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似安排好了,祖百富有理有據的指證是善寶殺了祖百壽。
一,善寶懂醫術,比常人更會用藥下毒。
二,善寶來之前薔薇和其他婢女都見祖百壽活的好好的,善寶走後再沒有誰來上房,直至半夜薔薇問祖百壽要不要如廁發現他竟然死了,且身子僵硬,死了不止一兩個時辰,與善寶來的時辰吻合。
三,這或許是最重要的,善寶是迫不得已才嫁給了祖百壽,當然恨死了這個男人,恐早就籌謀着害死他,此事外人不知但祖百富清楚。
四,祖百壽生性多疑,飲食起居非常小心,每每用餐前都由婢女為他試吃,儼如皇帝,所以能夠把他毒死,必是他最親近之人,讓他萬般信賴,才無所防備。
五,善寶多番徹夜不歸,必然是外面有了相好的男人,說不定就是同那姦夫合謀害死的祖百壽。
善寶聽祖百富條理清晰的分析完,更加確定就是祖百富殺了祖百壽然後意圖嫁禍給她,突聞親哥哥死了他方寸不亂還能如此冷靜的分析,他這倒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了,善寶豈能坐以待斃,一直未睡就是在合計自己該怎麼洗脫,聽祖百富一條條的說出來,她覷了眼炕上僵硬的祖百壽,凜然道:「你有千萬條理由,我只有一條,誰看見我動手殺人了?」
是了,祖百富剛剛的理由不過都是來自他一廂情願的分析,紙上談兵,算不得數。
男女主子斷斷續續的到齊,有偏向祖百富的,有保持沉默的,更多是嚎哭的,竟無一人站在善寶這邊,唯獨錦瑟護在她身前,還有身側攥緊了拳頭準備打架的李青昭,即便是得了善寶恩惠的琴兒也縮在眾人後頭。這是殺人是命案,明哲保身,她才不想蹚這渾水,而善寶房裏的阿珂阿玖含笑等等。人微言輕,說與不說,毫無用處。
姍姍來遲的喬姨娘未流一滴眼淚,看熱鬧似的說了句模稜兩可的話:「這都是命。」
誰都不知道她指的是死了的祖百壽還是惹上麻煩的善寶。
哭得最厲害的是明珠,兒子尚在襁褓中就沒了父親。而祖家大院充斥着爾虞我詐,她怕自己養不活這個孩子。
叫的最歡的是竇氏,夫唱婦隨,她當然得維護丈夫。
然後你來我往唇槍舌戰,祖百富認定是善寶殺了祖百壽,善寶只一條捉賊捉贓捉姦捉雙,沒人看見她對祖百壽下手。
一直悶在一邊啜泣的孟姨娘突然道:「安知不是那些個丫頭。」
大多數人如夢方醒般,伺候祖百壽的薔薇、芙蓉、牡丹等婢女最有條件害人,畢竟祖百壽的茶水飯食都是她們負責的。
「那些個賤人在哪兒?」李姨娘一聲刺耳的罵。
薔薇、芙蓉、牡丹一干婢女接連跪在當地,個個哭得稀里嘩啦。紛紛推說不是。
祖百富卻大手一揮示意各婢女起身:「她們只是奴才,主子死了她們去了誰家都還是奴才,沒理由害主子。」
一直護着丈夫的竇氏突然改了口氣:「這卻不見得,誰知哪個奴才仇視主家的富貴,嫌棄主子的管束,所以殺人以泄恨呢。」
祖百富一心扳倒善寶和祖公略,沒明白妻子的意思,言辭鑿鑿的替婢女們辯護:「大哥雖然嚴苛,卻也沒有打罵過丫頭小子們,談不到仇恨。」
竇氏氣得白了眼丈夫。
薔薇、芙蓉、牡丹等。哪個其實都被祖百壽打罵過,祖百壽為人陰鷙,心腸狠辣,在他身邊稍加不甚就會惹禍。諸如洗腳水冷了或是熱了,諸如他歇着的時候婢女們的腳步重了,諸如梳頭時斷了個頭髮,何止打罵,甚至有被掐死的,但因為祖百富是替她們辯駁。這是人命,搞不好惹官司,婢女們唯有順着他說:「老爺宅心仁厚,對奴婢們都非常好。」
公說公理婆說婆理,最後竇氏一錘定音:「還是先讓大伯入土為安罷。」
於是,以管家老郝負責,為祖百壽舉喪。
半日內,闔府上下各處覆白遮黑,一股森寒的陰冷之氣漫捲在這個夏日。
靈棚搭在前面,但見煙霧繚繞不斷哭聲不絕,由祖百富帶頭,從大少爺祖公遠、三少爺祖公道、四少爺祖公望、五少爺祖公卿到大小姐祖靜嫆二小姐祖靜姚三小姐祖靜嬋四小姐祖靜婠五小姐祖靜好和大少奶奶龐氏三少奶奶方氏還有文婉儀甚至祖公遠的小妾柳葉,分跪兩廂,消息一個接一個的送出去,親朋好友一個接一個的來弔唁,祖家兒女便叩頭謝禮。
幾房姨娘佇立旁邊啜泣,即便是高傲冷漠的喬姨娘,此時也是滴下兩行淚,或是為個死者為大,死了總是悲哀的,或許是感嘆自己正韶華之年守了寡,心情複雜,哀聲而嘆。
善寶換了一身縞素而來,祖公略隨皇上去長青山祭祀先祖,他不在,善寶心裏便沒了依託,轉念想想,最大的威脅祖百壽不復存在,這些個人都不足為懼,抖抖精神,帶着錦瑟和李青昭等人過來。
祖百富正對一個客人行答謝禮,側頭看是她來了,起了身奔來,指着她吼道:「請你離開!」
善寶定住,冷漠的看着他:「你當我願意來麼,可我偏偏就是祖家大奶奶,走的這個男人偏偏就是祖家大老爺,我不來祭拜一番,你又會說我心腸歹毒。」
祖百富哼的聲冷笑:「這是明擺的事,整個祖家,只有你恨我大哥。」
善寶反唇相譏:「整個祖家,恨你大哥不死的人多着,他死了,就有人搶了他的總把頭之位和祖家掌家老爺之位。」
祖百富面色一凝,被善寶戳穿心機之事,頓時惱羞成怒:「你這個毒婦!」說着奔來善寶。
錦瑟將善寶拉到自己身後。
李青昭沖了上來。
阿珂阿玖含笑等婢女把善寶圍在當中。
祖公望喊了聲「二叔息怒」。
祖公卿已然躍身而起擋在善寶前頭,他怒視着祖百富道:「二叔,你過火了。」
在這個家裏,祖百富一怕祖百壽二怕祖公略,對其他人根本不屑一顧,見大家都護着善寶,心下得意,這是給了他指摘善寶創造了條件,於是譏諷道:「都說善小娘風流,如今真真是見識到了。」
言下之意,善寶與祖公望、祖公卿都說不清道不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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