘇萊都會異常誠懇的表達自己的歉意。

    「對不起天籟，我不該這麼說你的，你也知道，我真的是被沖昏了頭腦——」

    「我錯了天籟，原諒我、好嗎？」

    一次比一次難堪的指責，一次比一次誠懇的道歉，蘇萊在與生活艱難的拉鋸中迎來了自己三十歲的生日。

    天籟在自己的系統空間裏為蘇萊準備了一個小小的虛擬蛋糕，精緻的可愛，這是天籟用心為宿主準備的禮物。這個小小的蛋糕完全是用天籟的念力（前文提到過，相當於系統的生命條）凝結而成的，這是她唯一能做到的，能夠對宿主的心愿有幫助的事情了。

    蘇萊本身是一點也也不想過這個生日的，這意味着他失敗的人生又增加了一段歷史，俗話說，三十而立，而他卻完全沒有找到自己的發展方向，僅有的人生目標也完全沒有實現的法門，這一切的一切都讓他對這個生日提不起哪怕是一丁點慶祝的意思。

    但蘇萊還是順從着天籟的意思認真的許了願，他是對不起天籟的，這一點他自己也明白，但生活的不順讓他沒有發泄的途徑，每一次積壓已久的負面情緒都會不受控制的轉化為對天籟的不滿。

    這是不對的，他懂，所以才會在一次次的埋怨之後誠懇的同天籟道歉，並儘自己所能的對她更好。

    三十歲的蘇萊，想回到以前。

    ****

    「咚咚咚」，身着統一制吅服的工作人員在片刻過後打開了無人回應的屋門。

    「先生，先生——」

    蘇萊艱難的睜開眼睛，恍惚發現自己竟然不知什麼時候在沙發上睡了過去。痛苦的按吅壓了一下脹痛的太陽穴，也不知是怎的，最近精神越來越不好了，這種奇怪的現象總是帶給蘇萊一種不詳的預感。

    「先生」，工作人員再次輕聲喊道，「快要到您上場的時候了，請您提前做好準備。」

    蘇萊點頭應好，雖然還是感覺很疲憊，但還是硬撐着精神站了起來。工作人員繼續去忙其他的事情，蘇萊摸吅到洗手台旁準備洗一把臉清醒一下。

    清涼的水流洗去了大部分的疲憊，也將蘇萊臉上並不服帖的妝容抹掉了大半，蘇萊拿過一旁的毛巾吸乾了臉上淋漓的水漬，正想要去化妝間補一下妝，卻突然聽見門口傳來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

    「沒想到我大侄子居然這麼出息，這才沒兩年不見，居然都成了天才了」，男人爽朗的笑聲里滿是對自己侄子的自豪與喜愛，卻讓蘇萊嚇白了臉。

    「我們家這個小天才這麼爭氣，我這個做叔叔的也得好好鼓勵鼓勵不是……」

    腳步聲漸漸近了——

    「咚咚咚」，敲門的聲音響起，代表着男人已經走到了門口。

    跑也來不及了，蘇萊只能緊緊反鎖住衛生間的門，將水龍頭擰到了最大。

    「吱呀——」

    李天厚推開了屋門，卻沒有見到意料之中的大侄子。洗手間傳來嘩啦嘩啦的水流聲，李天厚嘿嘿一樂，「這小子，這麼多年了也沒改了這個毛病，一緊張就愛出汗，還非得洗個澡……」

    蘇萊坐在馬桶蓋上，聞言大大鬆了一口氣，他也是沒辦法了才決定賭一把，沒想到讓瞎貓撞見了只死耗子。

    李天厚一看屋裏的人暫時沒有出來的意思，也就先離開了。他也是忙人一個，能抽吅出時間來給他最疼愛的大侄子捧個場就很難得了，公司里還有好多事情等着他去處理，也就不在這裏耗時間了。

    「呼——」，蘇萊從裏面拉開衛生間的們，黑色的西裝上被星星點點的水漬迸濺暈染開了幾處濕吅潤。

    蘇萊皺着眉頭捏起西裝的下擺，這麼狼狽，真是讓人不爽啊。

    隨手拉開衣櫃門，卻驚異的發現衣櫃裏竟然有着一件備用的正裝，順手比劃了一下，發現大小居然也剛剛合適。來不及想些別的，蘇萊迅速換上這件合體的西裝。

    時間剛剛好，正好到了他該做準備的時候，蘇萊最後整理了一下領口與袖口處的細節，大步走向了後台的準備處。

    ————

    而此時的蘇澤是震驚的，剛才蘇萊的情緒出現了異常的波動，這種異樣沿着蘇澤留在他指環上的標記一路傳了過來。

    蘇澤嘗試着用念力沿着原路試探回去，這過程意料之外的順利，蘇澤也就順利成章的理順了真相的脈絡。

    但真相太過於讓人驚異，以至於蘇澤都不知該怎樣去描述。

    原本蘇澤以為蘇萊的異常只是因為他是一個重生而來的系統擁有者，重生之前靈魂與身體的瞬間脫節造成了蘇萊同原來系統宿主關係的解除，這也就能說得通他在前一段時間所表現出來的性格轉變和天籟感受出來的異樣。

    但事實的複雜程度遠遠超過了蘇澤的預料，真相已然大明，但他不知道要怎樣對天籟說出口，再加上蘇萊精神的耐受力已經瀕臨崩潰的邊緣，這讓所有的事情變得更為抽象。

    因為這個世界，就要消失了——

    讓蘇澤更為難過的是，如果這個世界真的崩潰了，那麼陸離、還會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