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廚房中傳來炒勺與鐵鍋的撞擊之聲,不一會兒的時間,抽油煙機的轟鳴聲夾帶着一股香氣就瀰漫了整個飯廳。吳凡將炒好的魚香肉絲盛到盤中,將抽油煙機設定成自動關機狀態,轉身走出廚房,用圍裙擦了擦手上的油漬,在餐桌上抽出一張紙巾,取下眼鏡擦了擦,對女兒虛掩的臥室喊了兩聲。
「伶伶,吃飯了。」
連叫了兩聲,房間裏沒有回應,吳凡戴上眼鏡來到女兒的門前敲了敲,「伶伶。」吳凡等了幾秒,仔細地聽了聽裏面的動靜,輕輕地推開門,屋內空無一人,哪有女兒的影子。
「這丫頭,都到吃飯點了,跑哪去了?」吳凡來到陽台上,往下看去。他們家住在6樓,站在陽台上就能將整個小區盡收眼底。粗略地掃視了一遍,除了一些還在擾民的廣場舞大媽外,並沒有看到女兒的影子。
今天女兒放學回來的時候,吳凡就感覺她有些不正常,沒精打采,失魂落魄的樣子。吳凡在心中猜測,這小妮子多半是早戀了。
作為80後的吳凡,對於早戀這一檔子的事並不迂腐,畢竟早戀在他上學的時候已經非常盛行,他只是擔心自己家的這個傻丫頭別做出什麼不理智的舉動。脫下圍裙,將掛在門邊牆上的鑰匙取了下來,出門穿上拖鞋,吳凡就打算去找找女兒。將門一關,卻不知道該去哪裏找。小區邊的公園內,不太可能,失戀的人不太會想去人多的地方,她表姐家裏,也不會,別看兩個小丫頭一天打打鬧鬧,但兩個小東西都在心裏算計着對方呢!用現在的網絡語來說,就是兩個腹黑女,在感情的事上女兒是絕對不會讓她表姐知道的。
吳凡站在自己家門口,一時間不知道該去哪找,想想自己讀書的時候,失戀後會去什麼地方呢?吳凡看了看走廊上那半截通往房頂的鐵梯,鐵梯離地面有一米六高,小孩子根本夠不着,只有半大的孩子跟成年人能抓住,再看看鐵梯下印在牆上幾處向上攀爬的鞋印,吳凡敢肯定,女兒多半是爬到房頂上去了。
這可不得了,吳凡趕緊抓住鐵梯一使勁爬了上去。二十一世紀的建築已經很少將房頂設計成平頂了,大多都設計成一個尖頂,不但看上去優雅美觀,具有西式的風格,而且能杜絕一些無良業主亂搭亂建。吳凡沿着一人寬的過道找了過去,這時天漸漸暗了下來,小區里已經亮起了燈。吳凡在昏暗的地方視力不太好,只能小心翼翼地摸着尖頂的斜牆慢慢走。吳凡走得很慢,沒發出什麼聲音,就算他製造點響動,吳倩伶也聽不到。吳凡找到她的時候,她正躺在尖頂的斜牆上,耳朵里塞着耳麥,手裏還捏着一個拉罐,躺在斜牆上望着夜空。在她腳下的走道上還用膠袋裝着三瓶銳澳,這小妮子,老子才喝國賓,你一個小屁孩子,比老子還喝得好。吳凡走過去,拿起一罐砰的一聲打開,嚇了吳倩伶一跳。吳倩伶聽到響動,坐起身一看是老爸,條件反射就想將手中的酒藏到身後。
「爸......」
「別藏了,你又沒少搶我的酒喝。喝吧!爸陪你喝點。」吳凡哎呀一聲,學着女兒的樣子躺到了牆上,也直瞪瞪地看着昏暗的夜空,沒有一點當父親的樣子。
「爸......」吳倩伶側身看着躺到身邊的老爸,心中感動,眼圈又紅了起來。老爸雖然從不打罵自己,但嚴厲起來,能讓自己哭得肝腸寸斷,該做的事還得繼續做。但玩鬧起來,又像一個老男孩,沒一點長輩的樣子。
「伶伶,再哭眼睛就腫了,你媽要是問起來,我可幫不了你喲!到時候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吳凡故作輕鬆地將手臂塞到後頸下,將酒湊到嘴邊,誰知道一不注意,將酒灌到了鼻孔里,嗆得他連聲咳嗽,吳倩伶被逗得咯咯直笑。
吳凡坐起來,用手指揉了揉鼻子,感覺舒服了一點又躺下問道:「交男朋友了?」
吳倩伶的笑聲戛然而止,立刻恢復了那副黯然神傷的樣子。
「怎麼?鬧彆扭了?」吳凡見女兒不說話,接着問道。
「分手了!」
「哦!那小子太沒眼光了,我們家伶伶以後可是傾國傾城的大美妞。那是花見花開,車見車載,啤酒見了都要打開蓋的大美女。到時候,有他後悔的!」
「爸......沒見過你這麼厚臉皮的,也不怕說出去丟人。」吳倩伶被吳凡誇讚得俏臉通紅,嗔怪地白了他一眼。
「丟什麼人了?我說的都是事實。你在小區里問問,哪一家不說我家伶伶長得漂亮,我還覺得我語文沒學好,想不出更多的詞來形容呢!」
「你怎麼就覺得是我被甩了呢?難道我就不可以甩別人了嗎?」吳倩伶氣鼓鼓地瞪着這個不看好自己的老爸。
吳凡側過頭嘿嘿笑道:「你老爸我也是過來人,哪有甩人的跑到房頂上來喝悶酒的。其實老爸知道,你也不是想找個地方喝悶酒,只是想找個地方理一理過去,回憶一下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光,最好能讓一個熟悉的人看見,這樣才能將心中的鬱悶大吐特吐,你說我說得對不對?」
吳倩伶像是被老爸說中了心事,撇過頭也躺了下來,「說得好像自己什麼都知道一樣,你以為你是情聖呀?」
「嘿!你還別說,你老爸我在上學的時候還真是情聖,曾經有人還給我取了個綽號,你知道是什麼嗎?」
「什麼呀?該不會是些什麼情癲大聖,六指情魔吧!整天抱着女生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大叫,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要真是這樣,我真替我媽感到悲哀。」
「嘿!你這小妮子,就這麼看不起你爸,我還真告訴你了,你老爸當初雖然人不咋地,但從初中起桃花運就沒斷過,人送綽號『摧花雙煞』。
「你就吹吧你,還摧花雙煞,我可聽我媽說了,你當初可是哭着喊着讓我媽嫁給你的,要不是我媽心軟,你還指不定在哪窩着呢!」
「嘿,這敗家娘們,怎麼什麼都說呀!」
「咯咯咯!被猜穿了吧!我看你還得瑟。」吳凡被女兒揭了短並沒有什麼不好意思,反倒是女兒一掃先前的陰霾,令他放下心來。
兩父女就這樣躺在房頂上,你一口我一口地喝着,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女兒想盡腦汁地揭老爸的糗事,老爸拒實抵抗,堅決不認。良久,兩父女都沉默下來。
「爸......」
「幹嘛?」
「給我講講你的戀愛史唄!」
「不說,沒什麼好講的。」
「說說嘛!」
「真要聽?」
見老爸有鬆動的意思,吳倩伶側過身用手蹭起自己的小腦袋一個勁地點頭。
「我們可說好,不管我說什麼,你都不可以告訴你媽。你也知道,你媽那個醋罈子,要是知道了還不扒我的皮。」吳凡懼內在小區里是出了名的。
「哎呀!放心啦!我發誓,我絕對不告訴她,快說快說!」
吳凡躺在房頂,仰望着夜空,將埋藏在腦海中的記憶慢慢地翻了出來,整理了一下才開口說道:「那時候天還是藍的,晚上的月光能看清腳下的小路,蟲鳴蛙叫,繁星閃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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