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賊人來了!」常婉驚叫一聲。
拔野古卻是哈哈大笑:「常姑娘別怕,是我大哥來了!」
只見那一哨人馬,衝出山林,直撲河灘上的黑衣步兵。
一千黑衣步兵,正在圍攻被逼到河岸邊的金甲重騎兵,冷不防被人從背後殺到,頓時亂了陣腳,守在後面的槊兵還沒來得及調轉槊尖,就被殺翻了幾十個,剩下的槊兵隊形大亂,回頭看那土台之上,卻是空空如也,頓時不知所措。
黑衣步兵攻防有序,將金甲重騎兵死死壓制在河岸邊,原因就是,那個自稱是步雲飛的將官在土台上,觀察戰場局勢,手持黃旗前後左右調度。如今,那將官早已成了拔野古的杵下之鬼,黑衣步兵雖然人數眾多,失去了指揮,陣型運轉不動,立馬被那一哨人馬殺得四分五裂。
那一哨人馬,正是號稱蒼炎都的六百健卒。
只見晁用之揮舞長刀,一馬當先,率領五十騎,殺入黑衣步兵陣營中,這五十騎是驍衛軍出身,都是晁用之一手訓練出來的精銳,一旦衝殺起來,驍勇無比,那黑衣步兵雖然人多,卻被殺了個措手不及,只一瞬間,原本嚴密的陣型,就被那五十騎撕開一個口子。
騎兵的背後,李摩柯率領兩百步兵,沿着騎兵撕開的缺口,蜂擁而入,那李摩柯雖然年紀輕輕,卻是孔武有力,手持一柄開山大斧,舞動得如同車輪一般,身後跟着的都是同羅勇士,也是極為驍勇,擋在身前的十幾個盾刀手,被他連人帶盾牌劈得四分五裂。
步雲飛在曹孟麟和房若虛的護持下,率四百步兵,在後掩殺。
與此同時,被逼到了河岸邊的二十騎重騎兵,見來了援軍,也抖擻起精神,向黑衣步兵發起反擊。
黑衣步兵雖然人多,卻早已失去了指揮,擺出的方陣無人調度,又遭到前後夾擊,頓時大亂,僅僅抵抗了不到半刻,整個陣型土崩瓦解,黑衣步兵只顧四散逃命。
拔野古哈哈大笑:「常姑娘,等大哥把賊人殺光了,咱們就去找我大哥評理,看他說到底誰對誰錯!」
「不去!」常婉恨恨說道。
「哎,我說常姑娘,你咋能這樣呢?跟你說理說不清楚,找我大哥評理你也不干,你到底要怎樣?」
「放我下去!」常婉伏在馬頭上叫道,直到現在,她的手腳仍然被拔野古緊緊束縛着。
「這可萬萬不可!」拔野古說道:「常姑娘,賊軍雖然敗了,可現在畢竟是亂軍叢中,常姑娘要是下了馬,行走不便,十分兇險!」
「你不是英雄得很嗎!」
「常姑娘你講點道理行不!」拔野古頭大了。
那拔野古是個粗人,這輩子從來沒碰過女人,更沒碰過姑娘,哪裏懂得女人的心思。
那常婉一個姑娘家,又是個熟讀聖賢書的大家閨秀,被拔野古不問青紅皂白強行摟在懷裏這麼長時間,心中極為彆扭。可那拔野古又是在替她報仇,而且是說到做到,常婉心中有氣,卻也不好發作。只得橫挑鼻子豎挑眼,變着法和拔野古鬥氣,其實,拔野古只要低個頭,說兩句好聽的,哄一哄,那常婉哪裏還和他斗什麼嘴。可拔野古偏偏是個粗人,搞不懂女孩子的心思,一門正經要與常婉說理,跟女孩子說理,這個理,哪裏說得清楚!
何況,常婉被拔野古摟在懷裏,本來就夠尷尬的,拔野古還要摟着她去見大哥,這把常婉的臉往哪裏擱。
「放我下馬!」常婉掙紮起來,她害怕真被拔野古摟着去見大哥。
忽聽身邊的樹叢中,傳出陣陣哭泣聲。
拔野古急忙帶住馬韁,一擺金剛杵,喝道:「什麼人躲在樹林裏,膽敢偷襲我拔野古!」
卻沒提防常婉身子一縮,從拔野古的懷裏出溜了下去。
常婉身子一落地,就像一隻受驚的小兔一般,一溜煙跑進了樹叢中。
拔野古大驚:「常姑娘,林中有埋伏!」
那樹叢叉叉丫丫,十分茂密,戰馬進不得樹叢,眼見常婉跑的已然沒了蹤影,拔野古急的大叫,只得跳下戰馬,操着金剛杵,衝進了樹叢。
……
積雪的河灘上,到處都是身着黑雲都血淋淋的屍體,將原本白雪覆蓋的河灘,染成了黑紅色。
一千黑衣步兵,只有少數被逼到了河岸絕地的,還在垂死抵抗,其他的,要麼已然做了刀下之鬼,要麼逃入了叢林。
身披金甲的重裝騎兵,雖然只剩下了二十騎,但隨着黑衣步兵戰陣的崩潰,重裝騎兵的強悍優勢,終於發揮出來了。
二十騎重騎兵,如同是二十座移動的堡壘,向四分五裂的黑衣步兵碾壓過去,所過之處,留下二十條血路。
重裝騎兵與蒼炎都,在血路的盡頭相遇了。
金甲重騎兵乃是大唐禁軍精銳。
大唐十大節度使所領軍馬,也就是邊軍,戰鬥力遠遠高過禁軍,但是,邊軍中很少有重騎兵,這裏面有兩個原因,其一,重騎兵被認為是天子扈從,邊將手下配屬重騎兵,有僭越之嫌。其二,重騎兵雖然單兵作戰能力極強,但裝備昂貴,不能大規模配置,一支一萬人的戰隊中,頂破天只能配置五六百騎,因為機動性太差,這五六百騎反倒會成為戰隊的累贅,所以,在十大節度使的配屬部隊中,逐漸淘汰掉了重騎兵。
只有駐守京城的禁軍中,還配屬有重騎兵,當然這些重騎兵也只能當花架子使,每次皇上召見異國使臣的時候,重騎兵便出現在儀仗隊中,供那些老外觀賞。
所以,黃河河灘上的重騎兵,不用問,一定是來自京城的禁軍。
晁用之率領五十騎輕騎兵,率先與重騎兵相遇。
重騎兵在輕騎兵面前,有一種天然的優越感,以及這種優越感帶來的倨傲。而禁軍中的重騎兵,都是皇帝的身邊人,更是目中無人。
然而,這些殘存的重騎兵,經過一番死裏逃生,如今已是衣甲不整,神情沮喪,在救命恩人輕騎兵面前,哪裏還倨傲的起來。他們只是呆呆地看着晁用之這五十騎,如同是聽候發落的俘虜。
晁用之帶住戰馬,高聲喝道:「來將通名!」
二十騎重裝騎兵排成一個八字陣,陣中央走出一位身着黃金鎖子甲的將領,衝着晁用之拱手說道:「晁將軍,別來無恙!」
晁用之定睛一看,急忙跳下戰馬,向那將軍俯首施禮:「布衣晁用之,拜見封大人!」
那將官不是別人,正是大名鼎鼎大唐安西名將封常清!
在大唐邊將中,封常清很是與眾不同。大唐絕大多數的邊將,都是胡人出身,都是雄赳赳的武夫,開得硬功,耍得大刀,馳騁疆場,衝鋒陷陣。北斗七星高,哥舒夜帶刀,說的是哥舒翰,其實,是大多數大唐邊將的寫照。
而封常清卻是一個白衣秀才出身,而且,還是個丑秀才。上馬不能耍刀,下馬不能開弓。
封常清年少時患過一場大病,落下殘疾,身材細瘦,眼斜嘴歪,腳短跛足,活脫脫就是個白痴形象。雖然如此,此人卻有內秀,心思聰慧,勤奮好學,學識卻是廣博精深。正所謂面帶豬像心中嘹亮。
只是,一則,封常清家境貧寒,沒什麼背景,二則,他那副形象實在有些犯罪,上官見到這副模樣,連看一眼都覺糟心,哪裏還有興趣與他攀談。所以,封常清年過三十,仍然默默無聞,只能做個下級小吏。
大唐官吏以貌取人,封常清呆在內地,這輩子怕事再無出頭之日。一般人也就認命了,偏偏封常清卻是心高氣傲,總覺得自己一身才華,豈能終老於小吏,思來想去,便想去邊庭上碰碰運氣,料想衝鋒陷陣,也用不着那玉樹臨風。
於是,封常清投筆從戎,前往安西從軍。哪裏想到,他那副模樣,就是胡人將軍看到,也是搖頭,封常清到了安西,依舊是進身無門,流落街頭,那境遇,比步雲飛流落長安街頭還慘,步雲飛好歹還找了個替人寫字的營生,封常清連字攤擺不了,他那副模樣,早把客人嚇跑了。
正當封常清在安西街頭走投無路,時任安西都知兵馬使的高仙芝帶着一群衣着光鮮甲冑明亮的隨從,呼啦啦從大街上疾馳而過,封常清眼睛一亮。
封常清早就聽說過高仙芝的大名,知道這位將軍頗有才華,應該不是那種以貌取人的人。於是,修書一封,前往高仙芝府上毛遂自薦。
為了確保成功,封常清花了一個通宵,使出畢生才華,把那自薦信寫得花團錦簇一般,料想高仙芝見到這般文采,必然是相見恨晚,不說一定能給封常清一個職位,至少也能先留在身邊做個幕僚。
那高仙芝見到書信後,果然是拍手叫絕,立馬讓人把封常清請了進來。可一見到封常清本人,高仙芝那一臉的春風,立即變成了個苦瓜臉。
實在是不能怪高仙芝以貌取人,那封常清的模樣,實在是有礙觀瞻!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13s 3.9008MB