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燈光確實很亮,亮如白晝。
屋內沒有點燈,琪琪娘獨自一人坐着,她覺得屋外的燈光從窗口射進來,比平時屋內點着燈還要亮。
琪琪已經走了。她明白今天晚上的琪琪會比平時更忙碌。
窗外的燈光照在她的臉上,但卻只照到了半邊臉。所以她半邊臉是亮的,半邊臉是陰暗的,配着她滿頭的白髮,誰看到了都有種心裏發怵的感覺。
「吱呀」一聲,門突然被人推開。
一個人出現在門口,背對着光,她看不清這個人的臉。但是當這個人移動着往裏走時,她馬上就認出他是誰了。
因為這個人走路的姿勢永遠有那麼一點滑稽,這麼肥胖的身軀在現在所有身在唐門的人中,只有錢財旺一個人可以匹配。
錢財旺一步一步地朝琪琪娘在靠近。
琪琪娘的臉變得愈發慘白,沒有一絲血色。她突然彎下腰去。
錢財旺開口了,他的語速並不快,但卻有着極強的穿透力:「你最好還是不要動。」
琪琪娘果然不動。
錢財旺道:「我知道你的床板底下藏有一把劍。」
琪琪娘的目光突然變得複雜起來,她直直地盯着錢財旺。
錢財旺繼續道:「你用不着那麼誇張地看着我,我之所以知道床板底下藏有劍,是因為我一進門就感受到了這屋子裏的寒氣,而這寒氣卻來自於你的床板底下。於是我的目光在你床板的方向停留了一下,我發現了一個很有意思的現象,整個屋子裏除了燈光照到的地方,就數那個地方最亮。因此我明白你的床板底下是藏有兵器的。再看你的手,四根手指彎曲緊靠,大拇指按在食指的指甲上,這是一個標準的握劍示範動作,只有當一個人遇到危險或心裏緊張時,就會把平時最拿手的打擊動作表露出來。由此我推斷出你的床板底下是藏有一把劍的,而且我斷定,這把劍一定是把好劍。亮,而鋒利!」
琪琪娘看着錢財旺不說話,她的眼神卻帶着怨恨。
錢財旺道:「你真的不會說話?」
琪琪娘這一次有了反應,她點了一下頭。
錢財旺道:「你能聽得到我的說話,自己卻不會說話,說明你不是真啞。一個真正的啞巴是聽不到人家說話的。」
琪琪娘的臉色微微一變。
錢財旺一字一句地道:「是不是有人害你這樣的?」
琪琪娘一聽這話,渾身一顫,但卻使勁地搖着頭。
錢財旺道:「那好吧,你不說,就聽我說。其實我已經知道你是誰了。」
琪琪娘全身都開始發抖。
錢財旺道:「你是一個死人,但卻明明活着,我說的對不對?」
琪琪娘對這句話沒有一絲回應。
錢財旺道:「你床板底下的那把劍如此之寒,只有天山瑤池宮的兵器才能跟它匹配。」
琪琪娘突然「呀」的一聲,迅速彎下腰,從床板底下抽出了那把劍。
果然亮白而鋒利。
「刷」的一聲,手腕一抖,舉劍就往錢財旺身上刺去。
錢財旺沒有躲,任由那劍刺來。
寒光閃動,劍氣凜然。錢財旺的眼前突然出現了無數朵劍花,虛虛實實,都分不清哪是真,哪是假。
突然,劍花一下子消失了。
劍還舉着,劍柄還在琪琪娘的手裏。
但是劍尖卻被錢財旺用手給捏住了。
琪琪娘使勁地在抽着劍,但是錢財旺的手此時仿佛就成了磁石,將劍牢牢地吸住了。
琪琪娘的臉變得更加猙獰,她大吼一聲「啊」,用盡渾身力氣一拉。
錢財旺突然鬆手了,琪琪娘「蹬,蹬,蹬」連退幾步,一屁股跌坐在了床上。
錢財旺冷冷地看着她,道:「我猜的果然沒錯,你的劍身上刻有一個「瑤」字。你真的就是那個死了找不到屍體的虞紹華!」
琪琪娘臉如死色,掙扎着爬起身來。
錢財旺道:「你的劍法其實蠻好,你的龜息功也不錯。今天下午居然可以吊在樹上那麼久而不露破綻!」
琪琪娘恐懼而怨毒地看着錢財旺。
錢財旺嘆了一口氣,道:「我並沒有害你的意思,既然你不能說話,那就把話寫出來,當然你也無須把我當好人,因為我這樣做並不是為了要幫你,而是我也想知道當年的真相。」
頓了一下,錢財旺問道:「當年叫你搶走余水月孩子的指使人是不是陳志清?」
琪琪娘搖了搖頭,用劍尖在地上寫下兩個字:面具。
錢財旺心裏一驚,她說的這個人是一個戴着面具的人?那也就是說指使她的人真正是誰連她也不知道了?
錢財旺問道:「你為什麼會答應這個人去做這件喪盡天良事?」
琪琪娘又在地上用劍尖寫下兩個字:藍天。
錢財旺心中思忖:如果這個戴面具的人以藍天為人質要脅她去做這件事,她反而也是個受害者了。看來自己還得再上一次「萬水幫」了。
錢財旺又問道:「你為什麼會進了唐門?」
琪琪娘用劍尖歪歪斜斜地寫下兩個字:孩子。
錢財旺忙問道:「琪琪是不是就是當年你抱走的那個孩子?」
琪琪娘低下了頭,不再說話。
錢財旺道:「你不用擔心,我不會去害孩子。你只要回答我是還是不是?」
琪琪娘的眼睛頓時紅了,淚水流了出來。
錢財旺的眼睛一直盯着她。琪琪娘終於點了一下頭。
這時候,錢財旺聽到屋外有一聲異樣的響動,忙喝道:「屋外是誰?」
果然有個女人的聲音傳來:「姨父,是我。」
說話的是蓉蓉。
錢財旺眉頭一皺,道:「你到這裏來幹什麼?」
蓉蓉道:「爹叫你去喝酒。」
錢財旺道:「好,我馬上就去。」說完,將袖子一揮,地上的字跡馬上被抹平得無影無蹤。
錢財旺大步走出,果然見蓉蓉恭手裏立。
錢財旺跟她點了一下頭,立馬趕往大廳。才走兩步,又回過頭來,見蓉蓉還呆立在原地,於是問道:「你怎麼不一起去?」
蓉蓉道:「這酒我喝不下。」
錢財旺問道:「為什麼?」
蓉蓉滿臉怨氣地道「因為我討厭那個女人。我爹卻還收她為義女。」
錢財旺無奈地搖了搖頭,心道:你懂什麼?這個女人,以後將會是你們唐門的救命稻草。
蓉蓉見錢財旺走遠,迅速朝屋內望了一眼。
她突然笑了。
這個笑容很詭異,除了她自己,保證全天下沒有一個人會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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