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更黑。
風更冷。
黑夜裏突然傳出一聲悽慘的叫聲。
慘叫聲很響,幾乎整個鏢局的人都聽見了。慘叫聲也很短,稍縱即逝,但聽到的人都會覺得頭皮發麻。
洪朝暉也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能讓他有這麼大反應的事情並不多。
聲音傳出來的方向就是那間低矮的房子,現在房子裏住着的人就是那個用手走路的怪人余沛曉。
洪朝暉的心提了起來,他趕緊朝那間低矮的房子掠去。
他的輕功很好,幾個起落便已到了那個屋子面前。雖然天如墨潑,但他的眼力一直不差,縱是晚上,他還是用他銳利的眼光發現,自己是第二個到達現場的。
屋外已經站着一個人,這個人比他先到。有時你不得不佩服,作為捕快,特別是像閻無私這樣的捕快,他對突發事件的敏感度一定比別人要高一些。
閻無私一臉嚴肅,神色緊繃地站在屋外。
隨即,洪雨露和沈寒竹也幾乎同時趕到。接着,鏢師也三三兩兩地趕來。
燈重新亮起。
屋內沒人,但卻有血。
血在床上,床單已經被血染紅。
血已冷。
大家都驚呆了。膽小的已經開始發抖。空氣似乎也一下子冰冷起來,從頭頂冷到腳底。
洪雨露的五臟突然翻滾起來。她想吐,但她硬是忍着沒吐。
沈寒竹驚駭地問道:「他人呢?」
這本是一個沒有答案的問題,至少現在來說,看上去沒有人可以回答他。沒想到卻還真有人開口答道:「他一定死了!」說話的是洪雨露,她的語氣非常悲傷。
洪朝暉看着渾身打着顫的洪雨露,道:「你知道?」
洪雨露點着頭,有氣無力地道:「我知道,他來過!」
洪雨露嘴中的「他」是誰?洪朝暉一定知道。因為他沒問!
如果不知道,他一定會問!
但是洪朝暉不問,並不代表別人也不會問。閻無私是個捕快,他一定會對這樣的話題很感興趣:「我非常想知道你說的『他』是誰?」
洪雨露臉色慘白地道:「一個殺人的人。」
閻無私道:「這算是答案?」
洪雨露道:「可以知道這樣一個答案已經不錯了。」
閻無私道:「如果我想知道更詳細點呢?」
洪雨露肅然道:「那麼你也得死。」
閻無私突然指着沈寒竹道:「你明不明白洪夫人的意思?」
沈寒竹爽快地答道:「我非常明白。」
洪雨露這個時候,精神似乎恢復了正常,她緩緩地道:「兩位是不是已經忘記了剛才的事?」
沈寒竹問閻無私:「剛才這裏發生了什麼事?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
閻無私也跟着道:「我也不知道。」
洪雨露一臉嚴肅地道:「我希望兩位不僅忘記了剛才的事,而且離我們『威震鏢局』越遠越好。」
畢竟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女兒,講的話霸氣十足又不失道理。
沈寒竹道:「我們一定會走得很遠。」
洪雨露道:「如果你們現在要走,我也沒意見。」
這等於是下了逐客令。
沈寒竹看了一下閻無私道:「你怕不怕鬼?」
閻無私道:「我不怕。」
沈寒竹道:「很好,如果一個人連鬼也不怕,那說明一定不會怕走夜路。」
閻無私道:「你的意思是,我們現在就走?」
沈寒竹點頭道:「現在就走!」
一直沒開口的洪朝暉此時突然道:「慢着!」
他說這話的時候,手上已經握緊了拳頭。沈寒竹心裏也是「咯噔」一下。如果此時洪朝暉翻臉,對他來說,是件相當麻煩的事。也許他所有的努力就將白費。
因為他知道,洪朝暉是個極不容易對付的人。
洪雨露心頭一驚,道:「總鏢頭還有話說?」
洪朝暉本想說什麼的,一聽洪雨露這話,握緊拳頭的手竟慢慢鬆了開來,似乎把想說的話也硬給咽了下去,他明顯轉了一個話語道:「兩位真的可以忘記?」
這並不是他原本想說的話,但此時用這句話代替,卻順利的承接了前面一句,天衣無縫。
沈寒竹一本正經地道:「我還不想這麼早死。」
沈寒竹和閻無私就這樣走了,他們直到走出鏢局大門,都沒有回過頭看一下。
沈寒竹的心已經沒在鏢局裏面。
他現在只想趕緊趕路,因為他知道傲雪和余沛曉一定在不遠處等着他們。
圍觀的鏢師已經各自散去。
洪朝暉和洪雨露兩人還呆呆地在冷風中相向站着。
半晌,洪朝暉問道:「你為什麼要通過這麼一個方式放了他們?」
洪雨露嘆了一口氣,幽幽地道:「我知道一定瞞不過你。」
洪朝暉冷冷地道:「破綻太大。」
洪雨露道:「哪裏有破綻?」
洪朝暉道:「我剛趕到這間屋前的時候,我就明白有人開始要演戲了。」
「為什麼?」
「因為我趕到的時候,閻無私就已經到這裏了。按理說他那個時候應該出現的地方實在不應該是在屋外,而是應該在屋內才對。他之所以不進去,是想讓這麼多人一起同時見證這個被偽裝的現場。」
洪雨露直覺得身子發軟,似剛大病過一樣,她弱弱地道:「誰想騙你,都是件不容易的事。」
洪朝暉冷冷地道:「我只想聽實話。」
風吹亂了洪雨露的頭髮,她卻顧不得去理一下,她的心很沉:「因為爹要來殺他們。」
洪朝暉道:「你爹肯定不會放過余沛曉!」
洪雨露全身一震,道:「你知道他是余沛曉。」
洪朝暉不屑地道:「我當然知道。」
洪雨露緊張地道:「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洪朝暉道:「從他打腫鏢師鍾達明的臉的時候,我就知道了。」
洪雨露又是一愣,道:「那個時候你並未見過他。」
洪朝暉道:「但我見過他出手。」
洪雨露心想:他是什麼時候見過余沛曉出手的?不過同為江湖中人,以前有過交手也是正常。想至此處,脫口問道:「你一定知道我跟余沛曉以前的過往,所以你故意拿曉燕來氣我?」
洪朝暉思忖了一下沒接她的話題,他話鋒一轉道:「你做了一件蠢事。」
洪雨露道:「你是說我不應該放走他們?」
洪朝暉嘆了一口氣,道:「這辦法一定不是你想的。」
「為什麼?」
洪朝暉反問道:「如果你爹來了,你會怎麼回答他?」
「怎麼發生的就怎麼說?」
「你故作不知情地說你以為殺死余沛曉的是你爹?」
洪雨露點了點頭道:「不可以?」
洪朝暉哈哈大笑,問道:「我們鏢局的燈一共幾盞?」
「七十二盞。」
「分幾個地方?」
「分四大區域,每個區域十八盞。」
「一個人能不能同時熄掉這七十二盞燈?」
「不能!」
「兩個人行不行?」
「也不行!」
「幾個人行?」
「至少四個。」
「他們一共幾個人?」
「連余沛曉三個人。」
「錯!」
「錯?還有誰?」
「傲雪!」
「她什麼時候來的?」
「跟沈寒竹一起來的。」
「所以你認為他們可以做到?」
「他們湊足了四個人,就一定可以!」
「你認為他們滅燈的理由是什麼?」
「自然是依靠夜色的掩護出逃。」
洪雨露低頭沉思了一下,道「所以你覺得我爹不會相信我的話?」
洪朝暉道:「即便我可以替你隱瞞,鏢局這麼多鏢師總有一個會說出去。」
正在這時,一個蒼老的聲音遠遠地傳來:「我誰都不信!」
洪雨露心頭猛地一震。
洪正天真的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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