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其情可憫,其志可敬,可才可用,」熊廷弼看着韓旭,臉上終顯露笑容:「毆打陳倫也是事出有因,以本官看,交代其該管營官嚴加訓管,也就罷了。」
其餘各人看出熊廷弼有愛才之念,自然都是湊趣,絕不會有人反對。
韓旭心中大喜,腰杆一軟,差點想趴在地上。
他這一次,當然是行險之至!
給陳倫銀子也能將軍器帶回,不過手中一點銀兩也無,底下連最基本的維持也很困難,他還要打造合用兵器,自己練兵,需得大量銀錢,眼前這一點銀根本不夠使的,如何再全拿出來給別人?
再者,他也有意要給熊廷弼留下深刻的印象,韓旭知道熊廷弼不會久在經略位置上了,但最少還有年余時間,而且似乎還有一次起復,這樣的大佬賞識,韓旭在軍中的仕途會較現在順暢的多。
有軍功,還需上頭有人賞識才是。
此番行險,終告成功!
「經略大人容稟,」韓旭卻沒有見好就收,又出聲道:「下官打算挑兵五十人,訓練一段時日之後就沿邊巡邏,相機斬殺犯邊的虜騎,不使虜騎肆意深入,鐵甲與弓箭等物都很急需,還請大人撥下。」
「李秉誠一點沒給你麼?」
「總兵大人那裏也很難,給了人和戰馬已經很不容易了。」
韓旭沒有再說本部大佬的壞話,否則剛打了一個游擊,又攻訐自己的總兵,給人的感覺就太壞了,文官天生就會警惕魏延式的人物,弄巧成拙就不好了。
聽他這般說,熊廷弼嘆了口氣,說道:「遼鎮幾次慘敗,百年積儲兵器和戰馬幾乎一掃而空,本官過來之前,聽說有些參將親兵都無有戰馬騎乘,本官已經奏調九萬匹戰馬到遼東,不過還有俟時日,軍器麼,本官打算築定邊大炮三千餘尊,百子炮數千尊,三眼槍,鳥銃近萬杆,鎧甲五萬副,槍刀,銳叉數萬件,火箭數十萬枝,火罐十餘萬個,戰車五千餘輛,半年之內,當全部造成,到那時,遼鎮情形便大為改觀了。」
這些打算,都是熊廷弼在赴遼陽途中親眼看到遼鎮情形,以及抵達遼陽之後,與幕僚部屬們商議定了之後的想法,有的已經上奏施行,有的還在謀算,今日之事正好和他的打算相合,是以就這樣說了出來。
他脫口而出後,看看韓旭,笑道:「看你的模樣定是說遠水不解近渴?」
「是!」韓旭碰頭道:「下官與虜有血海深仇,況且虜騎連王大人屯和虎皮驛地方都經常派兵巡行,若大人有意驅虜於關牆之外,徐圖恢復,就非得從驅趕東虜哨騎着手,若等半年後再給尖哨具甲裝備,恐怕有些晚了。」
韓旭沒有看過熊廷弼的上疏,不過說的話正合熊廷弼的戰略思想,總體來說就是要地重兵駐守,恢復實力,進行不間斷的小規模的騷擾戰,用明朝強悍的國力消耗後金虛弱的國力,這等戰略思維是十分高妙的,熊廷弼此時調來遼東的兵馬,最多兩三成的老兵和精銳,大部份都是新募兵,而且士氣低迷,用這樣的兵和後金搞大兵團會戰是找死,只有對內嚴守防線,對外聯絡葉赫,朝鮮,察哈爾蒙古各部,籠絡他們與後金為敵,使敵無良機強攻會戰,然後不停的小規模戰鬥練兵,抵銷後金的國力和銳氣,這樣幾年之後,才談的上決戰。
可惜朝中的士大夫知兵的不多,懂得大戰略的更是屈指可數,明朝此時的虛驕之氣十分明顯,上上下下對後金重視的不多,那些士大夫看得幾本兵書就自詡知兵,做事不成,攻訐別人倒是頭頭是道,對熊廷弼這種戰略欣賞的人真心不多,更多的是想聚集大兵,一戰而定乾坤,一次性根本解決掉後金這個麻煩。
從數字上來說,當時後金八旗所有男丁不過六萬人,這其中有不少還是負責種地養馬和漁獵的丁口,戰兵只是牛錄丁口中的一部份,主力最多兩萬人左右,明軍輕鬆能聚集十萬戰兵,應該是以碾壓之勢消滅後金才是。
可惜,戰爭從來不是數字的對比,持這種想法的人最終都失敗了。
明末傑出之士也很多,但從戰略家這個角度來說,熊廷弼是當之無愧的第一人。
「也罷。」熊廷弼此時對韓旭已經從惜才驚艷到十分欣賞,在這種時候,仍然不改初衷,不想着邀好自己獲得更多好處,只是惦念着上陣殺虜,這般的將校,才是熊廷弼用遼人復遼土的希望所。當下熊廷弼呵呵一笑,對左右道:「怎麼辦,這韓把總算是將住本官不放了?」
都司徐國用對韓旭也是十分賞識,上前笑道:「下官的都司武庫中尚有一些鐵甲,夜不收該用的飛斧,標槍短矛,勾索,短弩,彎刀,藥包,水壺,騎槍,鏜把,刀棍等物俱還有一些,若是數十個尖哨也裝配不起那就真真成了笑話了。」
夜不收和尖哨的裝備其實都是十分精良,明軍的尖哨對北虜經常時深入草原千里,潛伏多日,不論體能心志都是一等一的好漢,裝備上也儘可能給好的,遼陽這裏面臨河套大敵,夜不收和尖哨的裝備是舊年積儲,幾十騎的倒真是湊的出來。
「好了,」熊廷弼看着韓旭,笑道:「你這下可如願了。」
「下官定拿東虜首級,回報經略大人和都司大人並諸位大人。」
「嗯,好口采,也知禮,好了,你起去,本官這裏還有事……過幾日本官犒賞三軍,殺牛數百頭,置酒千壇,蒸餅十萬個,連續大吃幾日,提振士氣,你若願意,留下來吃喝幾天再去前方。」
明戰略,嚴軍紀,修城防,賞三軍,熊廷弼到任沒幾天,諸樣事做起來都是十分精到老練,韓旭心中暗自佩服。
不過他還是拒絕了熊廷弼的好意,抱拳答道:「下官領了甲胃兵器後就走,敵情如火,還是待再次斬首前來遼陽報功時,再領經略大人的牛酒吧。」
熊廷弼聞言嘆了口氣,對韓旭的印象又加深一層,不過他只是點了點頭,示意韓如可以離開,接着又是繼續帶着部屬和幕僚們繼續清查這中衛倉的庫存,身為經略,熊廷弼要操心的事情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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